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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即便如此依旧看得贺云烟心惊胆战，心底泛痛。
在一盆盆血水被端走以后，齐景宸的伤口终于算是包扎完了，贺云烟的心也总算放下。
看着他闭着眼躺在床上休息，贺云烟忍不住伸手想去抚摸他的脸。
即便知道自己根本无法触摸他。
她苍白几乎透明的手缓缓顺着他挺拔的眉眼，缓缓下滑，他的眉、眼、唇……
一寸寸，都是她曾爱到心底的模样。
“云烟……”
齐景宸闭着眼，突然呢喃出声。
贺云烟手一顿，他刚才是在唤自己的名字吗？还是错觉？
等了许久，齐景宸没再开口，贺云烟知道，原来又是自己自作多情听错了……
她蜷缩起身子，靠在齐景宸的身边，听着他平稳的呼吸。
外面雨声呼啸，帐内安静无声。
烛火摇曳，不知明日的风雨何时到来。
第二日，天色刚亮。
前方传来消息，陈国增派了十万精兵，包围了羌谷城。
齐景宸一头扎进营帐，和齐长轩、江卫、蒙哲研讨起了策略。
贺云烟跟在一边，紧紧的皱起了眉。
贺云烟下意识看向齐景宸，只见他也紧紧皱着眉。
可是不知道为何，贺云烟却有一种莫名的安心的感觉，大概是来自于齐景宸的绝对威严吧。
他十五岁上战场，战无不胜，功勋累累，无数次背水一战，死里逃生，他都能化解。
后来贺云烟跟了他，更是如虎添翼。
齐景宸的锋芒从来都是不可掩盖的。
这时，蒙哲小声嘀咕了一句：“舒军师最善和陈国作战，若是她在就……”
话还没完，就被江卫狠狠一戳。
蒙哲心中一惊，瞬间反应过来，立马跪下。
“属下失言，还请将军恕罪。”
蒙哲胆颤，自贺云烟死后，齐景宸最忌讳别人提起她的名字。
今日自己失言，不知会有什么后果……
半晌，就在几人都紧张不已的时候，头顶传来齐景宸的声音。
“无妨，你起来吧。”
齐景宸没有太过计较，只是脑海不自觉的浮现出贺云烟的脸。
蒙哲的话没错，只是所有的事都没有如果。
齐长轩此刻上前：“哥，明日我当前锋，率领一队人马，先杀过去。”
“不可。”
几乎是毫不犹豫，齐景宸便拒绝了齐长轩的提议。
“为何不可？”齐长轩不解。
齐景宸起身：“因为那和的人头，我要亲自拿下！”
他声音不大，却透着坚定和渗人的杀意。
齐景宸看向齐长轩：“明日，你带一队人马，先去往燕国。”
说着，他拿出一个玉佩：“将此玉佩交于燕国国主，他会明白的。”
齐长轩狐疑的看着自家兄长。
他推开玉佩：“我不去，你换个人去，我要留在这里跟你一起并肩作战，为云烟和将士们报仇！”
“不得胡闹，这是军令。”
齐长轩犟得很：“这个时候了，你就别拿军令来压我了，反正我不去，你要打要罚我都认！”
齐景宸看了眼江卫和蒙哲一眼，两人瞬间明白。
“属下先告退。”
江卫和蒙哲离开。
齐景宸目光沉沉的看向齐长轩：“你若不去，此战之怕真的凶多吉少了，我们若赢不了，那羌谷城的百姓又该如何？”
“哥，你这话何意？”
“我曾救过燕国君主一命，这个玉佩是他给我的，并许诺我，任何时候只要我有需要，他都会相助。”
“所以，你是想让我去请援兵？”
齐景宸点了点头。
一旁的贺云烟有些一头雾水，她为什么从来内听齐景宸提过此事？
齐长轩还是不理解：“为什么一定是我？”
“因为你是我弟弟，你去他才会信。”
齐景宸说完，齐长轩陷入了沉默。
半晌后才开口道：“可是，可是……”
齐景宸笑了笑：“江卫和蒙哲都在我身边，况且，你还不信我吗？我何时输过？”

齐长轩开始犹豫：“实在是这次我们人马悬殊太过厉害，我真的不放心……”

“长轩，你若不去，这么多的将士和羌谷城的百姓可就真的没有了希望。”
齐景宸一番话，齐长轩彻底没了拒绝的理由。
国难当前，数万的将士，他不能做任何自私的决定，哪怕那个人是自己的亲兄长。
齐长轩默了默，接过玉佩：“我会用最快的时间赶回来，你们一定要撑住，等我回来。”
说完，他就要往外走。
“长轩。”齐景宸突然叫住了他。
齐长轩回头，只见齐景宸拿过一旁的一杆红缨长枪。
这是他从战以来，从不离身的武器。
“哥，你这是……”
齐长轩的话还没说完，只见齐景宸将自己的长枪递到了他的面前。
“你不是一直喜欢我这杆长枪吗？拿去吧。”
齐长轩有一些摸不清头脑，谁不知道这杆长枪是自家兄长最贴身的宝贝。
如今这么轻易的给了自己？
“你给我了，你用什么？”
齐景宸没有回答，齐长轩的视线却看到了另一边放着的另一杆长枪。
那是贺云烟的长枪。
齐景宸把他的武器给了自己，却留下了贺云烟的武器。
齐长轩心中升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他接过武器，忍不住问了一句：“哥，我想认真的问你一个问题，你真的没有爱过云烟吗？”
齐景宸闻言皱了皱眉，侧过身去：“家国之前，没有儿女情长。”
闻言，齐长轩没有说话，连飘在一侧的贺云烟也沉默。
她知道他心里没有他，可是却还是不愿意听他亲口说出来。
“哥，我比不上你，没有那样的大义，我喜欢贺云烟，很喜欢。可是她的心里从来只有你，哪怕你不爱她。”
齐长轩低声的说，齐景宸默默听着，手却暗自攥紧。
“哥，如果我能早点遇到她就好了，如果当时我们没有去晚一步就好了。哥，如果这一切能重来，我不会把她让给你的。”
说完，齐长轩不想再停留，转身准备离开。
“等一下。”齐景宸再次叫住他。
齐长轩等了很久身后才传来一句：“一路平安。”
营帐外，冷风夹杂着黄沙，生生扑在齐长轩的脸上。
他的眼里突然涌起一阵酸涩，泪水滚滚而下。
这边境的风沙，可真厉害。
贺云烟跟了出来，看着齐长轩，神色复杂。
他的一片赤忱，终究是被她辜负了。
可是这一世，毕竟已经过去。
她已经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彻底消失于这世间，可是他却年轻，未来一片晴好。
他的情谊，她承受不住，亦不敢承受。
贺云烟呆呆的看着齐长轩的背影离去。
“少将军，齐齐你，愿你平安归来。”
贺云烟重新飘回营帐内，齐景宸已经在闭眼小憩。
他这两天气色很不好，眼底乌青一片，嘴唇也毫无血色。
这些日子，他一直没有好好休息，可是即使这样，他依旧决意和陈国拼死一战。
贺云烟能微妙的感受到，齐景宸似乎已经并不怎么在乎自己的身体了。
这样的心态，贺云烟很熟悉，就像她当初死守城门的时候一样。
一边咬牙死守，一边又想着死了也好，再也不用受人生的苦。
可是并不是每个人都会求死，因为求死也需要勇气。
但是看淡自己的生命却很容易，不想死，也没有多想活着。
天色将亮的时候，齐长轩便带着一队人马从小路悄悄出发了。
贺云烟跟在齐景宸的身侧，目送着他们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