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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嘉没看江衡，而是对顾曦月道：“阿烟，我们单独聊聊可以吗？”

江衡刚想拒绝，顾曦月却是道：“可以。”

花园角落里，江衡看着那两人，满脸抓心挠肺，恨不得将脖子伸过去听听那两人在聊什么。

艾可看了眼手机，催促道：“我的大少爷，再不走就赶不上飞机了。”

江衡没有半分犹豫，眼都不眨地道：“改签。”

艾可瞥了眼远处的两人，又挪回目光皮笑肉不笑道：“你知道阿烟为什么会拒绝你吗？”

江衡神情一顿，回头看艾可：“不就是嫌我年纪小吗？”

艾可一脸你还真是年轻的怜悯眼神。

“因为你幼稚还不自知。”

江衡现在对这两字都快过敏了，脸骤然就是一黑。

“不会说话，你可以不说。”

艾可嗤笑一声：“在飞机上，阿烟跟我说了一句话，最坏的感情就是为对方放弃一切，失去自我，因为她曾是那样的人，所以她知道那样的人有多糟糕。”

江衡一愣，艾可继续毫不留情地补刀：“所以江衡，别自以为是一厢情愿的感动自己。”

……

这边，眼中布满血丝的周嘉看着顾曦月，神情哀恸。

“阿烟，我跟郭芸妍什么都没发生，一切不过是两个公司合作的炒作。”

“我承认，我是因为工作忽略了你，我发誓，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种事。”

他语气中带着无尽悔悟：“阿烟，我已经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好吗？”

他一查清一切就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顾曦月看着那张曾刻在骨血里的脸，曾经她以为没有这个人他就活不下去，可死过一次后，她才知道，她这个想法有多愚蠢。

她静静地看着湖面上的天鹅，眼神毫无波澜。

“周嘉，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有弥补的机会，用死亡才换来的真心，不值钱。”

周嘉背脊一僵，一股如剖肝泣血的疼痛蔓延全身。

“阿烟，可你说过，你会永远爱我。”

顾曦月浑身一颤，伪装的平静险些破裂。

她攥紧轮椅的扶手，一字一句道：“说这话的顾曦月已经死了。”

周嘉一张脸煞??ℨ白如纸，仍是不愿放弃。

他小心翼翼地哀求：“我们重新开始，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我们回国就结婚，我会向全世界都公开你，我会让所有人都知道我爱的人是顾曦月……”

顾曦月打断他的自说自话：“周嘉你知道吗？你现在说这些话的样子，很可笑。”

她曾梦寐以求想要的承诺，现在听见，顾曦月却只觉得讽刺。

周嘉身体一颤，露出一个凄凉的笑。

“无论你说什么，我不会放弃的，你好好休息，明天我会再来。”

顾曦月眼中露出一抹厌烦：“我的话已经说得够清楚了，我不会再见你！”

然而周嘉却置若罔闻。

路过江衡身边，周嘉停住脚步：“这些日子以来，多谢你对阿烟的照顾。”

江衡神色冰冷，眼眸似刀：“你用什么身份跟我说这话？你配吗？你以为顾曦月还会回到你身边？”

周嘉默了默，神色眷恋地看一眼湖边的身影。

“江衡，我知道你什么心思，可我们相依为命朝夕相处了十年，我是这世上最了解她的人，她一定会回头。”

江衡到底还是年轻，被这话堵的哑然无声。

他不自觉攥紧拳头。

艾可按住他的肩，看向周嘉似笑非笑道：“是吗？你这么了解她，那阿烟当初走到那一步，周嘉老师也是预料到的咯？”

周嘉平静的面具破裂，眼中露出一丝狼狈。

看着他脚步有些踉跄地离开，艾可冷笑一声：“呵，影帝？都是成了精的狐狸，跟我这演什么呢！”

说完她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眼江衡：“说不过又想动手是不是？知道自己输在哪儿了吗？我要是阿烟，我就算不选周嘉，也不会选你。”

这次江衡却没反驳。

他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

艾可见状，也意识到自己这话有些重，刚想往回找补，江衡却道：“我懂了，谢谢你，姐。”

艾可懵了：“你懂什么？”

江衡没回答，走到顾曦月身边。

正望着远处发呆的顾曦月察觉到身旁的动静，还以为周嘉又回来，她眉头一蹙，转头却撞见一双深邃清澈的眼里。

江衡走到她面前蹲下：“我真走了！”

顾曦月不说话，就那么看着他。

江衡笑了笑：“我之前那些行为确实有些不成熟，挺讨人厌的，这次我回去就好好拍戏，好好工作，不就是影帝吗？跟谁拿不到似的。”

说完这话，他就想甩自己一个嘴巴子。

还是幼稚。

懊恼完，他又认真坚定地道：“这八岁的时间差，我会用我的努力补足，你不用有任何负担，我喜欢你是我自己的事，我会成为更好的自己，成为足以配得上顾曦月的江衡。”

