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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乎没认出我，只是看了我一眼，就又低头看向摊位。
「来一杯西瓜汁。」他看了半天才说。
我没想到第一个生意就是西瓜汁，赶紧就现剖西瓜。我买的西瓜个头大，皮又很厚，一时半会我竟然都没力气切开。
「我来吧。」还是他接过了刀，三两下就把瓜剖好递给我。
他甚至还给切开了一块一块的。
我有点不好意思，赶紧把西瓜扔进榨汁机里榨好，又装饰了一下才递给他：「不好意思啊，第一次出摊没弄好，还要你帮忙，这杯不收你钱了。」
「这么好？」他眯起眼睛，风吹起他乌黑的短发，露出了一双明亮又漂亮的眼睛，「那我下次一定还光顾你生意！」
他吸着西瓜汁，不知道脑袋瓜里在想什么，半晌含糊不清的问：「你这里有多少品种的果汁？」
「大概二三十种吧。」
他点点头，露出了小虎牙：「那我可要每种都尝一遍！」
他说着挥挥手离开，走了两步又想起来，转头又冲着我咧嘴一笑：「对了，我叫顾清，下次见！」
他哼着歌离开了。
我看着他朝气蓬勃的背影，恍惚间突然想到，如果我四年前没被送去戒同所，那我现在应该也才刚大学毕业，和这个男生差不多大。
可如今，他们有美好的未来，我却只剩下苟延残喘的几个月生命。
之后几天，我都在摆摊，那个叫顾清的男生也都来光顾了。
他每天都是晚上放学了才来，来了几次以后，我面对他也放松了不少，都会提前问他第二天要喝什么，给他留下水果。
有一天，到了固定时间，他还没来，我看天色不早了，正犹豫要不要收摊，就有两个流里流气的男人过来，拿起我摊子上的桃子。

这桃子是我留给顾清的。

就剩下这两个了。
我以为他们是想喝桃汁，所以告诉他们：「这桃子是我留给别的客人的，不然你们选其他的水果吧。」
谁知道他们抬起头，对望了一眼，目光在我脸上流连了一圈，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神色。
「客人？是哪种客人？」
我蒙了，没明白他们的意思。
其中一个已经露出了恶心的笑容：「还装呢，之前我可是在酒吧看到过你，你不是跟那些男人玩的很愉快吗？」
仿若一盆冷水浇到脚，我没想到在这儿会碰到酒吧的客人。
我抿了抿唇，解释道：「我在酒吧不是做那个的……」
「不是做哪个？」
一个打断了我的话，竟然从摊位旁边绕过来，一只手搂住了我的腰：「这种吗？」
说着话，另一个男人绕到了我的另一边，两人一边一个夹击，竟然肆无忌惮的朝着我伸出手！
「你们别这样！」
我急忙想跑，可他们却将我夹在正中间，我根本没法离开！
「反正都做过了，还装什么装，难不成是赚够了钱，想洗白了？」男人调笑道，「不如让我们也快活快活，今天这摊子上所有的水果茶，我们都买了，怎么样？」
「我不需要！」
我气的脸都红了，可我的手臂和腰都被他们紧箍着，身体的乏力让我没有办法摆脱两个成年男人的控制，我只能求助经过的人：「有没有人能帮我报警！」
然而经过的人大部分只是看了一眼就匆匆走了，有几个用怀疑，甚至恶意的目光看着我们。
我听到他们在窃窃私语：「男人和男人？」
「真不要脸，在大庭广众之下，有伤风化！」
一句句话，就像是一把把利剑，刺进我心里。
我仿佛又回到了在江嘉树的生日会上。
我的身体不由的发抖起来。
尽管我努力的克制自己的情绪，可这曾在无数次夜里出现过的噩梦，仍令我心中止不住的恐惧。
在这些人眼里，同性之间的感情，就真的这么不可饶恕吗？
男人的手还在我腰间摸来摸去，甚至想要将我拖走。
情急之下，我狠狠一脚，跺在了其中一个男人脚背上！
「啊！」
男人发出惨叫，手猛然松开！
我急忙想跑，却又被另一个男人拽回来：「md，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看你找打！」
被我踩脚的男人发出愤怒的吼叫，伸手就打向我的脸！
「你们在做什么？」
一个清朗却冷冽的男声传来。
在一片泪眼朦胧中，我看见了一个人急匆匆朝着我的方向走来。
男人的手在半空中停顿了一下，转头还没来得及看清是谁，就被狠狠一脚踹出去！
「砰！」
