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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一路向北便是沧州，在那里，您可以过上安稳的一生。”昌旭叮嘱着，将一把匕首放在洛儿手中，“这把匕首，是给您保护自己的。”
    洛儿坐在马车上，失神地看着那把匕首，细细摩挲着，不知在想什么。
    “公主，你我……就此别过。”昌旭单膝跪地，俯首拱手。
    洛儿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她的眼帘颤了颤，终是开口：“昌旭，你可曾……爱过我？”
    闻言，昌旭的心狠狠一颤。
    但他将头更低了一些，声音淡漠地回道：“不曾。”
    一瞬，洛儿的心如坠冰窖，她攥紧匕首，闭上眼道：“我知道了，那便……就此别过吧。”
    她不再停留，挥动缰绳驾着马车离开。
    直到再也看不到马车的背影，宫女玉儿才从木屋中走出。
    她走到昌旭身边，开口说：“驸马这是何必，您大可跟着公主离开。”
    昌旭眸色如夜，隐在黑暗中瞧不清，他盯着洛儿离开的方向，勾起一抹苦涩的浅笑：“我不能跟她一起走，她是公主，敌军找不到她，定会寻到痕迹追上来。”
    “我必须留在这里，帮她抵挡所有的危险。”昌旭说完，从腰间拔出利剑。
    “曾经，我便是用这把剑救了她，如今，就让我再保护她一次。”
    玉儿看着那剑：“可是，公主并不会知道您为她所做的一切。”
    “她不必知道，她是公主，我是侍卫，这本就是我该做的。”昌旭抬起头，看向皇宫的方向。
    他听到了，马蹄踩在地上的声音，也感受到了剑拔弩张的气息。
    他对玉儿说：“你快走吧，不要丧命于此。”
    这里，有他为她清除忧患就够了。
    ……
    昌旭不知道，洛儿驾着马车离开后，并没有跑远，而是停在了深林之中。
    她的眼前不断浮现出昌旭和玉儿相互依偎在一起的画面。
    她掏出他给的那把匕首，缓缓地拔出刀鞘。
    那句“不曾”，已让她失去了活下去的念想。
    她举起匕首，毫不犹豫地刺进自己的腹部。
    倒下的那一刻，她看见眼前一个金色的锦盒，上面写着：生辰快乐，洛儿轻启。
    洛儿的眼泪一瞬落下，她认得那是昌旭的字迹，但疼痛让她再没有一丝力气去知道锦盒里的东西是什么。
    闭上双眼之前，洛儿想：若是有来世，她愿，他可以爱她一次。
    ——
    “呼……”周盛霆从梦中醒来，额上已是一片冷汗。
    他眉心紧皱，脑海中身穿古装的宋以安自杀的画面始终缠绕不散，他的心脏传来剧烈的疼痛。
    明明是梦，他却觉得那一切都真实不已，仿佛真的曾经发生过一样。
    周盛霆忽然想起宋以安曾说过的九世记忆。
    难道……人真的有前世今生吗？
    而方才那个梦，就是他们的第一世？
    若都是真的，原来他在第一世就负了她。
    周盛霆失魂落魄地走到温家的门口，伸手敲了敲门。
    “谁啊？”大门随着里面的声音应声而开。
    温父的面孔在门后出现，看见他，温父有些怔愣：“昌旭，你怎么来了？”
    “爸，”周盛霆喊了声，眼神哀伤，“暖暖她……去世了。”
    “什么？！”温父一瞬皱紧眉头，满脸的不相信。
    他想起那个来自医院的电话，后怕的汗从背后滑落：“暖暖……暖暖怎么会去世了？！”
    “她是为了救幼儿园的小朋友，才会被海浪席卷，肺部积水而死。”周盛霆一字一句缓缓说完，心脏如同凌迟。
    那个一只脚踩进黄土的老人沉默不语，怎么也没想到会白发人送了黑发人。
    当晚，温父坐在沙发上，给宋以安的母亲打去电话，眼泪一点点掉落。
    虽然他重男轻女，但女儿毕竟还是亲生的，又怎么会一点都不爱呢？
    周盛霆没有打扰夫妻俩失去女儿的痛苦。
    入夜，他眼皮渐渐变重，又进入梦境。
    这一次，他连着做了两个梦。
    
    第十七章戎马幽梦
    漫天大雪，万物都披上了一层银装。
    正是一年始初之际，京城中绽放在夜空中的烟花璀璨夺目，各家各户烛火通明，团团圆圆，欢聚一堂。
    唯独阿洛身着单薄衣衫，趴在雪地里奄奄一息。
    忽地，长街上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阿洛虚弱地抬起眼，看向那逐渐逼近的高大身影。
    随着马儿的一声长嘶，那身影竟在阿洛眼前停下。

