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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9章 ：无耻至极
短短两个字，声量不高，但殿中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原本急着退下的奶娘在这样冷凝的场面下亦是不敢再动作。
只见席间站起一人，穿的是靛蓝金蟒袍，头戴紫金冠，正是天子的皇叔荣亲王。
荣亲王将皇后的心虚看了个分明，上前一步，拱手道：“陛下，微臣有一个不情之请。”
“皇叔请说。”周有朝和气道。
“论起来，微臣也算是大殿下的叔公，今日难得见一面，不知微臣可有这个荣幸能抱一抱大殿下？”虽是请求圣上，荣亲王的眼睛却是看着皇后。
直看的皇后有些心慌地眼皮子都有些发颤了，才收回视线。
对于荣亲王这个合情合理的请求，周有朝自然答应。
皇后的后背已经完全僵直了，看到陛下点头的瞬间，无可奈何地重重合上眼。
席上坐着的涂丞相夫妻本不觉得如何，至多是孩子爱哭了些，此时看着皇后脸色这般难看，也心生不妙。
丞相夫人出面道：“荣亲王与大殿下不愧是至亲，依臣妇看，要抱也不急于这一时，可等大殿下喝了奶再抱不迟。”
“本王……迫不及待，一刻都等不得。”荣亲王狠狠瞪了过来，大迈步地走到奶娘身边，伸手要接。
皇后只能眼睁睁看着容亲王接过大皇子，喉咙里紧巴巴的，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脑子里飞快地转动起来，盘算着如何圆场。
荣亲王孙子都有了好几个了，才把大皇子抱到手中就知道不对，大皇子面色红彤彤，软乎乎的嘴唇上都起了白皮，哭声嘶哑，后背心的湿意甚至都透过厚厚的襁褓传到荣亲王的掌心。
再伸手一摸大皇子的额头，果然，入手烫的吓人，俨然是还发着高烧呢！
荣亲王的脸色立刻变了，锐眼直射皇后，直接数落道：“涂氏！你究竟是如何照看的孩子？”
听荣亲王语气如此严厉，众人俱是一愣，荣亲王夫人赶紧上前查看，一摸额头，惊诧道：“天哪！怎么烧的这样厉害！？”
就连丞相夫人也坐不住了，待亲自看过了，才不敢相信的仰头看向皇后，完全不明白皇后这是闹的哪一出。
好不容易得了一个皇子，皇后怎么敢……
一时之间，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了皇后，皇后只觉得后背心都被冷汗湿透了，众目睽睽之下，皇后心知绝对不能认。
打定主意，皇后当即站起身来，满脸讶异的看向大皇子，面露焦急之色，“什么？大皇子又发起烧了？”
皇后这一出装傻充愣的戏码，虽然拙劣，但勉强扯了块遮羞布。
在座的都是人精，皇后娘娘这一出是真是假，大家都心知肚明，只看立场在何处。
荣亲王第一个不相信，当即反问道：“皇后娘娘身为中宫皇后，作为皇子公主们的母后，对皇嗣们不说视如己出，至少……应当做到稍加过问，如今大殿下病成这样……皇后却只说不知情？只当我等都是傻子不成！？”
“荣亲王所言在理。”董将军立刻帮腔道：“若微臣没有记错，方才皇后娘娘可是亲自抱着大皇子来的，总不会来时好好的，就这几句话的功夫……大皇子就烧成这样了吧？”
涂丞相和夫人二人对视一眼，眼中都有了恼恨之色，但奈何皇后与涂家同荣辱共存亡，即便形势再难看，也得想法子替皇后娘娘周全回来。
丞相夫人心一横，索性厚着脸皮顺着董将军的话，暂且不论好不好使，先糊弄过去再说。
当即脸色一沉，恶狠狠地瞪向那早已战战兢兢的奶娘，“说！方才还好好的大皇子怎么现在就烧成了这样了？”
丞相夫人这句话点醒了皇后，皇后当即伸手指向奶娘，“本宫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谋害本宫的孩儿？”
奶娘左看看丞相夫人，右看看皇后，只觉五雷轰顶，两腿战战，扑通跪倒在地，“奴婢冤枉啊！皇后娘娘明鉴，奴婢接手过来的时候……”
丞相夫人一看这奶娘竟要吐露实情，也顾不得大家夫人体面了，提着裙摆冲上前去，一脚将其踹翻在地，“还敢狡辩！？”
