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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纱馆内。
许乔桑坐在化妆镜前，找了关系，指派的化妆师都是最好的。
傅南城选了套衣服，在休息区等候。
他不是没见过许乔桑穿婚纱的样子，但这次的感觉跟婚礼时候大不相同。
旁边的人一个劲地夸着，“新娘真漂亮，我化过那么多的脸，你真的是属于最好看的了。”
她完全有持美行凶的资本。
傅南城眼里也有惊艳，只不过被藏掩得很好，许乔桑就适合这种浓妆复古风，简约，却又极致的优雅。
两人紧挨着，结婚的时候，傅南城对她只有深深的厌恶。但他这会站在许乔桑身边，闻着她身上特有的香味，却禁不住有些沉醉。
“新郎笑一笑，结婚是最开心的事。”
摄影师调好了角度，可新郎嘴角处的笑有些僵。
有镜头正对着，傅南城摆不出好的表情来，“你直接拍吧。”
但摄影师是个高要求的，不允许自己的作品不完美。
“要不你喊茄子。”
傅南城嗤了声，原本还算勉强地笑，这会直接成了嘲讽。
许乔桑没办法，只好用两根手指按在傅南城的嘴角处，然后推着它们往上扬。
“你好歹给点面子，别把不情愿都写在脸上。”
摄影师抓拍了这个瞬间，低眸盯着定格的照片在看。
傅南城轻握住她的手掌，“没说不情愿，只是不会笑罢了。”
“再来几张，新郎搂着新娘吧，一会拍个接吻照，我看二位侧脸都很优越，拍出来一定好看。”
他们的婚纱照毕竟和别人不同，许乔桑没那么高的要求，有个两三张就行。
“就随便拍几张吧。”至于接吻照，算了，太为难傅南城，再说她还不乐意呢。
摄影师从业以来，遇到的客人犹如过江之鲫，可只有他们是最没要求的。
他拍完一组照片，打算收工。
许乔桑提着裙摆要走，傅南城的手臂却伸过去揽住她的腰，他调整下站姿，另一手捏着她的下巴。
他用询问的口气问向摄影师，“是这样吗？”
“对，新娘把眼睛闭上。”
许乔桑望着傅南城的脸越来越近，鼻梁处打着暗影，呼吸开始喷灼到她脸上，她娇嫩的皮肤有种滚烫感。
傅南城唇瓣擦着她，那一片柔软泛出诱人的红。
他的嗓音变得低沉、沙哑，“让你把眼睛闭上。”
许乔桑想往后退，但下巴还在傅南城的手里。
“这张照不用拍的，已经够了。”
傅南城见她脸上透着淡淡的胭脂色，他吻住她的唇，手掌放到她的耳侧，这一幕落在摄影师耳中，就是绝佳的构图。
他赶紧按下了快门。
许乔桑的眼睛还是睁着的，看到傅南城退开身，他嘴上印染了一抹红。
“这张照片你们绝对会满意，可以直接用在结婚请柬上了。”
许乔桑说了句谢谢，她就穿了一套婚纱拍照，照片当场就选定了，勉强凑够一本影集。
*
傅南城走进病房时，听到梁母在抽泣，一见他过来，立马背过身去。
“傅主任来了。”
他走到病床旁，见梁念薇闭着眼睛在流泪。
眼皮已经红肿不堪，像是被什么东西蛰过。
“怎么回事，”傅南城话语中透着不悦，“我跟你说过的话，你是一句没记住。”
梁念薇忍着伤心的情绪，小着声道：“我……我就是控制不住想。”
“想谁？”
傅南城那点子耐心已经全部被磨平了，“想你哥哥？他到医院来逼着你们拿钱的时候，不是挺能的吗？你就没想过，这是他的报应？”
梁念薇没说话，拉过被子遮住了半张脸。
她的哭声微弱，但能钻透人心似的。
梁母坐在旁边，不停地拭泪，“但他好歹是薇薇的哥哥，她爸死得早，我们一家三口相依为命……”
傅南城面上不为所动，甚至有了些厌烦。“那他去敲诈许乔桑五百万的时候，怎么没考虑过你们？”
