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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目光深不见底
骁家。
气势磅礴的别墅内，舒舒刚洗完澡，湿着头发，穿着家居睡衣，盘腿懒懒的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头顶，璀璨的灯光倾泄而下，将黑夜笼罩的别墅照得亮如白昼。
这里是骁家的重要地产之一。
而一直住在这儿的舒舒，却不是骁家人。
正看得出神的时候，整个别墅里，所有的佣人都忽然急匆匆的跑了出来，个个神色紧绷。
舒舒扭头看到大家的神情，瞬间明白是怎么回事。嘴里叼着的一颗葡萄还来不及咽下，关了电视，从沙发上起身就想溜回楼上。
可是……
已经来不及。
别墅厚重的门被人从里面拉开。
“先生，欢迎回来。”
整整齐齐、恭恭敬敬的问候在夜里响起，气势十足。
被如此大阵仗迎接的男人，身形挺拔，足有185cm。在众人簇拥之下，一身正装沉步进来。
那张淡漠刚毅的俊颜上，并没有多的表情。只是环顾一圈四周后，最终，将视线落向了僵立在大厅中央的舒舒身上。
陆星言这个男人就是如此。
气场迫人。
哪怕什么都不做，只一记眼神，都充满了压迫感，让人连呼吸都倍觉困难。
承受着他的注视，舒舒僵硬的站在那，恭敬又有些结巴的开口：“骁……骁爷。”
六年前，父母双亡的她，由陆星言领进了骁家。
陆星言作为父母的至交好友，供她吃穿住行，供她念书。
他经常在外地出差，这套别墅他很少回来，但每次他的出现都让舒舒紧张得不知所措。
这个男人，于她来说，是一位又敬又怕的长辈。在他面前，她连头皮都要绷得紧紧的，丝毫不敢造次。
“怎么还没睡？”
陆星言终于开口。
依旧是那样平淡无温的口气。
脱下西服，交给一旁的佣人。身上就剩了件矜贵的手工衬衫。衬衫下，男人挺拔的身躯毫无一丝赘肉。
陆星言能让媒体评为A城最钻石、最让女人疯狂的男人，是绝对的名副其实。
无论是从身家来说，还是从外型来谈。
舒舒身子绷得紧紧的，捏着衣角，小心翼翼的回：“正要去睡，您就回来了。”
陆星言‘嗯’了一声，径自走到沙发上坐下了。
舒舒实在不懂他这句‘嗯’是何用意，是不是表示她可以上楼去睡了？
“马上要高考了？”正当她这么想着的时候，陆星言忽然开口。
“嗯。”舒舒赶紧点头。
“什么时候填志愿？”
“……就是后天。”
“打算报哪里？”陆星言的语气很随意，像是和她没话找话聊那般。
面对骁家这位不苟言笑的长辈，舒舒是连多相处一刻都觉得煎熬。
但显然，陆星言今天比较有兴致。她只得都老老实实回答：“打算报B市的大学。”
“B市？”陆星言眉心微不可察的拢了拢，也不看她，只是端着佣人送过来的茶水啜了一口，不动声色的问：“打算和明川念一个学校？”
明川是舒舒的发小，两家也是世交。
当年她父母还在世的时候，双方父母曾经口头约定过两人的婚事。后来两人长大了，也自然而然的在一起了。
“嗯。”舒舒点头，声音轻轻的，“明川爸爸说希望我们念一个学校培养培养感情。等我大学毕业，就该让我们结婚了。”
舒舒说的是实话。
除却这个，念B大一直是她最大的梦想，也是父亲从前寄予她的梦想。这三年，每次念书辛苦时，只要想到B大，她都会甘之如饴。
陆星言抬目看了舒舒一眼，目光幽深不见底。

第2章 非常意外
刚洗过澡的她，素净的小脸越显干净、剔透。清亮的眸子映着少女特有的纯真。
因为他的目光掠过去，她像只受惊的小鹿，惶然不安的把小脑袋低了下去。
这小东西，就那么怕他？
他是会吃人？
陆星言皱着眉，“大学毕业你才22岁，不觉得结婚还太早？”
早啊！22岁的她还什么都没经历，结婚当然是早得离谱。
