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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勇将军府内。
盛昭宁看到深夜前来的萧九思，有些意外：“明日就是你的登基大典，怎么这么晚了还过来？”
萧九思噙着笑拿出一方印鉴：“自然是来给你送凤印和凤冠。”
男人骨节分明，捏着鎏金的凤印，更衬得手指修长。
盛昭宁没有接，当初选择辅佐萧九思时，父兄还曾反对过，她这颗心便一直提着。
直到如今，萧九思用行动印证，自己没有选错！
盛昭宁抬头望进萧九思深情的眼里，声音微微哽涩：“阿思……”
萧九思抬手拥住她：“昭宁，明日过后你就是大周的皇后，我萧九思唯一的妻。”
“我萧九思绝不纳任何嫔妃，只你一人，你的母家忠勇将军府，亦会世代荣华。”
情话脉脉，盛昭宁依偎在萧九思怀里，悸动的心跳如擂。
直至月上中天，礼仪太监催促，萧九思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翌日，登基大典。
满朝文武朝着那个至高无上的皇位跪下，山呼：“陛下万岁！”
盛昭宁也褪去了戎装，换上大红凤袍，憧憬的等待萧九思颁下封后的圣旨。
只见萧九思身边的大太监上前一步：“忠勇公幺女盛昭宁，端赖柔嘉，甚得朕心，封为德妃。”
德妃？
期盼与喜悦骤然褪去，盛昭宁难以置信抬头望去。
高台之上，男人眉目锋利，挺鼻薄唇，只是神情漠然，与昨夜温柔的模样判若两人！
耳边，太监的声音未曾停下：“陛下体谅忠勇将军年迈，特收回兵权，准其颐养天年，忠勇公长子盛晏清即刻率军戍边，不得延误。”
文武群臣，一片哗然！
众人皆知，新帝登上皇位，全依仗忠勇将军府辅佐。
未料他登基第一天，就夺了忠勇将军府的兵权。
盛昭宁僵在原地，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住。
接连两道旨意犹如两记耳光重重的扇在忠勇将军府脸上，连着她身上的皇后制服都是耻辱！
“德妃，忠勇公还不接旨？”萧九思冷冽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盛昭宁回头看向站在武臣之首的父兄，他们脸上没有丝毫意外，似是早就料到会有今天。
唯有她被萧九思的温情蒙蔽双眼，没看清他的真实面目。
恍惚间，盛昭宁想起了五年前。
那时她受户部尚书宁家的邀请，到湖心画舫赴宴。未料中途发生变故，她落入水中。
事发冬日，湖水冰凉。满船世家，竟无一伸以援手。
最后，是萧九思跳入湖中救了她。
彼时，他脸上满是诚恳：“盛家为国戍边，忠心耿耿，救你是我该做的。倘若连保卫百姓的将士我都不能伸以援手，岂不是枉为皇子。”
盛昭宁见他对忠勇将军府的崇敬不似作伪，对政事也是以百姓为先，以为萧九思会做个好皇帝，便说服父兄，一心辅佐萧九思。
未曾想这才第一日，他就变得面目全非！
盛昭宁回过神，一颗心像是被凌迟般，疼的她面白如纸。
下一刻，她便听到父兄的声音：“臣盛武，盛晏清接旨。”
瞬时，盛昭宁明白了父兄的意思。
此刻若不接旨，便是抗旨，把将军府逼上绝路。
盛昭宁按下心口的酸苦，正要叩首接旨。
却听上方的萧九思再次开口：“德妃身着皇后规制礼服，是为僭越，换了礼服再来接旨。”
盛昭宁猛然攥紧手，手上护指霎时嵌入掌心，疼意直穿心口。
她死死咬牙忍住，抬眸看向萧九思。
对视间，她想到昨夜男人的许诺，过往五年两人的浓情蜜意，再想到将军府……
最后沉默转身。
待换完衣服回来，盛昭宁也忍下了心里的情绪，跪下俯身：“臣妾接旨，谢陛下隆恩。”
……
一直到登基大典结束，两人相携回到大明宫，一路无言。
殿内。
盛昭宁垂眸看着二人交握的手，心里一阵阵泛起凉意。
寂静间，萧九思叹声道：“昭宁是在生朕的气？”
“朕有苦衷，再说你不是也想家人平安吗，朕此举也是为了忠勇将军府着想。”
