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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目的言辞让孟清月的心骤停了一瞬。
她面色苍白的看着满屏的八卦和讥讽，握着手机的指节泛白。
片刻后，孟清月忍住心头翻涌的情绪，故作镇定将调令收进抽屉：“我不放你走纯属工作原因，别再耍这些小手段。”
接着又咽了咽发苦的喉咙，违心的说：“我也不关心你和沈云琛是什么关系。”
温纯恨恨的看了孟清月一眼：“我看你还能装到什么时候！”
而后踩着高跟鞋愤愤离去。
办公室内恢复安静。
右手臂上的伤处又泛起阵阵痛意。
孟清月强忍着痛，拿起请假报告朝着经理办公室走去。
不料刚推开门，就看见沈云琛坐在沙发上。
对视间，她快速挪开目光，走上前将报告放到经理桌上：“经理，我想请假。”
经理将报告推到一旁，看向孟清月：“你来的正好，群里的事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你们两个真在一起了？”
闻言，孟清月看向沈云琛，不知他会怎么回答。
但心里抑制不住的升起期望，即使两人约定过不公开关系，但现在情况特殊……
可下一秒，就听见沈云琛的否认声传来：“没关系，都是谣言。”
孟清月顿时面色一白，僵在原地。
沈云琛明知道否认会让自己会背上小三的骂名，但却仍旧选择隐瞒。
他心里，他们俩的这段关系就这么见不得光吗？
孟清月心上宛如被刺了个大洞，鲜血不止。
经理见她神色恍惚，低头不语，像是默认了沈云琛的说法。
他沉声敲打：“你们都是神航的金牌机长，要把私人事情处理好，别给职业生涯留下污点。败坏了飞行员的名誉。”
“行了，你们都出去吧。”
孟清月垂眸掩住发红的眼眶后，起身出门。
沈云琛紧随其后。
走廊里，他们并肩而行。
“为什么要把这件事情告诉温纯？！”
“为什么要否认我们的关系？”
两人声音同一时间响起。
孟清月看着沈云琛漠然的表情，后知后觉，他是在责怪自己。
她张了张嘴，还来得及没开口解释，就听沈云琛又说：“知不知道你给我惹了多大麻烦？”
冷硬的语气撞的孟清月心口刺疼，字字喑哑：“将事情公之于众的人是温纯，不是我。”
沈云琛定定的看着她，目光晦暗不明。
孟清月捏紧手指哽声问：“你不想公开，究竟是怕同事们知道，还是唯独怕温纯知道？”
沈云琛不明所以：“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你为什么总提温纯？”
孟清月忍不住苦笑：“这该问你啊，你既然这么喜欢温纯，当初为什么和她分手。”
如果当初知道沈云琛有这么一个深爱的人，自己绝不会对他一往情深，纠缠到现在。
“过去的事情，我不想提。”沈云琛语气不耐。
孟清月突然想起网上看到的一句话：“对过去只字不提，不是放下，恰恰是因为放不下。”
右手小臂上的伤隐隐作痛，却不及心上创痛的万分之一。
她抿了抿干涩的嘴唇，分开两字卡在喉间，宛如鱼刺。
下一秒，沈云琛清冽的声音传来：“孟清月，先别联系了，你确实需要冷静。”
说完，他转身离开。
孟清月看着沈云琛渐远的背影，滚烫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又被她逼回眼底。
许久之后，她才敛起情绪回家收拾行李。
拉开抽屉时，暗红的包装盒瞬间刺痛了她的眼，
那是她一年前买的情侣对戒。
孟清月打开盒子，拿起那枚女戒看了很久，缓缓戴进自己左手无名指上。
买时尺寸正合适的戒指，如今却松松垮垮。
