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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与墨长渊俱是一时沉默下来，有些不知该如何解释。

解释绵绵这个……多出来的姐姐。

难道要实话实话的告诉绵绵，这个姐姐原本是用来代替她的么？

小团子乖乖巧巧的坐在长公主的膝头，捧着一杯牛乳茶正小口小口啜着。

望着女儿娇软的面容，长公主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这句话：绵绵往日吃了那样的苦，刚刚接回来时那般怯生生的，如果好不容易同他们亲近了些，难道……又要再一次伤了绵绵的心么？

若是她将此事放在心里，从而同他们生了间隙——

长公主避开女儿天真无邪的视线，勉强笑了笑。

“……你祖父祖母都是十分温厚的人，想来也会很是喜欢你的。”

绵绵隐约察觉到了长公主隐瞒了一些事情，有些不明所以的看了看二人。

墨长渊稍加沉默，随手伸手将绵绵抱到了另一张凳子上，蹲下身子同绵绵平视。

他平静地看着绵绵，语气温柔：“绵绵，你有一个姐姐。”

“长渊！”长公主冷不防墨长渊开门见山，不由得惊愕出声。

绵绵眨了眨眼睛，软软的点了点头：“绵绵猜到啦。”

之前邓持等人总是会提到一个陌生人的名字，说她才是长公主的女儿，连同皇后也是欲言又止的……那时起，绵绵便模模糊糊的猜到，自己大概是有一个姐姐，亦或是有一个妹妹的。

“当年你被歹人带走，音讯全无，旁人都说你已经丢了性命，寻不回来了。”

墨长渊伸手搭在绵绵的手背上，温和的同她解释。

“阿娘很是伤心，日日病着，祖父便从军中带回来了一个孤女，收养为阿娘的女儿。”

小姑娘安安静静的听着，仍旧是一副天真单纯的模样，墨长渊顿了顿，同她道：“那个女孩子比哥哥小一些，但是比你要大上几岁……她在这个家里也同我们相处了五年了。”

五年，恰好绵绵丢失的时间，她在另一个家里吃苦受罪的时候。

有另一个姑娘代替了她，在这个家里享尽荣华富贵。

……这是上一世，墨绵憎恨墨静惜的缘由，也是二人反目的根源。

墨长渊生怕历史重演，先将根本上的问题摆在了明面上，不动声色的盯着绵绵。

小姑娘仍旧捧着牛乳茶，却不知晓什么时候情绪忽然有点低落了下去。

墨长渊顿时紧张起来，双手覆在她的手背上：“绵绵？”

自己丢了的那五年，吃苦受罪，可最亲的人却在照顾着另一个人。

……对于一个五岁的小姑娘来说，这是可以不必介怀的事情么？

墨长渊忐忑无比，便闻见小姑娘犹犹豫豫道：“是……是来代替绵绵的么？”

内心无比不安的长公主立刻便站了起来，极快的同绵绵解释：“绵绵，你、你不要难过，也不要多想，阿静她……身世也十分可怜，阿娘、阿娘并没有将你们混淆，也没有忘记你。”

“绵绵，你永远都是阿娘最爱的女儿。”

两个人齐齐的蹲在了绵绵的面前，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小姑娘。

绵绵眨了眨眼睛，仍旧犹犹豫豫的，面上尽是不安。

“只是……只是绵绵觉得，世界上无论谁都是、都是不可以替代的，绵绵是绵绵，阿娘是阿娘，哥哥只是哥哥，自己永远都应该只是自己，只有一个绵绵，也、也只有一个哥哥才对。”

小姑娘模模糊糊的，不太能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在努力的同二人解释。

“就算、就算两个人长得特别像，或者、或者别的地方特别像，就、就像是哥哥跟绵绵生的有些像，可绵绵也不可能是哥哥，哥哥也不可能是绵绵……谁都不应该代替得了别人呀。”

小团子垂头丧气的，有些自责，声音也不自觉地哽咽了起来。

“如果有人把绵绵当成、当成另一个人来看的话，绵绵一定会很是难过的。”

“一个人连自己都不能够成为自己的话，那、那不是很可怜么。”

绵绵内心充满了不安，满心满意都是对那个成为她替代品的姐姐的愧疚。

长公主母子齐齐的愣在了原地，万万没有料到小姑娘能够从另一个方面理解这件事情。

“绵绵，不是你想的那样。”墨长渊低声安抚绵绵，“她是个很要强的姑娘，与你不同。”