苦衷？
盛昭宁抬眸望着男人温柔如水的目光，一眼洞穿了他的谎言。
为忠勇将军府着想是假，为他皇权稳固才是真。
盛昭宁心里有无数话想问，可想到将军府，想到家人，她不能问。
她抽出手不想再多说。
萧九思却再度开口：“昭宁，朕还有件事要让你帮忙。”
盛昭宁的心莫名沉了沉：“什么？”
“朕要充盈后宫，广纳妃嫔。”
萧九思的话如雷砸在头上。
盛昭宁难以置信的看着萧九思：“你要……充盈后宫，广纳妃嫔？”
萧九思淡漠颔首：“你莫要多想。广纳妃嫔只是为了平衡朝堂，若朕独宠你一人，会让忠勇将军府成为众矢之的！”
他言之凿凿，俊朗的脸上一片真诚。
盛昭宁按下心口苦涩，涩声反问：“此话当真？”
“君无戏言。”萧九思从背后环住她：“昭宁，我绝不碰她们。”
盛昭宁知道自己不该再信他，可私心却还想再给他一个机会。
她爱萧九思五年，总想博一个恩爱白头。
“好，我应你，只是阿兄出征前，我想去送送。”
萧九思无有不从，拦腰抱起盛昭宁，向着寝殿走去：“都依你。”
寝殿内，红烛帐暖，灯火摇曳。
翌日清晨。
盛昭宁只觉得浑身像被碾过，酸痛难忍。
她唤来贴身丫鬟青衣：“几时了，戍边的大军出发了没有？”
青衣伺候她起身：“已经出发了。”
盛昭宁有些失望，她垂眸看着妆奁里的平安符。
许久后，她拿起攥在掌心，阖眼心中祈求：“老天，一定保佑我兄长平安归来。”
盛昭宁想着，殿内突然进来一人。
太监总管笑着行礼：“德妃娘娘，新选的良家女子已经进宫，陛下在御花园等候您多时了。”
盛昭宁五指霎时收紧，昨日刚提纳妃，今日就将人接进了宫。
想来萧九思早就将一切安排妥当，只等她点头而已。
盛昭宁心口微疼，却只能按下情绪跟上。
御花园。
盛昭宁到时，正好听见太监高声宣读：“户部尚书嫡女宁雪枂勤勉柔顺，性行温良，朕甚喜，封淑妃，赐娇兰宫。”
她呼吸一窒，盛家与户部早有矛盾。
每次盛家出征，户部总有万千借口推脱钱粮军需，这些萧九思都心知肚明！
盛昭宁攥紧手指，看向萧九思。
亭内，男人眉目含笑，顷刻就选了十余名高官之女进宫。
花容月貌的女子如流水一般谢恩，她们脸上的笑容刺的盛昭宁满心酸胀，有苦难言。
盛昭宁没有上前，白着脸回到大明宫。
待到屏退众人，丫鬟青衣一脸愤然：“小姐，陛下怎能如此对您？如果不是盛家，这皇位哪里轮的到他来坐？！”
“青衣，慎言！”盛昭宁沉声提醒。
青衣不甘心的嘟囔了几句，才按下不忿闭口不言。
转眼日薄西山，盛昭宁站在殿门前等萧九思来，想问他宁雪枂之事。
不料等来的还是太监总管。
他带来不少赏赐：“德妃娘娘，陛下已在宁淑妃处宿下，让您不必等了。”
盛昭宁霎时耳边嗡嗡作响，脑子里只剩萧九思说的那句：“昭宁，除了你，我绝不碰别人。”
明明才秋日，盛昭宁却恍若寒冬，浑身冰凉。
她强撑笑容送走总管，才脱力一般，坐在椅子上。
青衣见她脸色不好，有些担心：“小姐……”
盛昭宁抬手捂着钝痛的心口：“以前读史，书上总说天家无情，可我总以为……他会不一样。”
青衣张口想说些什么。
盛昭宁摆了摆手：“去歇着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青衣虽不放心，却只能退下。
月明星稀，树影斑驳。
借着烛火，盛昭宁打开自己珍藏多年的小木盒，入目是一个陈旧的荷包，上面绣着两只不堪入目的鸳鸯。
她自幼习武，为了绣这个荷包送给萧九思做生辰礼，她十指扎的青紫，熬了整整半月才绣好。
那时，萧九思当着她父兄的面割下墨发，放入荷包。
“虽然本王无法此刻向盛家提亲，但在本王心里，早把昭宁当成妻子。”
言语间，他将自己的贴身玉佩和荷包一同递给盛昭宁：“这是母妃留给我的，今日赠与你。”“争储一事无论成败，我们都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回忆和月光如刀，刀刀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