就像这段感情，热烈时无比契合，厌倦时互相伤害，两败俱伤。
孟清月猛的涌上热意，再也忍不住泪意。
泪滴砸在桌上，她将手紧捂在心口。
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沈云琛……”
窗外华灯初上，屋内只有压抑的啜泣声。
许久之后，孟清月擦掉泪痕，将戒指放进抽屉最深处，拉起行李去了机场。
正当她准备过安检时，突然接到机组同事的电话：“孟机长，姜副机和温乘务长在大厅里吵起来了！”
孟清月心一沉：“我马上过来。”说完就匆匆赶去办公楼。
远远的，她就看见姜衍和温纯面对面站着，正在对峙。
温纯声音嘲讽：“我说的哪一样不是事实？！再说了我说她是小三，又没说你，你跟她什么关系，凭什么替她出头？”
姜衍被问的语噎，脱口而出一句：“我喜欢她！”
刹那，空气死寂。
孟清月从没想过他对自己是这种感情，正踌躇要不要上前时，抬眸却看见沈云琛站在另一端，赫然也将姜衍的话听在耳中。
然而他眼里一片冷淡，就好像姜衍对孟清月的感情，丝毫不在意。
只有不爱，才会在伴侣面对别人的告白时无动于衷。
孟清月心口一痛，她垂眸避开视线，上前制止姜衍：“别吵了。”
姜衍看见孟清月也是一慌，但见她面无异色，便以为她没听见自己的那句告白。
“机长，难道就任由他们给你泼脏水吗？你和沈云琛明明什么都没有！”
闻言，温纯嗤笑一声，双手抱臂：“孟清月你自己说，真的什么关系都没有吗？”
孟清月下意识看向沈云琛，他站在人群里，置身事外。
她倏然想起经理室内沈云琛的回答，最后艰难开口：“我和他……只是同事。”
这话仿佛抽干了所有的力气，孟清月逃也似的狼狈离开。
登机后。
她倚在靠背上，眺望窗外。
以往看着云时，自己总能平静下来，但这次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平静。
直到下机，打车回到爷爷家，儿时熟悉的街景出现在眼前，萦绕在心头的苦闷才散去些许。
孟清月到巷子口时，正好看到爷爷在扫雪。
这时，邻居拿着垃圾出来，大声询问：“呦，老孟又扫雪呢？”
爷爷头也没抬，捂住胸腔咳嗽：“咳咳！孩子回来，路不好走可不行。”
“你每天扫，也没见小孟回来，早点歇着吧！”邻居将垃圾丢完就回了屋。
爷爷只当没听见，仍旧固执的扫。
孟清月看着他佝偻的身影瞬间红了眼。
这些年她一直忙着工作，忙着飞行，每次给爷爷打电话时，他总说：“你大了，尽管往外飞，爷爷等着你回来。”
却忘了，时间总是过一些，少一些，爷爷也会老！
她快步上前握住老人的扫把：“爷爷……我回来了。”
爷爷一时没有认出来，仔细看了好几眼才反应过来：“囡囡？我的囡囡回来了！”
孟清月看着他脸上的皱纹和花白的头发，眼眶泛热：“爷爷，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老人高兴的接过她的行李，带着人进门：“瘦点没病，你冷坏了吧，快进屋。”
屋里。
爷爷将桌上的咸菜白粥收起，摆出孟清月小时候爱吃的糖果。
爷孙俩乐呵的聊着家常，气氛酣然。
可没一会儿，一串急促的手机震动，孟清月打开手机，就见神航的工作群里连发三则通报：
“神航1673副机长姜衍当众闹事，降到地勤岗。”
“神航1673乘务长温纯能力出众，即日起调到沈云琛机组。”
“神航1673机长孟清月品行不端，给予停职处分！”
一连三道通知，句句不提温纯的错。
孟清月看着，心头像被淤泥堵住，哽得发痛。
爷爷见她神色不对，关切问：“怎么了？”
孟清月抿了抿唇，按灭屏幕：“爷爷，我有点事，出去打个电话。”
