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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沨再次恳求说：“老婆，我不想松手。”

“医生护士会陪着你，而且我蹲着会很累，你要让我蹲一路吗？”桑云锦反问道。

如果不是因为姜军推了他，桑云锦今天都不会来，平常不可能一摔就出血，他的身体也是被他自己作践的。桑云锦心疼不起来，也同情不起来。

陆沨在听到她把话说完以后，就没有再坚持，把手给放开了。

桑云锦很快坐在了旁边的位置上，护士簇拥上来，很快就隔开了她跟陆沨，她也没有再看他一眼。

顾越看着看着，那股子心酸感再次翻涌上来。

不久前还是小夫妻，居然能疏离到这种地步。

他想，哪怕是见了面，这次陆沨恐怕也留不住桑云锦了。就像之前桑云锦在跳楼后留不住陆沨一样，当时陆沨甚至还出国去了，一玩就是好几个月。

陆沨到了医院，就被火速拉去做检查了。

顾越跟桑云锦两个人坐在外头，一时之间找不到言语，有点尴尬。

他总觉得桑云锦整个人似乎更加冷淡了点，又觉得这冷淡的模样，似乎更加贴合她本人的形象，之前对谁都客客气气的状态，反而像是装出来的。

好半天，他才勉强说：“洛初姐，这段时间你跑哪去了？”

桑云锦说话时，倒是还是往常模样，笑说：“出去散了一段时间的心。”

顾越小心翼翼的说：“陆沨哥这段时间都挺颓废的，刚回国那两天，真的是满世界找你。后来生病了，谁也不想见就念叨着你，怪可怜的。我觉得你们结婚之后，他心回到你身上了。”

她笑了笑，问了一个很有意思的问题：“你觉得有几成回到我身上了？假如你心里不止一个人，你又愿不愿意为了其中一个放弃所有。不愿意的，因为失去的不是全部。”

顾越顿了顿。

“他这段时间，温湉找他，他都拒绝跟她见面了。”

桑云锦沉默了片刻，淡淡道：“他的事情，你不用告诉我。”

“我只是觉得，是不是有误会什么的，万一还有挽回的余地……”

桑云锦说：“不会有挽回的余地的。”

顾越安静了好一会儿，最终低低的叹了口气。

谁都没有再开口了。

半个小时以后，医生走了出来，说陆沨这是耗了气血，前段时间本来就没有把身体养好，后续又抽烟喝酒不注意，身体里堵着口瘀血，今天被姜军那一撞，瘀血就吐出来了。

大碍是没什么大碍，但是就是得静养。

桑云锦听到这里就放心下来，走到旁边给姜军打了个电话报平安，他那边应该担心得紧。

姜军接了她的电话，沉默了许久，说：“陈小姐，那个男人，他是你男人吗？”

桑云锦顿了一下，没吭声。

“他是个坏人，好人不会看不起人。”

姜军还想说话，顾越就在病房里喊，“洛初姐，你赶紧过来。”

桑云锦急急忙忙走过去，病房里，陆沨正拔了吊瓶，就不管不顾要下地往外走。

“身体不要了？”她皱着眉问。

陆沨看到她，整个人安静下来，乖乖爬上床，捂着肚子，有气无力的说：“我怕你走了。”

桑云锦避而不答，只说：“我联系了你母亲，她很快就过来了。”

陆沨脸色微变，艰难的说：“她过来，你就要走了，对不对？”

桑云锦看了眼时间，原本这会儿，她应该躺在房间里休息：“我有我的事情，何况你母亲会照顾好你。”

“但是，我就想你陪着我。”陆沨盯着她说，沙哑的说，“你叫我等你，我就耐心等着，都不敢去打扰你。但那天回国，我真的特别特别高兴，前一个晚上，我都兴奋得有些睡不着觉。我们有好久没见面了，我想着终于能见到你了，可是回来以后，我找不到你。”

桑云锦表情未变，说：“我先回去了。”

“你别走。”陆沨说，“我叫我妈回去，你别走。”

他说着就要去打电话，桑云锦却毫不犹豫的转身往外走去。

陆沨看着她坚决的背影，阴鸷道：“你要是走了，我不会放过那个乡巴佬。”

桑云锦脚步微顿，回过头，冷冷的看着他。

那样的眼神，看得他又委屈，又难过，可是他却不得不这么做：“洛初姐，你就在这里陪陪我。”

桑云锦笑了笑，平淡的声音里也带着浓浓的冷意：“如你所愿。”

