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嘈嘈切切。
跟我的心跳声一样乱。
「没……没想什么。」
我脸红成一团。
「站稳，我松手。」
江序打断了我的话，似乎在他看来，只是个小插曲。
我匆忙推开，勾了勾头发。
匆忙转移话题。
「学长。」
「嗯？」
我犹豫再三，说：「我还没想好报哪所学校。」
江序垂下眼，十分有耐心地问：「为什么？」
「因为我妹妹。」
我说，「我不想……总是被人做比较。」
「从她来到家里后，我爸就总是夸她进步很快。」
「人很聪明。」
「姜佳她妈跟我说，不优秀没关系。」
「让我不要因为姜佳产生心理压力。」
这些话，我从来没跟别人说过。
仿佛说出来。
就证明自己是个胆小鬼。
不敢被人比较。
那种令人窒息的紧迫感，我忍了三年。
我拼命地学习，只是为了证明。
自己真的比姜佳优秀。
反而失去了学习的本心。
我不想再过这种生活了。
江序的脸色渐渐冷下来。
「我记得你之前的愿望，是学计算机。」
「嗯。」
「清华的计算机系，是全国最好的。」
「你确定，要因为某些不重要的人，放弃自己的梦想？」
我抬起头，看着江序。
只见他瞳色很深。
「在自己喜欢的领域，打败她，不好吗？」
不好吗？
我愣住了。
压抑着的心突然狠狠跳动了下。
江序唇角挑起一抹讥讽，「他们想打压你，让你缩回蜗牛壳，当胆小鬼。」
「可你不是蜗牛。」
「姜睿禾，不如让他们看看真正的你？」
这一刻的江序。
虽然站在阴影里。
却格外耀眼。
「学长，我懂了，谢谢。」ӯž
江序轻笑出声，「陪你熬到现在，这么轻描淡写一句谢，有点没良心。」
「什么？」
「不请我喝个奶茶？」
我后知后觉掏出手机，「你喜欢什么样——」
江序抬起手，弹了我个脑瓜崩。
「逗你的。」
「很晚了，该睡了。」
他转身进了屋。
留下我怔在原地。
手指盖在被他触摸过的地方。
一片余热。
雨下了一整夜没停。
最后江序妈妈收留了我，在客房暂住一晚。
第二天清晨，我的手机里，发现姜佳妈打来的十几通电话。
都是在凌晨。
那时我已经睡了。
吃过早饭，江序把我送到家楼下，就去跟招生组的老师汇合了。
我回家的时候，姜佳正在跟家里人讲自己考试的事儿。
「……我都做好最后一题答不出来的准备了。」
「但是没想到，第二问用了爸爸教给我的高数知识，算出了答案。」
「再套上几个像模像样的公式，把答案写上。」
「也能得不少分的。」
姜佳妈高兴地直拍手，「我们佳佳好样的。」
宋川规规矩矩坐在沙发上，「叔叔阿姨，我会对佳佳好的。」
他们见我走进来，笑容一扫而空。
就好像其乐融融的三口之家，突然见到了不速之客。
姜佳妈率先发难。
「睿禾，阿姨知道你没考好，心里难受。」
「可是你刚毕业，怎么心就野了，晚上都敢不回家了。」
「以后我们都管不了你了，是不是？」
我平静地望着她，「昨天我就给你打过电话，也发过短信。」
「是你没有理我。」
姜佳赶忙说：
「你自己先犯拧，没考过我，赌气不回家。」
「我妈没看手机，后半夜发现后，还不是疯狂给你打电话。」
我冷声问：「凌晨打吗？我睡觉时候手机静音，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姜佳妈捂着胸口，「哎……老公，我难受。」
那副样子，就好像要背过气去。
我爸沉着脸，「睿禾，跟你阿姨道歉。」
心里没有来生出一股怨气，我忍不住问他。
「所以您也认为是我的错？」
语气有些冲。
爸爸一愣，有些无奈地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妥协。
「算了，就这样吧，你考了多少？」
又是这种语气。
就好像为了保护一个心里受创、无理取闹的人。
做出的一点牺牲和让步。
可是错的明明不是我。
怀揣了一路的惊喜，突然就不想讲了。
真的，挺没意思的。
我回到卧室门口，发现自己的衣服都堆在外面。
上面姜佳还写了个小纸条。
「把你的垃圾都收走，这里归我了。」
推开门，她杂七杂八的东西堆满了我的床。
