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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落，沈灵音的周身忽得燃起金光，她一边呕血，双手一边结印，随着结印，她的青丝竟然寸寸变白！
修仙之人肉体强悍，只有将死之人才会衰老！
玄彻最先回神，立刻推开花心蕊，惶恐冲上前：“快住手！”
“嘭——”
他刚一靠近，却被金光弹开。
月越师父和乌冥也变了脸，周边同门也觉察出了不对劲：“怎么回事？这金光不是得道之人献祭才会亮，沈灵音……真的入魔了吗？”
疑惑间，金光骤然四散，所到之处，魔气全被吞噬。
而沈灵音的身形也在缓缓消散，花心蕊惊恐看着越来越浓的金光，彻底慌了神：“沈灵音！你疯了？”
“快停下！”
“阿卿！快停下！”
“师姐——停下！”
众人喊着，一如十年前的挽留。
可此刻，沈灵音却没有半点波动。
玄彻一次又一次冲向她，又一次次被打飞，任他如何惊慌，她都无动于衷，也没再看他一眼。
金光大盛，她升至高空，悲悯俯瞰蓬莱所有生灵：“自入蓬莱，我铭记初心，不忘誓言，惩除邪魔，从未懈怠！”
“我沈灵音此生，无愧天，无愧地，无愧……心！”
话落，她当着所有人的面，在花心蕊尖叫着喊救命中，化作一抹灵球，狠狠撞上了空中的魔气。
“轰——”
灵气与魔力相撞，血光漫天。
“不要！阿卿！”
玄彻飞身想抓住那金光中的身影，下一秒，却被那灵力的余光震飞在地。
“噗——”
他狼狈趴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
金光旋即笼罩整个蓬莱，不过转瞬便净化了外围的所有魔气。
屏障消散，自半空落下的猩红血珠砸在玄彻面门上。
滚烫如火星，疼的他指尖颤抖，心碎欲裂。
“阿卿……”
他都做了些什么？他居然会怀疑阿卿入魔！
他的阿卿坚守道心数百年！她怎会入魔！
玄彻再忍不住眼底的湿热，失控冲上去，可那片金色里，只剩一朵干枯的灵音花。
这是，他为阿卿找来的花……
玄彻心口窒息一般，他颤抖着伸手想去接住那花。
指尖碰到花瓣的瞬间，那花却转瞬化作粉尘，经风一吹再无痕，亦如那在金光中消散的沈灵音一般……
金光散开的余力波及太广，在场的蓬莱弟子无一幸免，被撞的四散开来。
乌冥滚到角落，剧烈的疼痛梗在心口。
可他却无暇顾及，满脸失魂，一瞬不瞬的盯着沈灵音消失的地方。1
下一瞬，就听耳边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尖叫：“啊——”
“救命！不要，好疼，好疼啊！救命！”
花心蕊倒在地上，衣衫褴褛俨然成了一个血人。
有眼尖的弟子立时发现了端倪，惊恐后退：“魔！她是魔！她身上有好重的魔气！”
“不是……啊！救我……”
花心蕊痛苦的在地上打着滚。
她想向玄彻伸手，想他像从前一样将她抱在怀里，抬头看到的，却是一双猩红的眼眸。
花心蕊疼的魂魄都在晃荡：“玄彻……呃！”
话音才脱口，她的喉咙便被人一把抓住。
“说！你究竟是什么人！”
玄彻动作太快，快到所有人都不曾反应，他已经抓着花心蕊的脖子把她摁到了地面。
花心蕊再说不出一个字，身上火烧似的疼，体内的魔气也在逐渐不受控。
玄彻骗不到了，她只能无助将最后一丝生机寄托在乌冥身上。
他最没脑子，只要她落个泪示个弱，做出可怜无助的样子，他定会怜惜……
希冀顿在眼角，花心蕊费力抬头看到的，是一双极致阴寒的眼眸。
乌冥眼中的恶意和厌恶比十年前初见时还要甚。
不止他，他身侧的月越尊者亦然。
“还不说？”
玄彻已经彻底没了耐心，掌中力道之大，恨不得将花心蕊的脖子生生拧下来。