想ʟᴇxɪ起墨静惜，墨长渊忍不住微微一笑：“她可是要比你聪明多了，”他往前靠近，碰了碰绵绵的脑袋，柔声道，“谁都没有办法代替绵绵这个小呆瓜的，毕竟实在是太傻了。”

酝酿好的难过烟消云散，小姑娘蹬了蹬两只脚丫子。

“呸呸呸，绵绵才不傻呢。”她抓着长公主的衣裳，着急告状道，“阿娘，你看他。”

长公主则是微微怔在原地，心头一时间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墨长渊一边伸手将绵绵手中的牛乳茶拿走，一边默不作声的看了一眼长公主。

墨静惜刚来墨家的时候，墨家众人的确是存了几分要将墨静惜当成绵绵替身的心思。

绵绵还未曾出世时，长公主按照自己的心思，给绵绵做了许多粉粉嫩嫩的衣裳，众人便也如法炮制，给墨静惜按照那样的风格穿着打扮…………若是按照绵绵所说，长公主应该是大受震撼的。

“绵绵，你……不介意自己多了个姐姐么？”

长公主小心翼翼的打量着绵绵的神情，不安而又紧张。

小团子微微歪着脑袋，天真的询问道：“阿娘跟哥哥，还有祖父祖母他们，是不是很喜欢姐姐？”

“……阿静与你很不同，可阿娘跟祖母她们，都很喜欢阿静的。”

长公主不愿意隐瞒女儿，轻声解释道：“但是这跟阿娘喜欢绵绵，也是没有任何冲突的。”

“那姐姐，也喜欢大家么？”

墨长渊摸了摸她的脑袋：“阿静是个很好的孩子，也会成为很好的姐姐。”

小姑娘闻言，便天真的笑了起来：“那就太好啦，绵绵有哥哥，还有一个姐姐。”

“绵绵多了一个很爱很爱的人，也多了一个很爱很爱绵绵的人呀。”

“这是天底下最好的事情啦。”

“小郡主，今日的早膳有猪蹄呢，给您备了花茶，不至于太腻。”

溶月生了一张温柔乖巧的脸蛋，做起事情来也很是体贴稳重，是芙蕖院的一等女侍。

“天暖和起来了，今日要不穿那件青碧色的裙衫？”淡风从里头探出一个脑袋，手中拎着两件衣裳，笑眯眯的拎起来给二人看，“或者是这件月白色的？婢子瞧着是新做的，还没穿过呢。”

溶月正在给绵绵挽发，仔细看了一眼后便定了主意：“青碧色的吧。”

得了主意的淡风便笑了起来，动作麻溜的将一众衣裳收出来：“知道了知道了。”

绵绵趴在梳妆台上，看着两个忙上忙下的姐姐，晃着两只小脚丫。

带着几分明显的迫不及待。

昨夜怀着多了个姐姐的快乐心思，绵绵做了个非常甜美的梦。

梦里面，从未见过面的姐姐把她抱了起来，十分平易近人，还抱着她去吃了许许多多的好吃的，跟她穿一样的衣服……别人瞧见了她们两个人，都夸是一对好姐妹，可把绵绵开心坏了。

小团子当初羡慕赵家姐妹打扮成一模一样的样子，羡慕了好久。

越想越开心的绵绵忍不住摇头晃脑的，溶月手上的一缕秀发便散了下去。

淡风比溶月小，性子生的更为大胆直率，见状便笑了起来。

“小郡主，您今日还要同世子一同用早饭呢，若是再不快些换衣裳，便要晚了。”

被接回来的小郡主格外好相处，带着小孩子的不谙世事。

短短一个下午加晚上的光景，两个丫鬟便将绵绵的性格摸得差不多了，知晓对她越恭敬，小姑娘反而容易越加紧张，不容易放松，反之对她亲近些，小姑娘便高兴地不得了，一点都不介意了。

溶月的手十分巧，给绵绵扎了一个十分可爱的小揪揪发型。

虽然还是两个小揪揪，可是散了两缕头发辫成了麻花辫，后头簪了花花流苏。

细软的飘带从小姑娘的脑后垂下去，搭着青碧色的裙衫，满满都是活泼的春意。

连同墨长渊都难得夸了一句：“倒是穿的很是好看。”