我回头，发现姜佳坐在沙发旁，踢着小腿，「爸妈，我想买个一万块的电脑……」
我爸笑了，「行，状元说了算。」
突然门铃响了。
打开门。
密密麻麻一堆人站在我家门口。
江序高挑的身影处在其中。
尤其显眼。
看见我，他便笑起来。
「姜同学，又见面了。」
见我愣在那儿，江序的笑容微微一收。
似乎察觉到我情绪不对。
爸爸匆忙走出来，「请问你是？」
江序掏出工作卡，「叔叔，您好，我是清华招生组的。身后这几位是我们学校的老师。」ƔƵ
另外几个人不甘示弱：「我们是北大招生组。」
一群人堵在家门口。
围得水泄不通。
姜佳妈率先跑过来，脸上的笑容都盖不住。
「是为了我家孩子来的吧？」
两波人对视一眼，互相客气着。
空气中却充满了剑拔弩张的意味。
随后，纷纷对姜佳妈客气了起来。
「您教导有方，能教育出这么优秀的孩子，一定耗费了不少心血吧？」
姜佳妈捂着嘴，「哎呀，我平常都不管的。」
「考完孩子很放松，我就知道稳了。」
「但我是真没想到，我家佳佳这么争气，拿到了省状元。」
「这选学校上，我们还真是有些犯愁……」
大家一愣：「这位家长，你是不是搞错了。」
「没搞错啊。」
姜佳妈把她往前一推，「来，这就是我家的小状元。」
姜佳捋了捋裙子，
「我已经考虑好了，我想报——」
「今年的省状元，不叫姜佳。」
江序直截了当，「请问哪位是姜睿禾？」
姜佳的话卡在喉咙里。
姜佳妈笑容一僵，「姜睿禾？」
宋川腾地站起来，一脸不敢置信，看向我：「睿禾？」
江序的笑容里含了微微的讽意：「是啊，我们要找的是 711 分的省状元——姜睿禾同学。」
姜佳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一片死寂里，我从角落走出来。
「我是姜睿禾。」
8

整个谈话的过程，姜佳坐在她妈妈身边，一言不发。
宋川的视线自始至终黏在我身上。
想跟我说句话，我没理他。
我爸在旁边，勾起的嘴角就没下来过。
最后，他们问到了我。
「同学，你想报哪里？」
我看了姜佳一眼，「清华，计算机系。」
清华招生组老师的脸上露出了和蔼的微笑。
「江序果然没骗我。他说你这个小姑娘，大概率要跟我们走的。」
姜佳急得脸都白了，「老师，我也想去清华。」
招生办的老师笑着说：「那是要看成绩的。」
「有缘分的话，我们很欢迎。」
招生办的老师们走后，姜佳因为成绩的事，把自己关在门里。
闹了一下午。
姜佳妈站在外面，语气急切。
「不就是个状元嘛……有什么了不起。佳佳，你这个分数，报清华照样稳妥。」
「再说了，考得好不如报得好。」
「有些专业出来，直接失业。」
宋川在招生组老师报出状元没多久，就一脸不自在地走了
我和爸爸坐在客厅里。
他脸色有点难看。
「对不起，睿禾……」
我突然开口，「爸，高考那天早上，我喝了牛奶。」
他神色一紧，「你牛奶过敏，为什么要喝牛奶。」
「是掺在豆浆里的。」
我语气平静，「我不知道。」
面对我的目光，他竟然有些躲闪。
我知道，他又想敷衍过去。
「爸，牛奶过敏，会死人的。」
「我知道，可是……」
「还有我的房间，为什么要给姜佳。」
他沉默着，无言以对。
倒是姜佳妈听见了，这次她不装了，语气不善。
「你还回来干什么？」
「你妹妹考得不如你，你就开心了，存心回来炫耀是不是？」
我扭头，看着我爸。
「你就看着她骂我，一句话都不说吗？」
面对他的沉默，我突然就看开了。
「阿姨当小三的事，我会公开。」
我突如其来的一句，让他们所有人表情都变了。
「你胡说什么呢！」
姜佳妈冲过来。
一脸恼羞成怒。
我盯着她，「当时你跟我爸在客厅偷情的照片，我还留着。」
「睿禾，我跟你妈妈那时候已经没有感情了——」
「重要吗？」
我语气很淡，「没有感情就可以婚内出轨吗？」
我走到电视剧旁边，在他们惊愕的目光中，掏出了一个小小的摄像头。
「还有你往我豆浆里倒牛奶的视频，我会曝光出来。」
姜佳妈一脸不屑，「我倒错了不行？」
「我会报警。说不定还能给你定个蓄意谋杀。」
「睿禾……」
