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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故事  时间: 2023-07-19 21:37:34  作者: zhusiwe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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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有道醒目的疤痕,不是来自任何敌人,而是来自他曾效忠的皇朝——
裴将军早年被奸臣所害,受过墨刑,脸上刻有罪臣字样。
这痕迹将伴他一生。
朝中官员明着不说,暗地里一直拿此事嘲笑他。
我方才那番话貌似说的是自己脸上的疤,事实上却是在宽慰他。
我当然查过裴宁。
他是徐驰飞老将军的旧部,被奸臣诬害后落草做过土匪,后来接受朝廷招安,而北疆一代实在没有良将,骁勇善战的他竟然一步步爬到了将军之位,多次以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为由抗旨。
此人忠的不是皇帝,是百姓。
这个做过囚犯与土匪的男人有颗未曾磨灭的名将之心,见不得边塞百姓受战乱之苦。
那么他就一定是我要找的人。
我叫佩儿取出干将莫邪剑,双手赠与裴宁。
「徐老将军是我外祖,我幼时曾听他讲过麾下副将裴宁的风采,他说,裴宁八岁屠狼王,九岁上战场,十三岁便单人单骑闯入马匪窝,一箭射死了对方的首领,救下百姓一百二十七人。
「如今北疆有将军守护,我外祖在天之灵想必安心,我代他将此剑赠与将军。」
裴宁轻抚剑身,眼中有泪花闪动。
他跟随徐老将军时不过是个半大的少年,如今塞北风霜磨砺,少年已变成了坚毅寡言的青年。
但有些烙印在血里的记忆不会变。
「我塞北十万将士,认军令,不认皇命。」裴宁单膝跪下,「此剑便是我们的军令,见此剑,便是见了主公。」
那一夜,碧桃在宫中得了天子的恩宠。
而我在宫外,得了十万将士的心。
……
当晚,裴宁离开后,傅守谦为我研墨。
傅守谦垂眸时,睫毛纤长,如同鸦羽。yƶ
他低声问:「小主很是喜爱裴将军?」
我瞧他一眼:「何出此言?」
傅守谦玉白的腕骨微微一抖,墨色在砚台中漾开:「裴宁乃是少年将军,威震北疆,凌厉俊美,自古美人便爱慕英雄。」
我正色道:「他与你一样,都是我的左膀右臂。」
傅守谦眼角一弯,低头研墨。
我瞧着他:「开心了?」
傅守谦低头不看我:「听不懂小主的话。」
我嗤笑:「假太监。」
……
玩笑话不过几句,很快便回到正事上。
傅守谦问我,那疤是否是我刻意弄的。
「不,但是我刻意留的。」我摸了摸面颊,「我知道裴宁的墨刑是他一生之苦,这时候脸上有疤便成了我的优势。」
士为知己者死,面对真正的贤才时,捧出金银捧出财宝,都不如捧出一颗真诚的心。
「再加上,我也想助长一下碧桃的气焰。」
傅守谦会意:「小主纵容她,她便也会更加肆意骄狂地对待别人,长此以往,总会有人来整治她,宫中斗得越狠,咱们才能藏得越深。」
他的眸中闪过一缕忧色:「只是碧妃娘娘如今如日中天,如果生下皇嗣,那后宫中其余人差她太远,很难斗得有来有回。」

我笑了,提笔蘸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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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能生皇嗣的人,可不止我妹妹一个。」
当晚,我进入了系统的铺子。
一百金珠,购买了一副让皇上精力大增的药。
这交易太小了,发生的时候碧桃大概正在睡觉,没有注意到。
我手写一封长信,托人带入宫中,交给皇上。