这一脚用了狠劲，踢的奶娘重重的跌在地上，抬眼便对上了丞相夫人凌厉到有些刻薄的眼。
“这可是诛连亲族的大罪！”丞相夫人几乎是咬着牙根警告道：“说！你究竟是奉了何人的旨意，竟敢谋害皇子……陷害皇后！”
言语之中的杀戮之色吓得奶娘面无人色，只能不知所措地拼命磕头，结结巴巴的辩白道：“奴婢没有！奴婢真的没有……”
进凤仪宫第一日，皇后杖杀其他说错话的奶娘一事秦在眼前，因此，别的话，此时这个奶娘却是半点不敢再说了。
见着奶娘止住了话头，皇后这才大松一口气。
荣亲王眼见涂家当庭就敢这般放肆，气的脸色铁青，“既然是这奶娘行凶作恶，那便召了太医来瞧一瞧，究竟是什么药这样厉害。一转眼的功夫，好端端的皇子就成了这副模样？”
秦幼莲正搁下瓷碗，拈着丝帕轻轻印去唇瓣的水渍，抬眼看着荣亲王因为怒不可遏而涨的通红的脸，不禁无声地叹了口气，这回容亲王要失望了。
昨日秦幼莲特意问过了顾太医，醉心花的毒性极难诊断，更何况大皇子是喝的奶娘的奶，排尿之后更是难露端倪。
秦幼莲抬眼看下高台上坐着的皇后，果不其然，皇后一听要叫太医，反倒镇定了下来，并未急哄哄地出言制止。
很快，太医院几位太医都赶到了，都没看出异常，只说大皇子高烧不退恐有危险。
荣亲王眼瞧着皇后明明浑身上下都是漏洞，自己却无法击中要害，恨声道：“陛下，无论如何，皇后娘娘对大皇子照料不当之错无可辩驳！”
“大皇子可是宫中唯一的皇子，怎能任由皇后搓圆揉扁？还请陛下圣裁，为大皇子讨回公道！”
皇后也赶紧跪下替自己陈情，“陛下，臣妾冤枉。”
“大皇子是陛下的长子，更是唯一的皇子，臣妾怎敢怠慢？”皇后这会儿拿出了十成十的可怜模样，“更何况，大皇子是涂妹妹临终前拉着臣妾的手，亲口托付给臣妾的，臣妾作为皇后、作为涂妹妹的表姐，哪有不尽心的道理？”
涂丞相此时也站起身来，“陛下，只要是孩子，哪有不生病的呢？更何况，大皇子是早产的，本就孱弱些。”
“微臣知道，荣亲王是关心情切。”姜还是老的辣，稍有喘息之机，涂丞相便极力扭转局势，“依微臣看，天底下哪有不疼孩子的母亲？怎可因为孩子病了就将过错归咎于母亲身上？”
涂丞相面不改色地对上荣亲王鄙夷的眼神，毫不在意地咧嘴一笑，“荣亲王，您说是吧？”

第320章 ：谁更无耻
秦幼莲眼见着荣亲王被气的，指着涂丞相的手指头都在抖。
正思量着呢，感觉到一道不容忽视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秦幼莲仰头回望，周有朝事外人一般正坐着，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见秦幼莲回望过来，俊朗的剑眉微微一挑，冷淡的薄唇勾出了一个不合时宜地笑。
似乎在说，该你上场的时候了。
天子高坐明堂，臣子们都是察言观色惯了的，周有朝的小表情立刻引来臣子们的注意，顺着周有朝的目光往秦幼莲这望过来。
秦幼莲不想惹人注目，飞快地瞪他一眼，抬了手，示意兰影扶她起来，“陛下，臣妾有一言，不知陛下可愿一听？”
皇后现在是一听秦幼莲说话，心里就不自在。
秦其是她一副怯生生地模样，一听她又有一言，皇后真是恨不得堵了她的嘴，奈何周有朝瞎了眼偏吃她这一套。
“你有话，只管说。”方才还冷眼旁观置身事外的皇帝陛下，这会儿虽然还是那副冷峻的模样，目光却是专注地看向秦幼莲，说话的腔调都柔和了许多。
“是。”秦幼莲点头谢过，不紧不慢地开口，“臣妾以为今日之事，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倒是陛下夹在其中甚是为难。”
“宜嫔的意思是？”荣亲王知道秦幼莲和皇后不对付，对她的话寄予厚望，愿意听一听。
“依臣妾看，无论是荣亲王还是皇后娘娘、丞相大人，都是关心大皇子的，现在最要紧的，不是争个你对我错，而是大殿下的康健。”秦幼莲言语十分谨慎。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这话倒是无错可挑，点了点头。