说到底，还是因为对方是许乔桑，所以傅南城并不是真心想帮吧？
梁念薇泪水簌簌往下掉，被子上氤氲了一大团。
傅南城准备离开，冷不丁看到了床头柜上的药盒，他面色微凛，“你又吃了止疼药？”
“我知道你很为难，以后我不提这件事了，你别生气……”
梁念薇声音透着虚弱，一口气上不来，脸色都青了。
傅南城回到家时，许乔桑正在看送来的照片，距离拍摄也就一个星期，定制的速度还是挺快的。
他走到沙发旁，俯身看了眼放在旁边的大相框。
“拍得不错，我还是挺上镜的。”
许乔桑翻着手里的影集，就一套衣服，画面感难免单调。
“也不看看男主角是谁，对吧？”
傅南城瞧她心情不错，他看向那张放大的亲吻照，“我还欠你一个条件，你想要什么？”
许乔桑直勾勾道：“不知道。”
梁松连的事若不抓紧，只会越来越麻烦。
“什么都能提，只要我能做到的。”
这仿佛是在告诉许乔桑，连结婚照都拍了，那还有什么事是不能妥协的？
即便那人威胁过她，那又怎样呢？
谁让他是梁念薇的亲哥哥。
许乔桑手指在相框上摩挲，这一瞬，心里涌过无边的快慰。“其实我什么都不缺，最不缺钱，想要的东西自己就能买了。所以……”
她视线迎上了傅南城，“怎么办呢，我想不出来。”
男人隐约察觉到了不对劲，但还是没有说破。
“你的工作室需要源源不断的客源，我可以帮忙。”
许乔桑将相框和影集都放到一旁，她手掌撑着下巴，肘部轻轻地压在膝盖上。
她依旧紧盯着傅南城，“这就不用你操心了，我那工作室小，太多的客人我也应付不过来。”
许乔桑话音落定，看到男人的表情如风起云涌般，有了很大的变化。
“你最好别耍我。”
许乔桑手指在娇嫩的脸上弹着，“我没骗你啊，这不是在想吗？说不定明年这个时候，我就能给你答案了呢。”
许乔桑这话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了。
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梁松连。
她凭什么去放过一个罪犯呢？
“你根本就没想过要提第三个要求。”傅南城前两次配合得那么好，他倒没想过，她居然会真的耍他。
许乔桑嘴角勾着笑，但眼睛里寒意浸浸的。
“傅主任，你没跟梁松连打过交道吧？我见过他啊，就是一穷凶极恶的人。”
为了一点钱，什么都做得出。
“把他放出来，他肯定会对付我，说不定会对我的人身造成威胁呢。”
是个男人都不喜欢被人戏耍的滋味，更何况是傅南城？
他的脸色，犹如悬崖之下的寒潭。
“那你等等，我好好想想。”
“想多久？”
这个真不好说，许乔桑尽量吧，“可能下个月就会有答案了。”
身侧的沙发明显凹陷下去，傅南城站起身，居高临下睨着她。
许乔桑的余光里，看见男人一双长腿立在身旁，她往沙发里轻靠，抬起的目光才能一览无遗。
“当初又没规定，必须在多少时间内提完三个条件的。”
许乔桑见男人的视线扫到了旁边的相框上。
他这会肯定后悔得要死吧？
许乔桑早该劝自己的，有些东西不要强求，她看梁念薇有了合影，心里就耿耿于怀。
这是毛病，得治。
许乔桑强行从婚纱照上别开眼，语气带着自己都未察觉到的晦涩。
“你也可以把照片拿出去砸了、烧了。”
灯光从男人的肩头滑下来，阴影变得无孔不入，两人对视着，他的样子是锋利的，冷漠的。
“许乔桑，你胆挺大。”
“还好吧，我就是胆小才会报警的，交给警察叔叔。”
要不然，她应该先把梁松连的双手废了再说。
男人最后扫了眼婚纱照，没有如许乔桑所料那般将它们丢出去，他只是转身快步上了楼。
吃晚饭的时候，佣人刚要上楼去叫，就见傅南城下来了。
“傅先生，可以开饭了。”