姜佳妈的声音在颤抖，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你别这样。」
我把摄像头装进包里，「别想对我做什么，我有备份。」
随后，我走到卧室门口。
一脚将门踹开。
姜佳正趴在门上偷听，吓得脸色苍白。
因为她曾经在大人不在的时候，也往我的早餐里倒过牛奶。
而我都知道。
看见我，她弱弱地喊了我句：「姐。」
「从我的房间里滚出去。」
姜佳嘴唇一抖。
我冷笑着，「哪怕我不在，不许踏进去一步。」
她仓皇地点点头。
姜佳妈脸色很难看，「睿禾，你还小，有些事不好做太绝的——」
我看向她，「以后管好你的嘴。如果让我听到一句不爱听的，我就曝光。」
「你懂不懂尊重长辈——」
「我曝光了——」
「我答应你！」
她回答得很快，老老实实闭上了嘴。
最后，我看向爸爸。
「以后这个家，我不会再回来的。如果你想让我赡养你，可以告我。」
「到那时候，我会支付你基础生活费。」
「不过，应该不会太多。」
他脸色煞白，不敢相信我会跟他这么说话。
「睿禾——」
我没有理他，转身走出了家门。
18 岁那年，我还是迈出了这一步。
以一种撕破脸的方式，跟他们告别。
其实，还蛮……痛快的。
9
那天之后，我去了酒店。
填报志愿后，直接搬去了北京。
住在一个朋友家。
再也没有关注过姜佳的消息。
江序也很忙，提前回到了北京，联系也慢慢减少。
等到九月份入学的时候。
我又见到了江序。
是在一场联谊会上。
这次周边几个大学的学生都赶来了。
现场很热闹。
我坐在角落，突然室友狠狠怼了我一下。
「江序学长怎么也来了？」
「我靠，好帅。」
我被她们掰着头，看向江序的方向。
昏暗的灯光里，他一席白衬衣，清冷出尘。
懒散地倚在角落，跟几个举办联谊会的学长学姐打招呼。
心不受控制的一跳。
突然，视线就转到我这边来了。
原以为只是随意一扫，可是江序盯着我，就没再移开目光。
他歪了歪头，跟旁边的朋友说了几句话，便起身朝我这边走来。
「我天，他要干什么？」
「这是……要谁的微信啊？」
江序来到我面前，视线穿过眼镜片，恣意地看着我。
温醇的声音里染了笑意。
「状元，开学了怎么不告诉我？」
我攥着一杯酒，吞吞吐吐，「怕你忙……」
手机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上次。
江序：来北京告诉我。
我：好的学长。
他扫了一圈周围的吃瓜群众，「跟我出来一下。」
我顶着周围的起哄声，跟在他后面，去了天台。
我能感受到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还适应吗？」他问。
「嗯，还好。」
天色已经很晚了。
城市已经亮起了霓虹。
他细碎的黑发被风吹拂了起来。
轮廓显得柔和了许多。
「行，看来过得挺好。」
突然，有人喊了我一声。
「睿禾。」
江序循声望去，眯了眯眼，唇角挑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你初恋男友。」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是宋川。
他怎么在这儿？
「睿禾，还没恭喜你……省状元。」
他一脸热情地上来套近乎。
「嗯，有事吗？」
我语气很冷淡。
宋川脸上一喜，「北京好玩的地方挺多的，我带你去。」
江序站在旁边，垂着眼，表情淡淡低头回消息。
装听不见。
我抿了抿唇，「不用了。」
「睿禾，你是不是生气了？」
「没有啊。」
我把卡片塞进手提包里，说：「就是看清了一些人，觉得没必要再相处了。」
宋川一噎，继续说废话，「我觉得姜佳真的不如你。」
「睿禾。」
江序突然叫了我一声，「要吃棉花糖吗？」
很淡的语气。
却成功让宋川住了嘴。
他脸色有些难看，「你怎么跟他在一起？」
「跟你有关系吗？」
我脾气也上来了，「宋川，别再招惹我。」
「你是真的烦。」
我甩开宋川，发现江序已经在掏钱买棉花糖了。
「学长，我不爱吃糖。」