顾曦月原本翻涌不安到要将她整个人淹没的情绪蓦地平静下来。

面前的男孩眼眸里盛满了执着，一双璀璨的眼睛似星河。

她忍不住笑了。

她张开双臂。

江衡傻乎乎看她。

顾曦月道：“抱一个吧！”

江衡眼睛瞪大，下一秒小心翼翼地回抱住。

顾曦月嘴角笑意扩大。

她一把搂紧江衡的背脊，在他耳边轻声道：“等我回国。”

江衡一步三回头地离开，直接看不见顾曦月后，他对艾可道：“姐，赶紧帮我接戏。”

“我决定了，二十五岁之前拿到影帝，三十岁之前国内影帝大满贯，然后冲戛纳奥斯卡！”

艾可：“……”

忍了又忍，她还是没忍住：“你终于疯了？”

被骂了的江衡也不恼，神色凝重：“疯子这种戏很有挑战性，很磨练演技，可以接一个。”

艾可：“……”

江衡离开后，顾曦月有些不习惯，宛如生活中少了什么。

不影响生活，可是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

周嘉仍旧每天出现，可顾曦月跟护士打了招呼，不见任何客人。

这是最顶尖的疗养院，自然会满足客户的需求。

本来周嘉应该再进不来，没过两日，他却是直接在顾曦月隔壁的房间住下。

顾曦月将他视若无物，他也不打扰。

只是每天远远看着她，神色小心翼翼。

顾曦月复健时，他也会远远陪着。

有一次，顾曦月在走路时，走得太急，不小心摔倒。

医生都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冲上来将顾曦月抱起。

整个人都在发抖，一张脸比顾曦月还白得吓人。

顾曦月看着他，终于开口：“周嘉，你不必如此。”

周嘉手一紧，嗓子发哑：“我知道我这行为看起来荒谬又可笑，阿烟，我不想打扰你，我只想好好守着你。”

顾曦月推开他，叹了口气：“我觉得你现在的状况，应该去看看心理医生。”

周嘉露出一个苦涩自嘲的笑：“看过，从你离开以后，我一直在看。”

可是没有用，医生说他困在了自己给自己设的囚牢里。

顾曦月愣了愣，没说什么，兀自离开。

周嘉长相气质极出众，对人又十分温润有礼。

不少人都对他很好奇。

这日，在病房里，正在打扫的护士又看见正在花园里望着这扇窗户的周嘉，好奇地问顾曦月。

“那个男人看起来似乎很悲伤，烟烟，他是你的什么人？”

顾曦月想了想，淡淡道：“前男友。”

对于自己如此平淡地说出这个称呼，顾曦月先是诧异一瞬，随即便释然。

护士感慨：“他是来找你求复合的吗？看起来还挺帅的呢！”

顾曦月目光从手中的书上挪开，想起什么似的，挑眉问：“那你觉得，他帅还是江衡帅？”

小护士认真思考：“不一样的风格呢？江衡的长相我更喜欢。”

另一个护士插嘴：“可是我觉得那个神秘男人的气质更吸引人，江像个花花公子。”

顾曦月一哂，没再参与她们的讨论。

与此同时，国内正在如火如荼拍戏的江衡狠狠打了个喷嚏。

半月后，周嘉终于消失，顾曦月也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可是那小护士却是递了一封信给她：“烟烟，这是那个男人托我转交给你的。”

顾曦月瞥了一眼，毫无波澜道：“扔了吧！”

又过了一个月，周嘉再次出现，护士一脸同情地看着他：“你是来找烟烟的吗？她已经离开了。”

周嘉身体一晃，追问：“你们知道她去哪里了吗？”

护士们对视一眼，纷纷摇头。

得知这消息的周嘉宛如失了魂一般，整个人颓然不已。

陪着他回来的孟航叹了口气：“阿嘉，放手吧！”

这段时间他也看清了，顾曦月已经不是从前那个顾曦月了。

周嘉痛苦地闭上眼，嘴唇动了动，声音苍凉至极：“孟航，我好像理解，阿烟当初为什么会走上那条路了，这样活着，真的太痛苦了！”

孟航悚然绿舟一惊，猛地看向他：“顾曦月还活着，你可千万别做傻事，我们现在就去查她去了哪里，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周嘉睁开眼，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你放心，她还活着，我不会再抛下她一个人，我亏欠她太多，她一年不原谅我，我就等她一年，十年不原谅我，我就等她十年。”

……

华国，帝都机场。

安森对着一个高挑纤瘦戴着墨镜的身影挥了挥手：“这里这里。”

顾曦月走过来，张开双臂给了他一个拥抱：“森哥，你那么忙，还要麻烦你来接我。”

安森白她一眼：“说什么客套话。”

他们俩现在的关系，说是亲人也不为过。

他是真拿顾曦月当妹妹。

顾曦月抽了抽鼻子低声嘟囔：“帝都的空气还是那么差。”