只是……
她现在真的没有心思和他谈论这个。
“我都随明川爸爸安排。”
握着茶杯的大掌，因为她的回答，绷紧。
他再看舒舒的眼神，冷了些，也重了些。不怒而威。
舒舒只觉得被他看得喘不过气的时候，他忽然开了口：“上去睡吧！”
四个字，于舒舒来说，简直如获大赦。
毫不掩饰的松口气，小脸这才绽出一丝轻松的笑来，甜甜的道：“那我上去睡了。晚安，骁爷！”
说罢，她一刻不停的跑上了楼。仿佛生怕陆星言会忽然反悔把她叫住一般。
看着那仓皇而逃的纤细背影，再想到她填的志愿，陆星言眼神越来越暗。
离她和明川结婚，至少还有四年。
四年的时间，其实可以改变许多。包括，一个人的心。
学校。
志愿表发下来的时候，全班只有舒舒没有收到。
舒舒起身，“老师，您是不是漏了？”
老师没回答，只留下话，“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舒舒一头雾水，跟着老师进了办公室。办公室的门一关上，老师立刻笑吟吟的道：“坐吧，小惜，别紧张。”
态度殷切得让舒舒有些愣神。依言，在老师对面坐下。
“小惜，之前你怎么没说你和骁先生是一家人？你姓俞，骁先生姓骁，你要不说，谁都不知道原来骁先生竟是你监护人。”
舒舒原本想说，陆星言并非自己的监护人，可是，不对。
现在他们要聊的是志愿的事，这和陆星言并没有关系。
“老师，我的志愿表……”
“你的志愿表骁先生已经亲自替你填过了。”
舒舒非常意外。
“第一志愿骁先生帮你填的是A大。以你的成绩，上A大肯定是没问题的。骁先生拿捏得非常好。”
A大？
舒舒非常意外。
第一，她的志愿陆星言不会插手才对。
这几年，虽然他们同住一个屋檐下，可是，两个人相交少之又少。填志愿这种私事，他没有插手的理由。
第二，那晚她明明说了她的第一志愿是B大，为何他却填了A大？
“老师，我申请重新填表，我不想念A大。骁爷……他可能没搞明白。”
“这……”老师面上有些为难，“你可能不知道，你的志愿骁先生已经让人提前录入了系统里，所以，没法再改了。”
舒舒再次怔愣。
如此一来，是个笨蛋都看得出来，这一切都是陆星言有意而为。可是，他到底是出于什么理由？
出了办公室，舒舒心情非常糟糕的给陆星言打电话。不，准确来说，是打给陆星言的助理，任以森。她从来就没有陆星言的私人号码。
“俞小姐。”
“任助理，我想找一下骁爷，他有空吗？”
“抱歉。骁总现在在忙，怕是没时间听电话。”
“那今晚，他会回来吗？”
“今晚必然是不回了。晚上先生还有其他应酬。”
舒舒执拗，“我真有非常重要的事要找他。你告诉我他晚上的行踪，我去找他，就耽误几分钟。”
陆星言能让人把她的志愿提前录入，显然也有能力重新更改她的志愿。于他来说，就是一句话的事。
任以森在那边沉吟了下，似在斟酌，最终道：“这样吧，俞小姐。骁总的事我也做不了主，一会等会散了，我问问骁总的意思，再给您回电话，如何？”
舒舒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好，那我等你电话。”
无论如何，她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像陆星言这样日理万机的人，出于什么理由要忽然做这些事。
总之，这种莫名其妙被操控、被更改梦想的事，让她心里非常难受、非常反感。旁人，永远不会明白B大对自己的意义。
那个梦想不单单属于自己，还属于逝去的父亲。

第3章 非常尴尬
一个小时后。
骁氏集团。
陆星言和客户一一握手，让人送了他们出门，折回办公室。
任以森立刻跟上，“骁总，俞小姐刚来过电话。”
舒舒几乎从不会给自己打电话。上一次通过电话联系，大约是在半年前。老爷子病重，想见他。那是非常重要的事。