信中,我表示自己大病初愈,已经可以回宫,同时,在宫外的这段日子我一刻不曾忘怀皇上,于是和吴医女一起研究了一副能够强健龙体的药方,作为送给皇上的礼物。
皇上收下药后服用,果然感觉自己精力大增、重回青春,遂大喜,不但立刻叫身边的大太监来接我回宫,更赏赐了吴医女千两雪花纹银。
我回宫那一日,据说碧桃在宫里砸烂了几十件玉器,恨得咬牙切齿。
她恨我的原因很多。
首先,她没有想到我出宫时一副病得当场能化作痨的样子,竟然还能活着回去。
其次,她没想到我居然在系统中买了这么一服药送皇上。
皇上如今生龙活虎,精力犹胜少年时,他虽然仍将碧桃当作心尖上最宠的第一人,但到底分出了许多精力宠爱宫中的新秀。
就这样,宫中接连冒出好几个有孕的嫔妃。
请安时,皇上抚掌大笑,对碧桃道:「会有很多弟弟妹妹,陪着碧儿的孩子一起玩。」
碧桃嘴角僵硬,笑不出来。
尤其她找了钦天监的国师来偷偷测算,国师收了一千两黄金,掐指后告诉碧桃:「碧妃娘娘此胎,应是一位公主。」
碧桃的脸色瞬间变得更黑。
「那其余人呢?」
国师又收了三千两黄金,把其余几个妃嫔也算了算,最后沉声道:「李昭仪此胎应是皇子。」
当晚,碧桃去了系统商铺。
我赶到时,她手中紧紧握着木签:「让李昭仪的孩子胎死腹中。」
我站在她身后,沉声道:「碧桃,身为你姐姐,我给你最后一句劝告——做事不要太绝。」
「你还敢开口!」碧桃狠狠回身,疾步走到我面前,一双杏眼怒瞪向我,「陆绮罗,我最恨的便是你,等着吧,收拾掉李昭仪,我下一个就让你死!」
她的手捏紧木签,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浮现出可怖的青白色:「皇上只能是本宫一个人的!」
我悲哀地瞧着她。
系统发出提示:「碧妃娘娘,李昭仪的这一胎有很大概率是太子人选,也就是说,这个孩子是带着天命出生的。
「强行违逆天命,代价极其高昂,你确定吗?」
碧桃的眼睛布满血丝:「太子人选?那本宫更留不得他了!」
就这样,碧桃用她的全部积蓄——十万金珠,换下了这个木签。
第二日,我听到了李昭仪的宫中传来哭声,太医们纷纷赶去,皇上也被惊动。
几个时辰后,消息传来——李昭仪小产了。
碧桃得知时,正在千鲤池旁喂鱼。
她笑得前仰后合:「我就说她李云娘是个命薄的,她还偏不信,一门心思地跟我争皇上,三番两次地把皇上从我宫中抢走,如今可好,算是应验了!」
我远远地站在树丛中,转头对佩儿道:「把这话想个办法,传到李昭仪宫里去。」
很快,宫中便有了传闻,说李昭仪这一胎是碧妃害的。
毕竟之前太医来请平安脉的时候都好好的,没理由突如其来地小产。
李昭仪去皇上面前哭过几回,但到底是没证据,碧桃在这种事情上早就驾轻就熟,立刻去御书房跟她对哭,皇上念在碧桃还怀着皇嗣,也不肯真的拿她怎么样。
这之后,李昭仪安静了几日。ўƶ
人人都以为,她已经放弃了。
我却知道并不是。
在李昭仪宫中的角门处,每天都有宫人在无声地进进出出。
那些宫人属于玉妃、宋昭容、云嫔……
唇亡齿寒,这些怀孕的嫔妃们在悄悄联合,和失子的李昭仪拧成了一股绳,成了碧桃共同的敌人。
她们在忙碌,我也没有闲着。
自从为皇上献了药,皇上便发现了我的优点——知识渊博,胸有文墨,又安静沉稳。
因此他开始不把我当嫔妃用,而是当作女官。
精力回春的后果是,皇上越来越不爱上朝。
宫中组织了新的选秀,鲜花一样的新人被送入宫中,皇上忙着一一赏花,翻云覆雨得多了,自是没精力亲自批折子。
于是这差事便落到了我头上。
我朝有规矩,后妃与内官不得干政,但皇上自我宽慰——我不受恩宠,那便不算后妃;不是阉人,那便更不算内官。
因此由我来适当帮他分担政事,也不算违了老祖宗的规矩。
起初,皇上还耐着性子听我念,然后告诉我怎样回复,我也乖巧地只当个执笔人。
但很快,皇上越来越怠惰,索性让我小事自己拿主意,大事再去禀告他。
禀告得多了,他还会听得不耐烦。
于是我汇报的事越来越少。
皇上问起,我便恭敬道:「皇上治理有方,如今四海安宁,何来大事?」ȳʐ
皇上龙颜大悦,愈发安心地在后宫享乐。
