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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杨华峥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的确，他只听说顾婉婷的母亲是个女军官，但十年前举枪自杀了。
顾婉婷抬头望着乌云密布的天，整个人陷入了回忆。
“那时我妈是女侦察兵，我爸还是营长，她就像我对你一样，对我爸一见钟情，不过两个人情投意合，很快走到一起，然后就有了我。”
“其实我妈打靶比我爸更厉害，是当时军区里有名的女神枪手……在我六岁时，她接到任务去境外作战，之后就失踪了，整整半年都没有消息，你能想到我爸那么刚强的一个男人，在家哭的跟孩子一样的模样吗？”
“所有人都以为我妈牺牲了，可他不信，又过了大半年，我妈被境外的军方找到送回国，她回来的时候已经瘦脱相了，脸上和身上都是伤，左眼也失明了，连我和爸都不认识，我甚至都没认出来，她是我那个英姿飒爽的母亲……”
“没有人知道妈那一年经历了什么，也没有人敢问，后来在我爸的陪伴照顾下，我妈认出他跟我了，但很多时候她就像个木头人，一坐就是大半天，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我十六岁，我想告诉妈我要当兵了，可她拿起了爸送给我的手枪，对准了自己的头……”
说到这儿，顾婉婷眼泪已经落了下来：“她就这么在我面前……自杀了，那天我哭的很厉害，可那么爱我妈的爸没有哭，而是把妈抱在怀里，让她好好休息……因为这件事，我再也没拿起过枪。”
她抬着通红的双眼，望向被震撼住的杨华峥：“当年我在打靶场看见你，是真真正正被你的气势折服，我曾经也很想像你一样，昂首挺胸的站在靶场上，为自己争取一份荣耀，更想像爸妈一样，拥有一份真挚的感情。”
顿了顿，顾婉婷苦笑了一声：“不过当时我还太年轻，从没想过单方面的一见钟情只会造成悲剧。”
杨华峥看着面前纤瘦的女人，心好像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击。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顾婉婷是那种被娇惯着长大的大小姐，对自己的感情也是一时兴起，却从不知道她内心隐藏着这样的伤痛。
顾婉婷挪开目光，缓过情绪：“我知道当初你是为了服从命令才娶我，现在一切都来得及，只要离了，咱们各自都会找到更合适的……”
话还没说完，面前的男人突然一把将她扯进怀里，紧紧搂住。
紧接着，沉瓮的嗓音从头顶传来：“我娶你，从来不是因为服从命令。”
顾婉婷眸光一震，也忘了挣扎：“什么意思？”
杨华峥欲言又止，嘴里那句‘我是喜欢你的’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
不仅因为从没说过，还怕会让她觉得自己在骗她……
可两人已经到了离婚的地步，他也不能继续憋着。
杨华峥暗自深吸了口气，跟个毛头小子似的，别扭开口：“当初顾军长说要把你嫁给我，我承认心里是有顾虑的，我刚升上旅长，如果做了他的女婿，别人难免会说闲话。”
顿了顿，他双手有收紧了几分，语气认真起来：“可能我就是个肤浅的人，当我第一次看见你，就喜欢了。”


第18章

顾婉婷整个人都愣住，这样坦诚的话她从没想过会从杨华峥嘴里说出来。
感受到怀中人的僵硬，杨华峥微蹙起眉：“你说的对，人都在失去过后开始懊悔，所以这三年我一直都在后悔愧疚……”
“你可以生气，也可以打我出气，但离婚，我无论如何也不同意。”
时间仿佛都在这一刻停滞，只有簌簌风声。
顾婉婷好半天才回过神，不可置否，她是有些动容的，但还不足以动心。
她沉下眉眼，用力推开杨华峥，又后退了几步：“可惜，我也不会再跟你在一起。”
说完，也不管他是什么表情，转头就跑了。
看着那远去的背影，杨华峥落空的手紧紧握起，幽深的眸燃起丝不服输的光。
当兵将近二十年，他什么困难都克服过来了，他不信自己连一个女人的心都挽回不过来。
……
一个星期后，东海女子监狱。
‘哗啦啦’的刺耳声音响起，沉重的铁门打开。
监狱长把行李递出去：“小苒，出去以后一定要好好做人，别再犯糊涂了。”
姜小苒接过行李，目光虔诚：“我会的，谢谢您这些年的照顾。”
见她一如既往的纯良有礼貌，监狱长欣慰地点点头。
这些年姜小苒在里面表现的很好，到底是烈士遗属，大家都相信她是一时走错了路才犯了错，到里头也是幡然醒悟了。
姜小苒转过身，脸上的温柔骤然消散，取而代之是让人毛骨悚然的阴沉。
外头空无一人，只有一辆不知道在路边停了多久的破旧红旗车。
想起这三年，杨华峥只象征性地来看过自己三次，她眼神又是一冷。
这一切，都要怪顾婉婷！
如果不是她，自己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
姜小苒仰起头，望着还算明媚的阳光，眸中划过抹阴毒。
另一边，东海军区，打靶场。
顾婉婷将一枚弹壳放在正在练习端枪的女兵的枪口上：“弹壳落地，加五分钟。”
听了这话，所有女兵精神更加紧绷。
正值秋天，她们的作训服已经湿透。
顾婉婷面无表情：“我知道你们很累，但要形成肌肉记忆，这是你们必须要受的苦。”
话音刚落，‘叮铃’一声，身边的女兵枪口的弹壳掉落在地。
女兵脸色一变，无措又紧张地看向顾婉婷。
顾婉婷什么都没说，捡起弹壳看着她：“如果坚持不下去，你可以退出训练。”
听了这话，女兵一下就红了眼：“我……”
嗫嚅半天，最后还是给自己鼓劲儿似的喊了句：“我不退出！”
顾婉婷眼底闪过抹赞许，将弹壳又放在她的枪口上：“继续。”
等下了训，顾婉婷正要回大院一趟，却在大院里的岔路口看见杨华峥，而他面前还有个穿着单薄的瘦弱女人。
女人肩膀一耸一耸的，似乎是在哭，而他的脸色很是难看，似乎很厌烦。
顾婉婷愣了会儿，不偏不倚碰上杨华峥看来的视线。
伴着他的出神，女人也转过了头。
顾婉婷眼神猛然一震。
姜小苒！
她这么快就出狱了？
没等顾婉婷反应，姜小苒突然跑了过来，泪眼汪汪地看着她：“婉婷姐……”
说着，姜小苒‘咚’的一声，重重跪在她面前！