说完起身往外走。
姜衍和温纯会产生争执，归根究底还是因为自己。
她能接受自己停职，但无法忍受别人被自己连累。
到院子外后，孟清月拨通了沈云琛的电话。
几个“嘟”声之后，对方接通。
她咽了咽喉间的艰涩，开门见山：“姜衍的处罚是不是有点太过了？”
沈云琛语气骤然冷下来：“你打给我，就是为了说这个？”
孟清月不想和他吵架，平声说明情况：“明明是两个人争吵，为什么只罚姜衍一个人？温纯就没错吗？”
“是姜衍挑事在先。”
沈云琛严苛的语气震得孟清月一怔，是自己忘了，只要事关温纯，沈云琛就不会公平。
孟清月垂在身侧的手紧攥着，指甲在掌心印出白色月牙：“沈云琛，我们之间的事情，能不能别牵连别人。”
“这是航司高层一致做下的决定，你要是不服，就自己飞回来向航司反应。”7
扔下这话，沈云琛直接挂断了电话。
冰冷的挂断声袭来，孟清月的心沉入谷底。
巷子里寒风呼啸，她伫立良久，平复情绪之后才转身进屋。
见她回来，爷爷连忙问：“怎么了？是工作上出什么事了吗？”
孟清月没说话，心里却在想：姜衍因为自己被降职，她不可能坐视不理。
但刚回来就离开，爷爷得多难过？
两相权衡下，孟清月有了决定。
她上前握住老人的手：“爷爷，和我一起回京都好不好，让我照顾你。”
老人瞬间听出了她的潜台词，眼里满是失落：“是又要走了吗？”
孟清月不知该怎么回答。
爷爷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头，轻声拒绝：“爷爷就不去了，你那儿我谁也不认识，在老家至少有人说说话。你一个人在外面，别委屈了自己。”
孟清月还想再劝。
老人却先一步开口：“得空了再回来，爷爷会一直在家里等你。”
爷爷的话和手心的暖意从头顶传进心里。
孟清月的心安定下来，买了第二天回京都的票。
当晚，她带着礼物拜访了巷子里的每个邻居，请他们帮忙照顾老人。
翌日，天还没亮。
孟清月早早起床，想趁着爷爷没醒悄声离开。
不料刚出门，就看见爷爷已经站在门口，躬着背小声咳嗽。
她眼里又冒上湿气，仔细叮嘱：“等我忙完这次的事回来，就陪您去看医生，要是有哪儿不舒服就去医院，别为我省钱。”
“我知道，你不用挂念我。”老人将行李递给她，挥了挥发颤的手。
孟清月按下不舍，快步离开，匆匆赶回京都的航班。
一下机，孟清月直奔经理办公室。
经理看见她，忍不住惊诧：“小孟什么时候回来的？”
孟清月没回答：“经理，您不觉得航司对姜衍的处罚不合理吗？”
闻言，经理脸上的笑意淡了很多：“这是高层的决定。”
“孟机长，别忘了你自己还在停职状态。”
孟清月没有退让：“可参与争执的不止姜衍一个，为什么温纯却能够置身事外？”
经理被问的沉默，许久后才开口：“这样吧，我这儿有个到南美的飞行任务，你接下，对于姜衍的处罚我会重新考虑。”
经理拿出一个文件，递了过去。
孟清月接过正要打开，就听经理补充：“这趟任务联合飞行，另一个机长是沈云琛。”
孟清月手一顿，僵在原地。
自从上次两人争执之后，就再也没联系。
孟清月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样的姿态面对他。
经理注意到她的迟疑，沉声问：“你有异议？”
孟清月按下心里的复杂思绪：“……没有。”
拿着文件离开后，她给姜衍发了条信息，大概说了下情况，让他不要担心。
随后便打车回家。
却不料刚打开门，就看见一个不该出现在这儿的人——沈云琛。
沈云琛站在屋内，身上穿着一件黑色高领毛衣，暖灯照耀下，透露出些许的暖意。
孟清月恍惚了一瞬，便回过了神：“你来有事？”