“不是……是咳咳咳，是沈灵音……她想害我……”
“你还敢说谎！”
乌冥从未这么悔过。
“花心蕊！你好歹毒的心思！因为你，我伤害了我最敬爱的师姐！我饶不了你！”
他说着，掌中凝力就要上前来。
月越尊者却将他一把拦下。
“师父！”乌冥不敢置信：“她是魔！她害死了师姐，还差点毁了整个蓬莱！”
“住口！”
月越尊者黑沉着一张脸，眸底血丝密布。
“我蓬莱出了这么大的丑事！谁敢外传就逐出师门！”
玄彻的脸立时沉到了谷底。
花心蕊忍着痛大口喘息着，好不容易蓄足了力，趁着玄彻分神，她凝出魔力就要朝玄彻打去。

玄彻却陡然转头，反手将花心蕊的手生生掰折。

“啊——”
花心蕊痛的发颤，旧伤未愈又添新伤，险些要了她的命。
她再装不下去，趁着玄彻将手从她喉咙上挪开的间隙扯着嗓子嘶吼：“你放开我！玄彻，你要是敢杀我！魔族人一定会血洗你蓬莱！”
“杀你？”玄彻残忍勾唇，嗓音阴冷渗人：“我不会杀你，不但不会杀，我还要你好好活着！这辈子，我要你生不如死……”
花心蕊从未见过这样的玄彻，他那摸样才像是入了魔。
她彻底慌了神：“不要……你放开我，放开……”
玄彻却再不给她开口的机会，抓着她的衣领将她带去了蓬莱天牢。
……
蓬莱天牢位于蓬莱地底，终年不见阳光，阴冷潮湿，最深处是关押重犯的水牢。
那水牢里的水乃是寒潭极阴之水，专门用来惩戒魔族之人。
常人触碰无异，于魔族而言却是冰冻极刑，终日刺骨痛不欲生。
花心蕊早年听过这水牢，可她做梦也没想过有朝一日她会被关押在这。
她再受不住，崩溃大哭出声：“玄……玄彻，你不能杀我，你忘了你之前对我的好了……我……你是爱我的，你才不舍得伤我……”
“闭嘴！”
玄彻理智已然丧失。2
抽出腰间的佩剑飞身上前，他眼底阴寒不比花心蕊腰下污水中的寒气少。
“我从前对你好，不过是出于怜悯！可你是魔，你就该死！”
“我没有……啊！”
还不等花心蕊把话说完，她的腹部忽然一阵剧痛。
她低头，就见一把长剑贯穿了她的身子。
乌冥不知何时赶来，双目猩红的瞪着她，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师兄，她欺瞒你我，害了师姐为什么不杀她！这种祸害残忍又心思歹毒，留着有什么用！”
玄彻未答。
殷红的血沾染着魔气，顺着衣襟很快流入水里，大片的红，触目惊心。
花心蕊疼的只剩了一口气，她眼底的泪却缓缓凝固。
“可笑，实在是太可笑了。”
她仰起头，笑声从水牢里溢出来，癫狂又疯魔。
“你们这些仙家君子从来都自视清高！你们可还记得，当初是你们强掳了我来的？这些都是你们和沈灵音欠我的啊！”
“她占了我的灵根十年！不该报答我吗？！”
“对我好也都是你们自愿，你们当你们是什么？施舍者吗？对我的好说给就给，说收回就收回！我看，真正残忍的是你们！”
“闭嘴！一介魔族，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
乌冥仿若被戳中痛处，神色骤然一暗。
插中花心蕊腹部的长剑被他拔出来又捅回去，如此反复，不过片刻血腥便铺满了整间牢房。
花心蕊吐着血痛不欲生，却越笑越大声：“如果不是你们当初抓我来给沈灵音贡献灵根，我也不会如此！”
“要我说，你们是祸害，沈灵音也是，她早该死在十年前！她根本就不配活着！那蠢货，被你们一次次伤害，居然还对你们抱有期待，哈哈哈哈哈，她该死，她最该死！”
“你闭嘴！”
乌冥的理智被花心蕊点的火烧的干干净净。
他失控将灵力注入长剑就要往花心蕊的心脏刺。
玄彻却在关键时刻将他拦下。
“你着了她的道一次，还有再着第二次不成！”
“激将法，她等的就是你一气之下杀了她！”
“师兄……”
乌冥整个人都跟失了魂一般。