第19章

顾婉婷顿时被姜小苒这突如其来的一跪弄得措手不及，下意识看向杨华峥。
杨华峥脸色又沉了几分，几步跨上前就要把姜小苒带走。
可姜小苒偏执地挣开他的手，抬起满是血丝的泪眼望着顾婉婷：“婉婷姐，对不起对不起……以前都是我的错，我三番两次陷害你，挑拨了你跟华峥哥的关系，最后还差点让你背上杀人犯的罪名，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说到这儿，她顿时哭了起来，一字一句都是忏悔和愧疚。
顾婉婷拧起眉，难不成坐了三年牢，姜小苒真的真心悔过了吗？
可这样的情景让路过的军属都不免多看几眼，杨华峥的眉头也拧成了死结：“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姜小苒倔强地摇头：“不！华峥哥，我犯了太多的错，如果婉婷姐不消气，也不肯原谅我，我就不起来……”
听了这话，顾婉婷心里很不舒服：“什么意思？要是我不原谅你，你就在这儿长跪不起？”
姜小苒抽噎着：“婉婷姐，我知道你恨我，在牢里这几年我已经深刻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我就盼着有天我出来，好好向你道歉赎罪……”
说着，她不要命似的磕起头，没一会儿额头就已经流出了血。
眼见停下脚步看戏的军属越来越多，杨华峥不愿让顾婉婷为难，不管三七二十一，强硬拉起姜小苒走了。
顾婉婷站在原地，面色微凝。
对姜小苒天翻地覆的改变，她还是保持怀疑的态度。
可见杨华峥把人带走，不免又想起曾经他维护姜小苒的画面，心里更不是滋味。
既然姜小苒都改邪归正，他看在战友的面子上，估计还是会继续照顾她吧……
想到这些，顾婉婷脸一拉，也不愿再去想，直接转步回了家。
一进门，杨华峥就松开了手，厉声责问：“你知不知道你刚刚在干什么？”
姜小苒白着脸，哽咽回应：“华峥哥，我……我只是想跟婉婷姐道歉，我真的知道错了……”
杨华峥欲言又止，想起她牺牲的哥哥，只能把那些刺耳的话咽了回去。
“看在你哥哥的份上，你也吃够了苦头，以前的事就算，我会安排人送你回老家，生活方面我也会帮你安排。”
姜小苒愣了愣，直接摇头拒绝：“不，你不计较，可婉婷姐还没原谅我，只要她还恨我，我根本不能好好生活，我会一辈子都安不了心……”
顿了顿，她祈求般抓住杨华峥的胳膊：“华峥哥，求你给我个机会，让我向婉婷姐赎罪，至少……至少也让我看见你们和好如初，求求你了……”
然而杨华峥却冷着脸抽出手：“今天晚上你就暂时在这儿住着，明天一早我就让人送你走。”
说完，绕过她径自离开。
“华峥哥！”
眼看着男人的身影消失，姜小苒骤然变脸，她抬手缓缓擦去泪水，冷冷一笑：“要我走，我偏不。”
结束一天的训练，顾婉婷也有些累了。
她揉着有些发酸的脖子回家，可远远就看见姜小苒捧着个饭盒站在自家门口。
顾婉婷脸色微变，站了会儿后转身直接去了旅长办公室。
‘叩叩叩！’
正看作训报告的杨华峥抬起头：“进来。”
眼见来人，他眸光骤然一亮：“你怎么……”
话还没说完，顾婉婷劈头盖脸一句：“把你妹妹赶紧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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