她话里的疏离那么明显，沈云琛脸色微冷：“你去找过经理了？”
孟清月不意外他会知道，也没想着隐瞒：“是。”
下一秒，手臂突然被拽住。
沈云琛将琅嬛付费整理人扯到身前，两人的距离陡然变近。
对视间，孟清月听到他的责问：“姜衍就这么重要，值得让你特地飞回来为他讨公道？”
她身体止不住的发冷，轻声提醒：“他是为了维护我。”
温纯到处散播自己是小三，沈云琛无动于衷，有人维护自己，却要受到针对。
明明之前他还会在除夕的时候来陪伴自己，给自己带礼物。
怎么转眼之间就变得这么陌生？
她哑声问：“你还是那个我认识的沈云琛吗？”
“你越来越不可理喻。”
沈云琛冷声说完，摔门而去。4
两人再次不欢而散。
孟清月怔然的站在原地，任由眼泪倾泻而下。
等到夜幕再次笼罩京都时，她才回过神来，逼迫自己投入工作。
经理给的任务是个超长航班，京都飞纽约，期间需要在多个城市进行中转。
开机组会时，孟清月和沈云琛坐在会议桌的两端，各做各的事情。
即使飞机起飞，两人也没有任何交流。
驾驶舱内的气氛沉闷又凝滞，压抑的孟清月快要喘不过气来。
以前她不止一次想过和沈云琛合飞，没想到实现时，两人的感情快要分崩离析。
孟清月收起心里的苦涩，按下对讲：“神航1673已进入平稳飞行，机长孟清月准备巡机。”
说完，她解开安全带，起身离开。
检查到紧急设备时，孟清月发现少了一瓶便携式氧气。
她眉头紧皱，语气严肃：“乘务长过来一下。”
等了十分钟，温纯才姗姗来迟。
孟清月刚想开口，就见温纯得意的抬起手腕，露出腕上的星月手链。
和沈云琛之前送给自己的那条极度相似。
孟清月心口一刺，她握住温纯的手，按下情绪：“你的手表呢？”
“坏了。”温纯面露挑衅。
“你知道没戴表会有什么处罚吗？”孟清月严肃的看着她。
温纯满脸不屑：“我现在是云琛的机组成员，你好像没资格过问吧。”
说完，她猛的抽出手，将孟清月甩开。
恰好此时，遇上气流的飞机猛颠了一下。
孟清月撞在机舱上，额尖红了一片。
她捂住伤处，直起身来，刚想反驳。
就听见对讲机内传出沈云琛低沉的声音：“孟机长，不要小题大做。”
孟清月顿时僵住，额头的痛传到心上，如钝刀割肉般难忍。
她忘了怎么回的驾驶舱，却记得机组成员看自己时的异样眼光。
驾驶舱内，孟清月偏头看向窗外。
曾几何时，他们是最亲密的人，如今共处一室，却只剩下争执。
三十个小时之后，神航1673抵达纽约。
看着城市里灯光璀璨的夜景，孟清月心里苦闷越发浓烈。
之前沈云琛飞长途航线时，她跟着来过一趟纽约，两人还一起去看过帝国大厦和自由女神像。
孟清月回身寻找沈云琛的身影，就看见温纯挽着沈云琛的胳膊：“云琛，一会下机了陪我去逛逛吧，我想去看……”
物是人非也不过如此了吧。
孟清月不想再看，她默默转过身，顶着风雪回了酒店。
回程前，她特意向经理申请，与沈云琛错开驾驶时间，保证飞行安全。
于是回航间，两人各带了两个副驾驶，五小时轮班一次。
除了换班的时候能遇上，其他时间两人再没见过。
孟清月一直紧绷的心情终于放松下来，大家相安无事的回到京都。
不料刚下机，孟清月的手机猛烈震动起来。
她打开一看，许多个未接来电同时弹出，地址不约而同的显示着老家。
看着密密麻麻的红色标识，孟清月心里陡然升起一股不安。
她连忙拨出最近一个电话，就听见邻居急切的声音：“小孟，你爷爷得了肺癌，就要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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