他痛苦含泪，松了手里的剑狼狈退到墙边脱了力。
花心蕊还想再说，玄彻却一把捏住她的嘴，趁机塞了一颗止血丹进去。
“别想着死，更别想着逃，我不会杀你，你对阿卿做的所有，我会要你通通还回来！”
一连半月，花心蕊被关在水牢里日日承受极刑之痛。
玄彻说到做到，留了她一命让她生不如死。
而他则跟疯魔了一般，再无精力修炼功法，日日只为寻找沈灵音。
纵然人人都跟他说沈灵音没了灵根，那次舍身救蓬莱一介凡人之躯必死无疑，可他不信。
他的阿卿是好端端的一个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只是看着她消失，说不定，她就活在四海八荒的某一处呢？
可是半月过去，他和乌冥还有师父一起用尽了法子。
搜魂、寻身、探灵识，能用的法子他们都用上了，可是没有。
天地之大，哪里都找不到沈灵音，她消失的干干净净。
就好像这人世，她从未来过。
数不清第几次败兴而归，玄彻颓靡跌坐在流光偏殿。
他手边歪歪扭扭倒着五六个空酒坛，满身酒气，再不见当年的风光霁月。
一口烈酒下肚，他痴痴望着窗外那轮圆满的月。
如果那日结亲大典他不曾抛下她，如果他念完那句誓言，如果……他信她，今日之景，是否会有所不同？
玄彻心口窒息，崩溃之情只在一瞬之间。
“阿卿……我错了，你回来好不好……”0
“我们结亲，以后，我再也不抛下你了……”
“你别生我的气了，你出来，你见一见我好不好？”
他悔了，好悔！
蓬莱弟子进来时，就见他捂着眼睛呜咽，无措的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
“师兄……”
弟子为难的抓紧袖脚，声音压的极低。
玄彻仰头呛了一声，一连咳了数声才低下脑袋，试图掩住面上的狼狈：“何事？”
弟子移开视线，紧张吞吐：“花心蕊她，嚷着要见你，她说她有法子……”
那弟子紧张的冒了满头冷汗，话还没说完，玄彻已经消失在原地。
……
蓬莱水牢。
半月的折磨，花心蕊已然没了人形。
日日不间断的鞭刑，她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
闻到熟悉的气息，她费力睁开眼。
阴冷的水光折射在男人身上，无端给他添了一分渗人的阴寒，照的他那张脸，愈发的不近人情。
“你果然来了？”
花心蕊讥讽扯唇，稍稍动作四肢百骸便是痉挛般的抽痛。
玄彻冷眼扫过来，眸中氤氲未退，没了那份柔情，却莫名骇人。
“什么法子？”
他不愿和她多说，而今多看她一眼他都觉得厌恶。
花心蕊却不答反问：“玄彻，你爱过我吗？”
她声音很轻，落在大牢里，甚至还能叫人觉出几分讥讽的意味。
下一秒，一把冷剑便毫不留情的扎进了她的腹部。
“你觉得，我爱你吗？”
玄彻阴冷落目，不过转瞬便到了她跟前，居高临下，仿若在看一个死人。
花心蕊疼的倒抽了一口冷气，眼底滚烫的泪再忍不住泄出。
“玄彻，何必自欺欺人呢？你爱过我的，不是吗？”
“在没有沈灵音的那十年，你分明就对我动了心！现在沈灵音死了，她再也不会回来了，你放下她，我们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我有灵根，我也能修炼，我能替代她十年，我就能替她一百年，一千年，甚至是一万年！”
“今日又想玩什么花招？”
玄彻将那长剑抽出来，无论花心蕊说什么，他面上半点波澜都没有。
凝着那剑上滴落不断的殷红，他的眸子也被染成了血色。
花心蕊眼底的泪却越落越多：“玄彻！你为什么就不能直视你的内心！你分明就是爱我的！”
“是。”
玄彻勾起唇，蓦然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