这一次，会忽然来电话，他面上不见丁点儿意外。
“要见我？”
“是。想问您晚上的行程，说是想和您说几句话。”
陆星言把文件随手搁在桌上。略微沉吟，骨节分明的长指点在文件上，一会儿才道：“让她来。”
晚上，八点。
舒舒在别墅里吃过晚饭，打车到了‘云端’的私人会所。
这些奢靡的场所，她是第一次来。
身上是校服。很简单的白色雪纺衬衫，领口结个蝴蝶结。
下面是黑色百褶裙和白色的圆头皮鞋。长发披肩，清新稚嫩。
这样的装束和面前这种声色场所简直格格不入。
舒舒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这里的光怪陆离。这是陆星言他们的世界，璀璨、纷乱、新奇，却也糜烂。
和她一贯清新平淡的世界，天差地远。
她进去，直接报了陆星言的房间号，由服务生领着过去。
另一边，房间内，热热闹闹。
一群人在搓麻将。
除却陆星言，其他三人身边都带着妖娆女伴。细细碎碎的和他们轻语呢喃，好不热闹。
陆星言心思没在麻将上，低头看了眼手表，已经八点半。
对面，胡雨深把从他手里赢来的筹码收进抽屉，打趣，“你今儿发挥失准啊。”
沈思泽垒牌，“难得骁爷肯放次水，咱仨打起精神，今儿有仇报仇，有冤报冤。”
郦司楷一眼瞅到陆星言面上，乐呵，“看这眉眼，咱骁爷这是有心事啊。该不会想女人了吧？”
陆星言睐他一眼，“你话真多。”
“要不这样，我把小露露借你一用。”郦司楷拍了拍女伴的腰，轻佻的扬声：“去去去，好好安抚安抚我们骁爷孤单寂寞冷的心。”
女人起身，陆星言凉凉的看她一眼。
那眼神，依旧没什么情绪，幽冷清淡，可是，偏偏让女人一下子就僵在原地，动都不敢动了。
太慑人。
像古代君王一般，让人不敢有丝毫的放肆。
郦司楷‘啧’了一声，把女人扯了回去，“骁爷，就您这架势，什么样儿的女人都得给您吓跑。”
陆星言想起前两日在别墅里和那小东西见面的情景。她是确确实实怕自己。
不由得对郦司楷这话有些兴致，问：“什么架势？”
“阎罗王的架势咯。”郦司楷把女人揽到怀里，认认真真的给某人上课，“女人这种生物，是最经不得吓的。只能温柔。就像我这样，温柔的爱抚，温柔的亲吻……”
他不但动了嘴，还上了手。女人佯装害羞的挣扎，却是欲拒还迎。
里面一男一女纠缠在一起。
结果……
就在此刻，房间的门，被人从外推开。
直直映入舒舒眼里的就是这样一幅暧到近乎迷靡的画面。
这样的画面，在今天之前，真是见所未见。电影里的某些画面，她不是没看过，可是，在她面前上演真人秀绝对是另外一回事。
尴尬。
非常尴尬。
一瞬间，小脸‘轰——’的一下就红了，红得能滴出血来。
好半晌，她僵在那，有些愣神。
里面，陆星言脸色已经非常的难看。
所有人的视线，都自然而然的落向门口。
不知道是谁吹了声惊艳的口哨。
胡雨深笑，率先开口：“哪里来的这么清纯的小妹妹？”
沈思泽在桌底下踹了郦司楷一脚，“她让你吓得不轻。”
舒舒短路的脑子，总算是回了神。她远远的看了眼陆星言，什么都没说，秉着呼吸转身就走。
这种画面，让晚辈看见，真是难堪。
看着那背影，陆星言皱着眉把手里的麻将一推，没动。就寒着脸坐在那，等。
房间内的气氛一下子冷了不少，其他三人对视一眼，隐隐嗅出异样的味道。
谁也没做声，只是暗自揣测这学生小妹到底是何许人也，怎能一出现就把骁爷的情绪稳稳拿捏住。
稀奇！稀奇得很！
房间里，不知道沉寂了几分钟之久，谁都不曾开口打破沉默。
“骁爷。”
直到……
一道声音，重新出现在房间门口。
舒舒又折了回来。
看样子，心理建设已经做得差不多，面色安定了不少。
陆星言面上没多的变化。
只率先把牌重新扶好，兴致颇高的继续打牌。似是刚刚僵窒的气氛只是幻觉。
他看也不看一眼门口的女孩，淡淡的道：“有话进来说。”