“这么说，宜嫔娘娘是有什么良策？”涂丞相言语间有些不屑。
今日之事，必然与这个宜嫔脱不开关系，涂丞相见过的大风大浪多的是，他就不信，一个小丫头片子，即便仗着陛下的宠爱，又能玩出什么花样？
“不敢称良策。”秦幼莲微微一笑，语气柔和，“臣妾自有孕以来，夜间总能梦见孩子，似乎冥冥之中血脉亲情互有呼应。”
“都说孩子是最有灵气的，既然大皇子是方才突发高烧，或许有什么缘故……诸位不妨想一想，在此之前，可是有什么不寻常的事？”秦幼莲说的语焉不详，似乎当真是随口一提。
她话音一落，涂丞相和荣亲王都变了脸色，顿时明白了她的意图。
只不过，涂丞相是横眉冷目，而荣亲王却是隐隐含笑。
在场的宾客立刻议论起来，不谋而合地想到，“方才正好提到了尚书右丞的罪案，莫不是大殿下因为知道自己的外祖父命不久矣，这才心中哀痛以致突发高烧？”
“有道理，血脉亲情难以割舍。”
“这么看，若是非要治尚书右丞的死罪，大皇子他……”
……
涂丞相和皇后不约而同地狠狠盯着一脸无辜的秦幼莲，他们实在是想不明白，秦幼莲为何要费这么大功夫救尚书右丞？
即便对尚书右丞有恩，秦家无权无势，尚书右丞但凡不是个傻子，都不可能为她所用。
秦幼莲不避不闪地对上皇后阴恻恻的眼，脸上绽出恍然的喜色，“原是如此……可见大皇子纯孝，皇后娘娘教养有方呢！”
“你……”这回被气的几近吐血的可不止是皇后了，老辣的涂丞相都被秦幼莲的无耻给震惊了，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就连荣亲王看向秦幼莲的眼神都变了，这么一番鬼扯的言论，竟是比皇后方才的说辞还离谱些。可这些猜测她还一个字没说，都是引导旁人说的，俨然成了众人的共识。
秦幼莲含笑欣赏了一会儿涂丞相铁青的脸色，由兰影扶着走到了殿中，“为着大皇子安康，臣妾恳请陛下宽恕尚书右丞！”
荣亲王一看能掰回一成，纵然对同是涂家人的尚书右丞也没有好感，但为了恶心涂丞相，立刻附和：“宜嫔娘娘所言有理，恳请陛下开恩。”
周有朝顺其自然地点头，“准了。”
话音一落，涂丞相气不过地避开眼，不想再看秦幼莲的笑脸。
秦幼莲却是好心情，屈膝道：“臣妾替大殿下谢过陛下隆恩。”
荣亲王原本气呼呼的脸上也渐渐平静下来，望着秦幼莲的目光多了几分郑重，这倒真不是个徒有其表的宠妃，可以与皇后斗上一斗。
转而追问道：“此时大殿下可以平安转度，可皇后娘娘照料失责之事，有一难保没有二，敢问陛下以为……又该如何周全？”
周有朝并未作答，懒洋洋掀了眼皮看向秦幼莲，不紧不慢道：“宜嫔以为呢？”
秦幼莲这会儿只装着对周有朝狭促的目光视而不见，徐徐道：“臣妾对皇后娘娘的慈爱之心绝无异议，想来是皇后理掌中宫，忙中有错。”
“现在荣亲王作为大殿下的皇叔公，既然放心不下，臣妾以为可以让大殿下的亲外祖母时常进宫看望。”
“一来，解了大殿下思念生母之心，二来，也可帮着皇后娘娘分忧，三来，荣亲王也可放心，岂不美哉？”秦幼莲几句话，方方面面都周全到了，却字字句句都在给皇后添堵。
荣亲王却是连声赞叹，发须泛白的嘴角乐不可支，“宜嫔娘娘高见！”
不仅把大皇子的亲外祖保住了，还要让尚书右丞夫人时常给皇后添堵，有这么一个外祖母时常在旁劝着，时时提醒涂美人是如何死的，大皇子想和皇后亲厚都难啊！
涂丞相和皇后费那么大一番功夫，全是为他人做嫁衣了。
其中利弊，涂丞相也看的分明，自然不能答应，急着道：“陛下！一国皇子怎可长于外戚之手？且从未有此先例……”
“皇后抱着皇子，却连皇子烧糊涂了都不知道，这样的事……也从未有过。”荣亲王阴阳怪气地开口。
涂丞相话都没说完，就被噎住了。
“丞相大人多虑了，这不过是权宜之计，待皇子稍大些，身子骨强健了，自然不必再劳烦尚书右丞夫人。”
涂丞相怒火中烧，还要再说，秦幼莲立刻抢白道：“丞相大人，莫非真如荣亲王所说……只因为大殿下并非皇后娘娘亲生，您就不心疼大殿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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