安森失笑，语气感慨：“我是真没想到你会选择回来，现在去哪里？”

顾曦月嘴角勾起：“江衡在哪儿？

安森先是一怔，随即露出一个了然的笑。

“他不在帝都，在横店拍戏呢！”

顾曦月展颜，打了个响指：“那就去横店。”

安森愕然：“现在？”

顾曦月噗嗤一笑：“当然不是，先找地方住下来。”

安森想了想：“之前你不是投资了几套房产吗，清水湾那套怎么样，环境不错保密性也强？”

顾曦月无可无不可地点头，想了想又笑：“当初赚了钱还好你提醒我得投资，不然现在真是穷光蛋了。”

安森倒也不居功：“那也是你自己投资眼光好，御园那边现在起码翻了七八番，那房子要是出手最少市值这个数。”

他比了九的手势。

顾曦月诧异地一挑眉：“九位数？这么多？”

安森想起什么似的：“前段时间房产中心还有人问到我这边，问出不出？”

这些资产许多并不是顾曦月出面打理。

顾曦月若有所思：“价钱合适的话，哥你帮我出了吧！”

安森怔仲一瞬：“你现在也不缺钱……”

顾曦月看着窗外陌生又熟悉的场景，淡淡道：“这个价格快到顶了，我想拿钱做点别的事。”

安森颔首：“也行，回去我就联系他们。”

他打量眼中出现一丝怅惘的顾曦月，转移话题：“江衡说你恢复得很好我还将信将疑，现在看来，确实可以啊，完全看不出来。”

听到江衡的名字，顾曦月心情又略微好了点：“还不错，回国之前还拆除了十二根钢钉。”

安森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神色心疼。

顾曦月看他神情，笑着安抚：“没事，在变好不是吗？对了，我遇见周嘉了。”

安森蹙眉，低声道：“之前在一个合作遇见艾可，她跟我说了，你对周嘉……”

顾曦月摇头，语气略有些慨叹：“不过短短一年，我却觉得像是沧海桑田，当初非他不可的那股劲儿好像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没了。”

安森松了口气，又试探道：“其实我觉得江衡也还不错。”

顾曦月一顿，笑道：“你别套我话，我心里有数。”

两日后，江衡刚拍完一场戏，休息的间隙，便觉得不远处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

再一眨眼，眼前又是纷乱的剧组工作人员。

他晃了晃头，小声嘟囔：“见了鬼了，看谁都像她。”

这时，同组跟他演对手戏的女演员凑上来：“衡衡，等会儿收工要不要一起去吃宵夜？”

江衡只觉得被那两字激得浑身鸡皮疙瘩。

“宋姐，你说你演戏的时候说话也挺正常，怎么一收工开始夹起来了？”

宋思敏一噎，仍是不死心，娇嗔道：“这就是我本来的音色啊，还有，干嘛叫人家宋姐啊，我们俩可是演未婚夫妻，你这样还怎么入戏？”

江衡睨她一眼，笑得人畜无害：“我跟你对手戏还没跟赵老师多，要是不入戏的话，我可以跟导演提一下，给你单独培训。”

赵老师在电影里演江衡的母亲。

宋思敏笑意差点挂不住，看着江衡转身离开，她愤愤一跺脚：“臭直男。”

耳朵极尖的江衡：“……”

走到自己的车前，一打开门看着那个托腮笑着的人，江衡整个人怔愣住。

顾曦月笑意盈盈：“这么不怜香惜玉啊，小江老师？”

话音落下，她被江衡一把抱在怀里。

“顾曦月，我好想你。”江衡将她埋在她肩上。

顾曦月先是背脊一僵，随即敲了下他的头。

“刚刚叫别人还是宋姐，怎么到我这儿就连名带姓了，没礼貌。”

宋思敏也才二十五岁。

江衡将人放开：“那你跟别人能一样吗？我们俩什么关系。”

顾曦月笑着反问：“什么关系？”

旁边传来幽幽的一句：“年下不叫姐，心思有点野。”

江衡猛地一转头，这才看见艾可。

“可姐！”

这一声咬牙切齿的可姐对上艾可的上一句话，顿时显得越发好笑。

艾可故作受宠若惊：“哟，您终于看见我了？”

要是平时，江衡能有十句话怼回去，今天江衡却是忍气吞声。

看着江衡一脸忍辱负重地露出一个笑：“姐，您说的什么话？”

艾可挑眉。

她算是发现了，只要顾曦月在，这小狼崽的爪子就会收起来。

江衡看向顾曦月，眼睛又亮起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告诉我？我去接你啊，我最近刚好不忙呢，明天带你逛逛呀……”

艾可看不下去地打断：“哎行了行了，前几天是谁天天大夜戏要死要活的？”

被拆穿的江衡强颜欢笑，咬着牙凑近艾可挤出几个字：“给点面子。”

顾曦月失笑：“不用，就来这边办点事，刚好听说你在，顺便来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