    “少将军，您怎么了？”另一道身影出声问。

    “我瞧着，那角落是不是躺着个人？”一个英气的声音响起。
    “好像是的，不过看样子应该已经没了气息吧，穿的那样单薄，这么冷的天挺不了多久的。”随从回道。
    听到这儿，阿洛费力地动了动手指。
    救救她吧，她还不想死……
    “我看她动了。”少年从马上翻身下来，那云锦的靴子在阿洛的视线中越来清晰。
    阿洛又动了动手，极力地向前伸去，就覆上了少年的靴子。
    她张了张嘴，细小的声音从嗓子中一点点挤出来：“救救我……”
    少年听清了，俯下身一把抱起阿洛，声音中还带着点焦急：“快，去喊大夫！”
    救阿洛的少年是当今刚立下赫赫战功的小将军昌旭，他的父亲是大将军，但不久前刚刚在与蛮寇的战场上牺牲。
    谁也没想到，年仅二十几岁的昌旭会击退他父亲没能打败的蛮寇。
    而阿洛是个孤儿，从小父母双亡，被叔叔婶婶抚养长大，但叔叔婶婶对她一直很苛待，直到这一天，她被赶出家门，身上甚至没有多一件衣服。
    冰天雪地，两个截然不同的少年却相遇。
    几天之后，阿洛终于醒过来。
    醒来时，她穿着干净的衣服，躺在厚实的被褥中，屋中都是暖暖的，因为有炭火。
    她的眼眶一瞬红润，即使是在叔叔婶婶家，她都没有这么宋以安过。
    “您醒了。”一个清脆的女声在一侧响起。
    阿洛抬眼去看，看到一个身穿粉衫的姑娘，年纪看起来大了她些许。
    “我……这是在哪？”阿洛缓缓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干得像是有一团火在烧。
    粉衫姑娘还没开口，一道少年的声音在门口响起，紧接着一个挺拔的身影推门而入。
    “我救了你，你不记得了吗？”昌旭一身云白锦装，腰间一把佩剑泛着寒光。
    阿洛怔怔地看着他，眨眨眼，脑海中失去意识之前的记忆渐渐清晰起来。
    只见她一把掀开被子，手脚无力地跌下床榻，就跪在了昌旭的面前：“救命之恩，必以命相报！”
    昌旭愣住，连忙将阿洛扶起：“我刚救了你，你就又要把自己搞病？”
    阿洛重新躺回床榻，一双眼睛泪光闪闪。
    ……
    不过半月，京城中人人都知道小将军昌旭捡了个小姑娘回家，一时流言四起，就连皇上都亲自寻了昌旭去。
    阿洛自知给昌旭带来了不少麻烦，想着报了救命之恩就离开，可是她孑然一身，实在没有什么可以报答的。
    昌旭从朝堂上回来后，阿洛说起此事，他沉思了很久，最后说：“既然如此，你可愿嫁与我为妻？”
    阿洛愣在原地，一副自己听错了的模样。
    昌旭轻轻笑起来，解释：“皇上想为我寻一位佳人，但是我在战场出入，生死皆无定数，不想误了别人。”
    “你与我成婚，我也定不会碰你，若是我死了，会给你一笔钱叫你日后有个依靠，只是，要误了你的清白了。”昌旭抿抿唇，“你若是不愿，我便去给你寻一门好亲事……”
    “我愿意的。”阿洛倏地打断了他的话，低声说道，双颊通红，“我无依无靠，是小将军救了我，我这条命便都是小将军的。”
    闻言，昌旭眉眼舒展开来：“如此，便要委屈你了。”
    阿洛摇摇头：“不委屈的，小将军夫人，好威风的头衔呢。”
    昌旭揉了揉她的发顶：“阿洛，我定会护着你的。”
    
    第十八章负了你
    大婚很快举行，昌旭给了阿洛一个盛大的婚礼，她从一个孤苦伶仃的孤儿，转身变成了京城中个个女子羡慕的小将军夫人。
    但只有她知道，这个小将军夫人空有虚名。
    昌旭仍旧是很忙，甚至大半年都呆在战场没有归家。
    阿洛偶尔会给他写信，但是收不到回信的时候，便常常忧虑，担心他受伤或是……
    好在战场上总传回喜讯，能让阿洛心定。
    她是心属昌旭的，但她知昌旭对她没有情意，她便也只能以恩情的缘由一直呆在昌旭身边，因此在昌旭提出成婚之时，她毫不犹豫地答应。
    这样，她便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一直陪伴着昌旭。
    阿洛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昌旭从战场回来的那一天。
    那天的天气很好，阳光明媚，是初春的季节，庭院中的枝丫上刚刚冒出一些嫩绿的小苞。
    婢女小玉慌慌张张从外面跑进来：“夫人，将军回来了！”
    “真的？”阿洛面露喜色，就要出去迎接昌旭。
    但小玉的神色却是犹犹豫豫，欲言又止。
    “将军受伤了？”阿洛蹙起眉头。
    小玉连忙摇摇头，还没有说话，昌旭已经走进庭院中，而他的身后还带着一个女子。
    “阿洛，这是菀儿，是我在战场上救起的姑娘。”昌旭这样说。
    昌旭和阿洛在屋中相对而坐，却谁也没有说话。
    半晌，昌旭从怀中掏出什么，放在了阿洛面前。
    阿洛定睛看去，心一瞬坠落，传来窒息的痛，那上面赫然写着——休书。
    “我……很喜欢菀儿，许诺她成为我唯一的正妻，所以阿洛，是我对不起你，要负了你。”昌旭垂着眼帘，眸底晦暗不明，叫人看不清。
    “我会按照之前说的，给你依傍的盘缠，让你日后至少不用忧愁衣食。”他接着说。
    阿洛眼下喉中的苦涩，好半天才硬扯出一抹笑：“我本就是为了报答将军的救命之恩，何来将军负我一说呢？我倒是还要感谢将军肯收留我这么久。”
    “既然将军寻得佳人，阿洛便也到了离开的时候。”说着她站起身，缓缓跪下，“将军，日后定要照顾好自己，莫要再受伤。”
    昌旭看着她，抿了抿唇，终究是什么都没有说。
    ……
    阿洛没有多停留几日，收拾好行李便要离开。
    在将军府住了这些年，最后离开的时候也没有带走什么，只有几件衣物。
    昌旭想要让她带走他送给她的那些首饰，但阿洛摇摇头，说这些本不属于她。
    她性子执拗，昌旭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阿洛看着昌旭和菀儿并肩站着，好生般配，心里苦涩更甚，但她还是笑了笑，跟昌旭告别：“将军不必送了。”
    说完，她转过身便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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