他不知道——
裴宁已经集结甘豫二州几十万大军,高筑墙,广积粮。
傅守谦被我派往江南,用三个月的时间将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商会合并成了一个,由他担任话事人。
御林军首领成了我的心腹,京城的布防图就藏在我宫中的暗格里。
这些有的是人力所为,人力不可及之处,我会动用系统。
碧桃连少了哪些木签都不知道,因为我挑的,从来都是她不要的。
就这样,我虽一直没有恩宠,但因着资历和功绩,也被晋到了贵嫔之位。
碧妃和李昭仪她们斗得如火如荼,根本没人在意我。
在她们看来,我没有恩宠,没有皇嗣,根本不足为惧。
我整日待在书房里,一封封代帝朱批的奏折发出去,皇上已经不再监督我了,因此我整月除了请安,很难见他一面。
碧桃来看过我一回,她看着我如雪窟一般冷清的屋子,笑得欢畅:「姐姐多久没有面圣了?皇上只怕已经忘了姐姐这个人了。」
我垂眸不答,克制着嘴角的笑意。
皇上越不记得我,才越是好事。
……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早春耕种的日子里,京郊有农民说看见了天空划过巨鸟,张开双翼,直奔紫禁城而去。
国师被请来测算,他眯起双眼,最终对皇上道:「此乃凤凰,主祥瑞,可保江山百年太平。」
他还留下一句话:「天机不可泄露,但微臣斗胆断言,这与宫中姓陆的女子有关。」
国师离开后,皇帝与臣子商讨,国师的意思应当是,立陆氏为后,可保社稷百年。
宫中姓陆的女子,只有我和碧桃。
皇帝的心思,自然是属意于碧桃的。
但朝中有不少臣子都为我说话。
他们认为,碧妃虽受宠,又怀有皇嗣,但出身低微,言行媚上,难以母仪天下。
而我出身正统,外祖乃是塞北名将徐驰飞,母亲是将门虎女,我本人亦端雅守正,心怀悲悯,曾在旱灾时率先组织京中贵妇为灾民捐粮,是皇后的可靠人选。
碧桃万万没想到,我像空气一般在宫中待了这么久,如今竟突然又冒了出来。
甚至成为了她登上后位最大的绊脚石。
御花园中,我们相遇时,她恨恨地瞪着我:「陆绮罗,你等着吧,天上那只凤凰,只可能是我。」
我莞尔。
国师那天其实并没有告诉大家全部。
他偷偷找到了我,告诉了我真正的预言。
那巨鸟不是凤,而是凰。
凰飞向的也不是皇后的凤仪宫,而是代表皇帝的浩清殿。
简而言之,这异象的真正含义并不是皇后诞生。
而是女帝登基。
我并不和碧桃起任何正面冲突,只是默默地做着我该做的事。
四月末的时候,发生了两件大事。
第一件,碧桃在和李昭仪等人的宫斗中疲惫不堪,身心受损,被太医告知她的胎象极度不稳,孩子最多再保一个月,势必无法顺利出生。
第二件,我收到几封飞鸽传书,分别来自裴宁、傅守谦和其他暗桩。
内容一模一样,只有四个大字——「万事俱备」。
东风要吹起来了。
我和碧桃,都要出手了。
光宁二十六年,五月初,晚风轻柔,宫宴即将开始。
佩儿在为我梳妆。
这些年来,我一直不喜奢华,打扮总是朴素,但今日,我特意让佩儿细细为我装扮。
天水青长裙,头戴翡翠长簪,佩儿为我扶正鬓发,轻声道:「娘娘还是京城第一美人。」
我笑了。
「佩儿,你知道吗,京城中每隔几年,都会出现一位第一美人。
「现在,你还记得她们的下落吗?」
佩儿怔了怔。
她说不出。
因为这些美人要么年轻时被情事害苦,早早红颜薄命;
要么嫁作人妇,埋头于家族的庸常事务,珍珠化作鱼目。
美人如花,花期短暂,花落之后,无人记起。
「所以啊……」
我端然起身,扶住傅守谦的手,走向殿外。
这句话说给我听,也是说给他听。
「我想做的从不是美人。
「而是英雄。」
宫宴上,我遥遥地见到了碧桃。
她很美,远比我美,我们有个英俊的父亲,小时候,人人都说我继承了父亲容貌的十成,而碧桃只继承了六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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