“不吃了。”
许乔桑听着，他语气硬邦邦的，余怒未消。
没多久，外面就传来车子发动的声音。
在她这边碰了壁，傅南城可能会再想办法救梁松连。
男人的车子刚开出去不久，便接了个电话。
这次，季星堂的语气收敛很多，“南城，梁念薇哥哥的事还没消息吗？要不我去找人吧，跟那边打个招呼……”
“她找到你了？”
季星堂生怕傅南城再有误会，赶忙解释，“没有，我去医院探望的时候，听她妈无意中说起的。”
后视镜中倒映出了傅南城漠然的眼神，“你什么都不用管，别没事找事。”
季星堂有点摸不透这人了，那梁念薇不是自己人吗？
“那就让他自生自灭？”
傅南城心里生出些烦躁，梁母的手未免伸得太长了些。
“可这样的话，小薇薇怎么办？”
傅南城想到许乔桑的那些话，确实，她是最无辜的。
“她哥哥去医院打过她，你觉得这种人，有必要救吗？”
季星堂嘴里冒出句脏话，不过傅南城不能将这些跟梁念薇讲透。
“改天约你吃个饭，我把她带去，就当做场戏给她看看。”
季星堂满口答应下来，“那就明晚吧，我有空，再拖下去她眼睛就真废了。”
*
第二天，许乔桑从医院里配完药出来。
她将药塞进了包里，再将检查单折起后藏到了车中。
她拿出手机，客户发来了晚上见面的地点，在华域酒楼。
华域的三楼，季星堂带了个男人过来，跟梁念薇介绍，说是派出所里面的自己人。
梁念薇闻言，忙要起身给人敬酒。
傅南城按住了她的杯子，给她倒了杯椰奶。“你不用再想着这件事了，会有人处理好的。”
“是，包在我身上，这种都小事。不过呢，时间方面可能要久一点，我也不能滥用职权立马把他放出来，对吧。”
梁念薇心里安定不少，有人帮忙就好办了。
“谢谢您了，谢谢。”
季星堂和傅南城对望眼，这办法虽然有点缺德，但还是挺好用的。
跟许乔桑见面的客户，确定了要用哪种香料，“作为婚宴伴手礼来说，真的再合适不过了。”
“到时候装香料的香盒我也可以帮忙设计，按着您的预算，我推荐用玉和金属材料。金玉良缘，寓意最好。”
客人闻言，整张脸上装满了欢喜，“借你吉言。”
吃过晚饭，许乔桑和客人从四楼下去。
电梯人太多，两人干脆选择了楼梯。
许乔桑包里的手机不停响起来，她伸手去翻找，东西被翻得乱七八糟，手机掏出来时，一个药瓶子跟着摔落在台阶上。
塑料的瓶子还在往下滚，最终从一个男人的脚边滚过去。
傅南城带着梁念薇准备离开的，他视线落定在许乔桑的脸上，然后低头，去看那个药瓶。
许乔桑紧张的快步就要下去，他不可能不知道这个药的用途。
他走过去两步，想要去捡。
“傅南城！”
许乔桑赶紧叫住他。
但是傅南城并未顿步，只是还没摸到那个药瓶，东西就被一只手给率先捡了起来。
那男人直起身，两人差不多的身高，傅南城看清楚对方的脸，这人他是见过的。
傅南城一副高姿态，只是把手伸过去，“给我。”
男人将瓶子握紧在掌心里，不疾不徐的口气，“这好像不是你的。”
“是我太太的。”
梁念薇眼睛看不见，只能杵立着不敢乱动。
那声太太，钻进了她的耳朵里。
许乔桑慌忙下楼，只是走到一半，眼前的身影渐渐模糊起来，她差点踩空楼梯，幸好及时抓住了栏杆。
她很久没有这样了，她之前还在庆幸，以为自己的眼疾有了好转。
男人没有将药瓶给傅南城，而是擦着他的肩过去，他上了好几个台阶后，来到许乔桑的跟前。
“这是你的吧？”
“是。”许乔桑着急伸手。
男人拿起瓶子放到眼跟前看着，他目光随后落回到许乔桑的脸上。
“你的眼睛很漂亮。”
他说着，将药塞回了她的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