绵绵首次一人睡觉，长公主担心了一夜，见绵绵面色红润，仍是活活泼泼的模样，不由得松了口气，笑吟吟道：“我们绵绵真好看，穿什么都很是好看，比你哥哥好看多了。”

好看的小姑娘正抱着一只猪蹄，笑的害羞而又可爱。

被踩了一脚的墨长渊默默地看了一眼长公主：“哪家好看的小姑娘会抱着猪蹄啃呢。”

当初为了给绵绵补身子，府中几乎都是清清淡淡而又不过于油腻的东西。

免得绵绵受不住，反倒是一次性补虚了过去。

绵绵小朋友首次啃上猪蹄，满脸写着幸福跟不可置信。

她的小手抓不住猪蹄，要两个手一起才能够捧住一只猪蹄，咬的格外费劲，一口咬下来要嚼好久才能够吃完，腮帮子鼓成了仓鼠一般，看着格外可爱，连她手上的猪蹄都诱人了几分。

小姑娘吃得香，长公主也跟着多吃了一碗饭。

墨长渊瞧着有些好笑，心底却满足的叹了口气，似是放下了一件事情。

绵绵就这般心无城府的长大，能够陪在长公主身边。

这样的日子……似乎也别无所求了。

墨长渊微眯双眸，满足的放下了筷子，含笑瞧着长公主与绵绵。

心头觉得这样过下去，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也不必害怕，毕竟他所担心的，关于上一世的事情已经不会再发生了，那么接下来不管有什么样子的变数，只要阿娘跟绵绵不会受伤，那就万事不愁。

毕竟，绵绵这样乖巧，还能够发生什么大事情呢。

******

吃过饭之后，绵绵便在园子里头遛弯，消消食。

她啃了两个猪蹄，啃得小肚子涨涨的，摸起来也有几分圆滚滚的。

墨长渊陪她在园子里头走，不忘嘲笑：“又没有人同你抢，吃那么多做什么？昨日还吵着要去给阿静买礼物，我瞧着你这模样，只怕是一会儿连门都出不去，便是不要再想了。”

“绵绵可以！”小团子攥着自己的两只拳头，鼓了鼓脸颊。

兄妹二人正互相斗嘴的时候，林管家便领着一只梅花鹿入了园子，笑眯眯的行了行礼。

“呀，是肉肉呀！”瞧见了梅花鹿，小团子的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

她蹦蹦跳跳的跑过去，亲昵的抱住肉肉，眼睛不住地往林管家身后看：“那太子哥哥也来了么？”

“太子不能随随便便便出宫，所以并未来。”林管家笑眯眯的同绵绵解释，“太子殿下很想念小郡主，听闻小郡主身子大好，便央求皇后娘娘送了一只梅花鹿出来给小郡主。”

两只梅花鹿，太子留下了较大的那只，将小一些的肉肉送给了绵绵。

一路上许是有几分紧张的梅花鹿一直有些许戒备之色，此刻瞧见了绵绵才露出了讨好的神情，亲热的凑上来，任由绵绵抱着它的脖子，亲昵的舔了舔小姑娘的脸颊。

一人一鹿，倒是副很漂亮的景致，格外和谐。

绵绵爱不释手的摸着肉肉的脑袋，转头小心翼翼的征求意见：“哥哥，绵绵可以养肉肉么？”

“当然可以，阿照送给你的，自然能够养。”

人家养猫养狗的……他妹妹就很厉害了，直接养梅花鹿。

墨长渊一边回答绵绵，一边脑补了一下多年之后，绵绵成长为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威风凛凛的指挥比她矮一半的梅花鹿，大声：“肉肉，快！咬死他！”

…………这画面怎么怪好玩的呢。

墨长渊忍住唇边的笑意，打量着那只梅花鹿：“那你打算送什么回礼给阿照呢？”

“要送很多好玩的给太子哥哥呀。”绵绵一点都没有被这个问题难倒，兴致勃勃的同墨长渊说，“反正一会儿要出门给姐姐挑选礼物，那就给太子哥哥一起选好啦。”

给姐姐的一定要好看有用，给太子哥哥的要好玩又新奇。

她可真是个忙忙碌碌的小姑娘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