她坐在了他旁边的椅子上，却一言不发，闭着眼睛，一副拒绝交流的模样。

气氛诡异得有点可怕，顾越待不下去了，偷偷走了出去。

陆沨几次张嘴想跟她说点什么，但是看见她疏离的模样，到底是没有开口。他有好长时间没有好好睡过了，桑云锦一在，他眼皮直往下耷拉。

又怕桑云锦走掉，伸手想拉她的手，又怕她拒绝，最后只拽着她的一片衣角。

桑云锦看了眼他骨节分明的手，清瘦的离谱，上面有很长一道伤口，不知道是不是哪天喝酒喝多了蹭到了。

有桑云锦在，陆沨很快就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梦，梦里桑云锦从高处含笑看着他纵身一跃，下一瞬间鲜血染红地面，她却依旧是那副笑意盈盈的模样，像是解脱了。他就又给吓醒了，醒来后看见桑云锦在身边，他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桑云锦睡着了。

她此刻少了醒着时那会儿的疏离与冷淡，整个人看上去安静而又美好，陆沨无声的看着她。

桑云锦不会知道他有多想她的，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明明是一个很粘人的人，不忍心看她在陈横山的事情上太无助，却还是咬咬牙去了国外。

陆沨看着她，在心里冷笑了两声，一年前就说好一刀两断不再把心思放在她身上，到头来，又着了她的道。一次次不记教训。

每一回都白白送上门被她折磨。

可是又能怎么办呢？还能怎么办？

这会儿的天气，晚上已经开始冷了。

桑云锦穿的不多，单单薄薄的。

陆沨怕她冻感冒，忍着胃痛翻身起来，拿了自己的外套想给她盖上，只不过这个举动惊醒了她。

桑云锦睁开眼睛，伸手推了他一下。

这一推，他毫无防备，腰撞在茶几尖角，钝痛感猛烈。桑云锦没来得及开口说话，他就率先忍着痛开口安慰说：“我没事的。”

桑云锦顿一顿，视线从他精致的五官划到他的衣服上，冷淡道：“你要做什么？”

陆沨轻轻咳了一声，说：“天气很冷，我看你睡着了，想给你披个外套。”

“不用了。”桑云锦没什么表情的拒绝道。

他的声音低了些，胃里火辣辣的，这段时间胃疼那是家常便饭，可陆沨还是耐心的从疼痛中分神回答他的问题：“可是，我怕你感冒。”

“不需要。”

陆沨拿着衣服的手用力的握了握，声音更低了：“嗯。”

桑云锦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午夜，她说：“你让我陪你，我也陪你了，希望你也说到做到，姜军的事情你别再追究。另外离婚的事情，等过两天，你精神好了，我再来跟你说。”

陆沨听得是脑子一片空白，他下意识的冷冷的说：“我不会离婚的。”

桑云锦淡道：“我们之间的相处，我感觉不到你爱我，既然不爱，我放你去找你爱的，你又何必不同意。”

陆沨沉默不语，片刻后道：“你要跟我谈什么都可以，但是离婚，我不可能会同意的。你嫁给我了，就是我太太，我们生死都要在一起。”

桑云锦弯弯嘴角：“我做不到生死跟你一起。我心里有喜欢的人了。”

陆沨脸色很是难看。

“我爱他爱到离谱，恨不得时时刻刻都跟他在一起。”桑云锦直直的看着他，语气平静而又现实，“陆沨，我希望你，能成全我。”

陆沨语气冷冽：“是徐斯言？还是刚才那个乡巴佬？”

桑云锦看了看他，没有说话。

陆沨伸手摁住她的肩膀，这个动作牵起他胃部一阵剧痛，可是他也来不及顾及，只是直直的死死的看着她，像是想到什么，很快在他所说的两者当中做出决定，冷冷的说：“是徐斯言，对不对？”

桑云锦原本冷冷淡淡，闻声目光却闪了闪，疏离道：“是谁跟你无关。”

陆沨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突然笑了笑，眼睛染上猩红，道：“我就知道是他。”

桑云锦安静片刻，手机响起有消息进来，她扫了一眼，说：“好好养身体，我要走了。”

陆沨却突然把她拽到面前，毫不犹豫的低头亲下去，异常凶狠，桑云锦也没有挣扎，一如两个人结婚这段时间，他的任何生理需求她都满足，不反抗他。但就是显得麻木，陆沨也撬不开她的牙关，片刻后，桑云锦一动不动，陆沨僵硬的站在原地。

“闹完了，就休息吧。”桑云锦淡淡的说。

陆沨声音喑哑而低沉，说：“我特别恨你。”

桑云锦看着他没有说话。

也就是两个人对峙间，姜母来了，看见桑云锦的时候，眼神复杂，勉强笑了笑，客气的说：“洛初，我带了点水果过来，要不要吃点？“

桑云锦笑道：“不用了。”