舒舒不说话，站在门口。
撇开刚刚那迷糜的画面不说，里面烟雾熏天，她真不喜。
见她没动，陆星言侧目过去，“没话说？没话说就早点回去休息。”
他依旧是长辈对晚辈的语气，高高在上，不好不坏。

第4章 我都要独立生活
没再看她，沉声吩咐服务生，“把门带上，外面闹腾。”
舒舒打定了主意今晚要和他谈志愿的事，现在不过是临门一脚，怎么能让他真把自己关在门外？
这么一想，提步，进去了，顺手把门给带上。
陆星言眉眼松动了些。
胡雨深看着牌面，笑，“骁爷这手牌打得漂亮。‘欲擒故纵’这招在牌桌上玩得炉火纯青啊。”
陆星言自是知道他这话什么意思，没往下接，目光幽幽转向郦司楷，“把烟灭了。”
郦司楷就不是个能忍得了烟瘾的人，“抽一晚上的烟了你也没吱声，这会儿让我灭烟，会死人的。”
陆星言没和他废话，干脆掐了他的烟头，摁灭在水晶烟灰缸内。
郦司楷吐槽，“怪人，平时也没见你少抽。”
沈思泽和胡雨深两人互看一眼。
骁爷这莫不是为了某位小姑娘身体健康作贡献？
怪！
怪极了。
骁爷什么时候对哪个人有这心思过？
两人的目光，含着探究，不约而同的投向舒舒。
舒舒根本没听陆星言和郦司楷那些对话，径自走到陆星言身边，站定。
“骁爷，我想和你谈谈。”强制压下往日面对他时的害怕，此刻的她，郝然一副豁出去的样子。
“嗯。”陆星言只从鼻腔里‘嗯’出一声，不咸不淡。
她深吸口气，垂目看着他。
这个男人，哪怕是坐着，她站着，那份气魄也足够慑人。
她做足了心理建设，开口，“我想重新填志愿。拜托您和教育署打声招呼。”
陆星言捏着一张七万不耐烦的扔出去，目光不偏不移，“非念B大不可？”
“非B大不可。”她目光坚定。
“如果，我说，非A大不行呢？”
陆星言是个非常难揣摩心思的人，所以舒舒根本不费力气去猜测他心底到底什么想法。只坚持自己的想法，“骁爷，您对我一直有养育之恩。若是平时，您对我有什么要求，我一定一口答应。可是……”
陆星言刚毅的面部线条绷紧。
只听到少女紧接着道：“这次，不可以！”
“就为了明川？”
每一个字，都冷硬，像石头一样。
舒舒颔首，“B大一直是我的梦想。”
停顿，她补了一句：“明川也是。”
最后四个字，瞬间让房间里的温度陡降到冰点。陆星言眉宇间都是渗人的寒意，“从现在开始，把你的梦想收回去。A大，你想去也得去，不想去硬着头皮也得去！”
语气强硬，连一丝转圜的余地都没有。
莫名其妙，梦想就被砸得粉碎，舒舒心有不甘，“骁爷，您不可以这样蛮不讲理。”
陆星言的脸色已经越来越难看。
很好！
这小丫头以前在他面前就和只怯懦的小兔子一样，大气不敢喘。现在，为了和明川念一所学校，竟胆敢教训起他来了！
“梦想是我的，人生也是我的。我知道您有只手遮天的能力，也知道寄人篱下，我本不该有任何怨言，可是，我希望您可以不左右我的人生。”
好一句‘寄人篱下’！好似比林黛玉还委屈。可他又什么时候让她受过委屈了？
“我花钱是供你念书，还是供你去学校谈恋爱的？”陆星言第一次正眼看她，慑人的目光幽冷得让人通体发寒，“在我发火前，你最好收起你的不知好歹！”
‘不知好歹’四个字，刺到舒舒敏感的心。
她咬唇。
“高考完，我会立刻出去打工挣钱。以后念书，我都自己供自己，不会让骁爷再操心的。我也已经打算好从骁爷的房子里搬出去，等未来挣足够了钱，这几年您养我的恩情，我一定原数奉还。”
陆星言眉眼一跳。
手里的牌被扔在桌面上，发出‘砰——’一声巨响，惊得其他六人脸色皆变。
待舒舒晃过神来，眼底已经被陆星言高大的身影笼罩。
他高大的身子立在那，双目冷盯着她，“刚刚的话，你再说一遍试试！”
通体，都是冷厉的低气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