他重重倒在地上。
另一个男人看着突然被踹出去的同伴，还在发愣，掐着我腰间的手也被用力扯开，紧接着一拳头砸在了他脸上！
男人「嗷」的惨叫一声，瞬间鼻子就淌血了。
我被一只手拽到了身后。
我愣愣看着挡在我面前的男生。
是顾清。
明明年纪比我小，但个子却比我高半个头，往日满是笑意的脸庞，此刻却充斥着怒火。
「哪来的臭小子！」
被打倒在地的男人爬起来怒吼，另一个男人捂着流血的鼻子，死死盯着顾清：「你是他什么人，多管闲事！」
「他的闲事，我管定了。」
顾清面对两个人，毫无畏惧的上前一步说，双手还捏了捏，骨节发出咔嚓的响声：「正好今天的散打课还没开始，我先拿你们练练手！」
学散打的？
两个男人互相对望了一眼，脸上同时浮现出惧意：「那个，今天算你们走运，等回头，我，我们找兄弟来，要你们好看！」
他们俩说完，头也不回的落荒而逃。
看着他们跑走，我才松了口气。
「谢谢。」我对顾清说。
顾清却是仍是沉着一张俊脸，转头对那些围观的人说：「你们看不出来，他是被强迫的吗，不管是男是女，遇到欺凌的时候，应该伸出援手，而不是站在这里嘲笑别人！」
围观的人自觉理亏，一个个灰溜溜的走了。
顾清这才又转而看向我，刚才严肃的俊脸顿时和缓了几分，上下扫了一遍：「你没受伤吧？」
他语气有点着急。
我摇摇头：「我没事。」
「没事就好。」顾清松了口气，然后又露出了他一贯招牌的笑容，两颗尖尖的小虎牙露出来，挠了挠头道，「那个，这些人说的话，你别理会，他们都是乱说的！」
「也不算乱说。」我此刻已经冷静下来了。
我走回摊后，将刚才被那两个人碰倒的东西扶好，一边给他做桃子汁，一边道：「毕竟在大部分人眼里，男女之间的感情才是正常的，而同性之间产生感情都是异类，是一种jsg病。」
「怎么会！」
顾清立刻道：「那是他们不懂！不管哪一种感情，都值得尊重！喜欢一个人，有什么错！」
我没想到顾清会这么想，心里倒有几分感动。
「以后要是再遇到这种事，你就给我打电话！」顾清道，「对了，你还没有我的号码吧？」
他说着从运动包里掏出纸和笔，写下号码递给我：「你记在手机里面，我就在附近上学，你要是有什么事，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
这个男生一片热忱，我不想拂了他的好意，伸手接过来，不过还是告诉他：「没事的，今天这种事我也是第一次遇见。」
总不至于每次都遇到这种人吧。
「怎么能没事呢，万一再遇到危险呢！」顾清着急道，「我是说真的，我真的会散打，我可以保护你的！」
我做好了果汁，抬眸看向他：「我不好总麻烦你。」
「不麻烦不麻烦！」顾清道，他看见我手里的果汁，脸上绽开笑容，「只要你记得每天都做我的饮料，我就负责保护你，怎么样？」
听到这话，让我莫名想到了刚才那两个流里流气的男人。
他们刚才也是说，只要我顺从他们，就会买光我这里的饮料。
难不成顾清也是这么想的吗？
为了卖东西，我就能牺牲自己的一切，在他们眼里，我就是这样卑微，这样廉价和不要脸。
我的心里一阵阵发凉，我猜自己此刻脸上的神色一定很冷淡和难看：「不用了，我会在这里安装一个报警器，我会保护我自己。」
大不了，我就换个地方摆摊。
说完我将手里的果汁递给他，转身推着车走了。
「诶齐光——」
他喊我，但是我没有理他。
我能感觉到有一道灼热的视线一直在我身上。
我原以为我这样冷淡，顾清就不会再来了。
没想到第二天晚上，顾清又来了。
他还带来了不少男生，应该都是他的同学。
「这就是你说的那家很好喝的果汁店啊？」他同学说着，目光落在我身上，「这老板长得也不错嘛~」
我的手不由握紧。
我想到了江嘉树的那些朋友，还有我的室友。
「别瞎说。」没想到顾清没有顺着他们的话说些什么，只是瞪了他们一眼。
「诶哟，只是夸一句老板，又不是说什么了，你至于这么紧张嘛！」另一个同学也笑闹着说，脸上带着狭促的笑。
「齐光脸皮薄，你们要再说下去，把人吓跑了，以后我没有好喝的果汁喝了，可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顾清佯装生气。
「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