「我知道。」
过了会儿，他语气凉凉，「没办法，只有棉花糖。」
我一愣，「你是想……」
江序瞥了我一眼，「不然你想跟他聊多久？」
风无声地滑过我的脸庞。
暑夏的空气，变得燥热起来。
10
联谊会结束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
我喝了一些酒，吹着风，有些醉意。
我和江序并肩走在回学校的林荫道上。
身边有人经过，开始起哄。
「哎，序哥，这不会就是你暑假亲自去平城抢来的状元吧？」
江序声音淡淡：「这不是替学校招人？」
「拉倒吧，暑假你导师的项目这么忙，你不老实在北京待着，跑去平城为抢生源发光发热啊？」
「您真是菩萨心肠。」
江序轻轻哼了声，「少管。」
我思维有些昏沉，仰起头，问：「学长，你们进招生组，给学分吗？」
江序一顿，笑出声，「不给，怎么了？」
「那你为什么去平城？」
他拎着我的挎包，随意道，「怕你被人抢。」
我打了个酒嗝，瞪大眼睛看着他。
就听他说：「北大那群人，可不是善茬。」
一个提起的心瞬间落下去。
也对……
他对我怎么可能有那种意思。
我低着头，默默踩着他的影子。
突然，有个人冲过来拽住我。
「姜睿禾，你挑起事就跑了，知不知道现在爸妈还在吵架？」
我被来人拽得一个趔趄。
站定。
才发现是很久没见的姜佳。
她竟然也来了北京？
江序伸手，掰开了姜佳放在我胳膊上的手指，声音冷下来。
「别动手。有话好好说。」
姜佳眼眶都红了。
「你为什么要说豆浆里有牛奶？」
「现在他们两个要离婚，都是因为你！」
我先是一愣，这才反应过来。
扶着江序的胳膊，笑出声。
拍着手。
「早该离了。」
姜佳脸色浮现出一股怒色。
「撒谎成性，你就是个没人要的野孩子——」
高亢的声音随着风，荡出很远。
被周围的同学都听见了。
我脸上的笑容一僵，默默低下头。
在背包里掏来掏去。
江序问：「睿禾，找什么？」
「矿泉水，我渴了。」
江序抬起手里的水，递给我，「别找了，在这。」
「谢谢。」
我嘟嘟哝哝的道了谢，拧开瓶盖。
姜佳一脸嘲讽，「没心没肺，爸妈都要离婚了，你还有心情喝——」
她的话戛然而止。
水从瓶口奔涌出来。
把她从头浇到底。
姜佳长大了嘴，抹掉脸上的水，质问：「江学长，你就这么看着。」
江序嘴角一抽，冷冷道：「抱歉，我只是个递水的。」
「醉鬼的行为，我管不了。」
我扔了瓶子，后退两步，笑眯眯地盯着她。
「姜佳，你个——傻 b——唔——」
下一秒，江序捂住我的嘴，弯腰捡起空塑料瓶。
轻声哄道：「好了，再不回去，宿舍就关门了。」
「乖，听话。」
托他的福，我的脸躲过了姜佳抓来的长指甲。
不过还是受了伤。
手上被她挠了个血窟窿。
我坐在药店门口，开心地顺着电视里的选秀音乐踢着腿。
高兴了还会哼两句。
江序拎着药回来，气笑了，「这么高兴？」
「嗯。」
「手伸过来，被抓破了。」
江序拿来碘伏棉签，替我处理伤口。
我看见了他倒映在玻璃里的侧影。
清隽孤高。
眼神认真又专注。
「下次，别这么冲动。」
他撕掉创可贴的薄膜，黏在我伤口上。
「可以站远点泼。」
11
到宿舍楼下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到了，该上楼了。」
「嗯。」
我站着没动。
江序笑了，一双眼睛勾得人心花怒放。
「怎么，舍不得？」
我沉默了会儿，低着头，搭在他的手背上。
江序笑意微收，「你干什么？」
「撩你。」
「撩不动。」
江序眉开眼笑，翻了个手腕，掌心朝上，与我五指相扣。
「这样才算。」
我一脸迷茫地盯着他。
江序的侧脸躲在昏暗的光线里，好看得很。
也许是酒喝多了。
我心跳乱得很。
咽了口唾沫，慢慢凑近了他的唇。
突然，手机屏幕上弹出了宋川的语音。
我正要低头。
下巴上多出一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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