只是这笑带着种说不出来的疏离感，陌生的很。

姜母假装没发现，道：“这段时间在外头玩得怎么样？去的地方好不好玩？给阿姨推荐推荐，阿姨下次也去。”

桑云锦但笑不语，转身就要离开，除开客气的笑意，其实就是一副懒得搭理的意思。

陆沨想抬脚跟上去的，但这会儿疼的脱力，姜母心疼儿子，喊住她说：“洛初，可以跟阿姨聊聊吗？”

桑云锦脚步停住，没有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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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母这一次面对桑云锦，带着之前都没有过的紧张，她也不知道，她叹口气，说：“洛初，温远辉的事情，是阿姨的错。阿姨以后也不会管他了，温湉那边阿姨也是会错意了，阿钰从来没有跟她复合的打算。阿钰马上就调回来了，他也不会再见温湉，你们不会再有误会了，就别闹离婚了好不好？”

桑云锦浅浅笑道：“温湉的事，只是导火索，我想离婚的原因，跟她无关。”

“有什么事，你说出来，沟通清楚，不要到时候选择错了结果，那多可惜。”

桑云锦脸上依旧挂着笑，平静的说：“陆沨本身就不在我的人生规划当中。”

姜母顿住了。

“一年前分手，就没有以后了。”桑云锦说，“婚前看到婚纱的那天，我就觉得太浪费了，这婚总是要离的，没必要花这个钱。”

她说完话，嘴角的弧度弯的更加从容，说：“阿姨，我先走了。”

姜母喃喃说：“我还以为，你是爱阿钰的。”

桑云锦只是一言不发的朝离开的方向走去，天气开始冷了，她抱着自己，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并没有回头过一次。

姜母失神了一会儿，等回神时朝病房看去，脸色却变了变。

陆沨就站在门边，脸上分明是没有表情的，但就算让人觉得带了几分心酸模样，他转头小步小步朝病床走去。

姜母连忙上去扶他，却被他给推开了。

“阿钰。”她眼神复杂的喊了一句。

陆沨没有理会。

他只是一个人躺在了床上，一副拒绝交流的模样。

姜母就在旁边坐着，不敢离开。但半夜到底是忍不住打盹，她迷迷糊糊看见，陆沨起床吃了药。

“你在吃什么？”她警觉的问。

陆沨声音有些弱，也很冷淡，当着她的面把安眠药塞进嘴里，不带任何情绪的撒谎道：“医生让吃的。”

按照道理来说，他在今天这种身体状况下，是不应该吃安眠药的，只是他今天太疲倦了，需要靠药物麻痹自己。

陆沨很快睡着，做了一个梦。

他像是一个旁观者，站在上帝视角，看见梦里一个男人开着车子，握着方向盘的手在不停的发抖，抖得几乎握不住方向盘，他打着语音，对那头说：“你等我好不好。”

那边久久没有人应答。

于是男人的手更加抖了，声音也变了，跟着发抖，说：“洛初姐，你不能开这样的玩笑，你下来我们好好说，我没有不理你，你找我我是不是都在的？你不能这样对我，真的不能。我也会死的。”

电话那头响起清晰的风声，呼呼的吹着，显然是在高楼层。

只是风声呼啸，却始终听不见人声。

“你说话好不好？”男人哽咽的说，“你说说话，我求求你，我不介意做备胎了，我真的不介意了。我们结婚，你不爱我，也……没关系，什么都没有关系。”

他还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男人抖得太厉害了，最后车子撞在了电线杆上。

他急切的下了车，伸手拦截往来车辆，只是路过往来的车辆，没有一辆为他停下，他无助的蹲在地上，泪流满面。但也只是一会儿，很快他抹了把脸站起来，朝着一个方向拼尽全力的跑去。

真的是用命在跑。

也许是……电话那头那人的方向。

陆沨在梦里旁观着这一切，有一种感觉，这个男人，似乎不应该会有无助这种情绪。男人的这种情绪，让他也没来由的心痛。他直觉他不应该往下看了，之后的画面也许会让他更加心痛。

陆沨想结束上帝视角，只是那个男人却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面前，周围的天色全部变成了阴沉的、黑暗的、带着血红的，压抑而狰狞，他跪在地上，垂着头，双手无力的垂着，一言不发，像是死掉了一样。

陆沨醒来的时候，怔怔的望了天花板半晌。

艰难的起身去洗手间时，看见镜子里的自己，明显顿了一下，镜子里的他，双眼红得离谱，像是哭过一样。

他看着看着，自嘲的笑了笑，最后握紧了拳头。

姜母是被一阵巨响给吵醒的，她连忙起身去看，然后就看见洗手间的镜子，碎成一块块的，陆沨手在滴血。

姜母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没动。

“让温湉过来吧，我想跟她见一面。”陆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