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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点，街上基本没人了，昏黄的路灯晦暗不明。
赵芊月用纸巾擦了脸上的血，捂着额头走了很久才找到了一家没关门的诊所。
进去后，虚弱地坐在凳子上，“有人吗？”
话音落下，穿白大褂的男医生从治疗室出来。
看赵芊月满脸的血，忙扶住她问：“怎么伤的？跟我来治疗室。”
这时，治疗室出来一个男人，惊讶地喊：“赵芊月？”
赵芊月疼的晕晕乎乎的，抬眼看了那男人一下。
粗犷俊朗，一身匪气，竟然是今天的相亲对象。
遇到他也挺意外的，见他胳膊缠着纱布，估计也受伤了。
医生让赵芊月坐在了凳子上，然后给她处理伤口。
南浅在门边站着，见她额头破了个血窟窿。
应该是被什么钝器砸伤的，谁对个小姑娘下这么狠的手？
本不想多管闲事，可还是忍不住问：“怎么伤的？”
赵芊月对外不敢说自己被养父打了，怕养父母生气。
“我自己撞的。”
南浅：“……”
医生没给她打麻药，她硬生生地挨了三针。
疼的出了一身冷汗，眼泪也不受控制地落下来。
医生摘下一次性手套，“好了，记得伤口别碰水。”
“哦。”赵芊月缓了一下站起来，“多少钱？”
医生说：“用的是不用拆线的美容线，收你三百吧。”
三百？
赵芊月捏紧了手里的二十块钱，难为情的道：“我的钱不够，只有二十块。”
“你家人呢？”医生狐疑地看着赵芊月，“改天给也行。”
赵芊月没想到会这么贵，早知道就自己处理一下了。
虽然医生已经很好说话了，但就算改天，她也没钱。
咬了一下唇，吱呜着问：“我可以干活来抵账吗？”
南浅看出来了，这小姑娘没钱，“我帮她给吧。”
掏出三百块递给了医生，然后，转身就走了。
赵芊月犹豫了一下跟了出去，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南浅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转身，“你跟着我做什么？”
赵芊月怯生生地站在那里，小声说：“我没钱还你，给你做媳妇好吗？”
南浅皱眉，这孩子是不是大饼吃多了，脑子有大病？
哪儿有人这样的，硬是追着男人要给人做媳妇的？
“我就当是江湖救急，不用还了。别跟着我了，不然揍你！”
他做了一个凶狠的表情，在夜色中格外吓人。
赵芊月果然不敢跟着他了，定定地站在那里。
南浅大步向前走了一段距离，忍不住转头，见她还站在原地。
纤细瘦弱的身影被路灯拉的长长的，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狗。
就算夜色昏暗，看不清她的脸，也能感觉到她哭了。
这么晚了，她就不怕遇到坏人，一点危机感都没有！
南浅返回去，“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
要是你出点什么意外，老子到时说不清了。”
咕~
咕~
赵芊月的肚子发出了一阵叫声，她晚上没吃饭，饿了。
南浅愣了一下，烦躁地呼啦了一下头发，“跟我来！”
赵芊月像一只被人领养了的小野猫，乖乖地跟着他走了。
穿过一条胡同，来到了今天相亲的小饭馆的。
南浅坐下就喊：“花姐，给炒俩菜，再来个汤。”
老板花姐从厨房出来，见南浅带着个小姑娘。
哼了一鼻子说，“我店打样了，你去别家吧。”
南浅眉眼一横，说：“赶紧的，这小孩饿坏了。”
花姐见赵芊月额头带着伤，眼泪汪汪的，怪可怜，不由心软。
“等着。”
不一会儿，红烧肉炖土豆、干煸四季豆和西红柿鸡蛋汤上桌。
花姐坐下说：“主食就剩下馒头了，凑合吃点吧。”
“谢谢姐姐。”
赵芊月拿起筷子就吃了起来，有点狼吞虎咽的。
但即便如此，吃相也不难看，只觉得怪可怜的。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能把人饿成这个样子？
花姐问：“小妹妹，你这伤怎么来的？你家里人呢？”
“我自己不小心撞的。”赵芊月说完继续吃饭。
南浅思量，这孩子怕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陆老大，你从哪儿认识的这小姑娘？”花姐问。
“今天相亲认识的，晚上又在诊所遇上了。”
花姐脸色一变，原来，这就是他的相亲对象？
起身，赌气地回厨房去了。
赵芊月吃到停不下来，两盘菜吃了大半，馒头吃了俩。
南浅被吓到了，“你别撑死了，我还得给你抵命。”
赵芊月终于吃饱了，然后就把碗盘筷子收拾了，去后厨洗。
花姐急忙夺把她拽开，“不用你洗，天不早了，快回家吧。”
赵芊月却好像没听到，固执地继续着手里的活。
南浅也没走，在门口抽了几根烟，见她终于出来了。
估计是吃饱的关系，精神头比刚才好了很多。
“吃也吃了，喝了也喝了，走吧，我送你回家。”
赵芊月伸手指了一个方向，轻声道：“我家在那边。”
南浅发扬风格，把她送到了楼门口，“上去吧。”
“谢谢。”赵芊月却没走，却轻声细语地问：“你真的不要我当你媳妇吗？”
南浅抓住她胳膊，把人推进楼门，“滚去睡觉。”
赵芊月不敢再说什么，一步一回头地上楼去了。
南浅向后退了几步，抬头望向了上面的窗户。
很快，三楼的西户那间房子的灯亮了，估计那就是她的家了。
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家庭，能把孩子养成这样？
他正要走呢，突然听到从楼上传来一阵骂声：“你个死丫头，让你去处理个伤口，你跑大半夜？
你说，是不是跟男人去鬼混了，看我不打死你！”
接着，一声细弱的痛叫声响起，应该是被打了。
然后一楼家里传来一个女人的说话声：“估计那赵瑞芳又开始打芊月了，真是可怜。”
一男人搭腔：“这孩子落他们家里，可真是造孽了，唉……”
南浅毫不犹豫地冲进了楼门，一口气奔上三楼。
屋子里传来了一阵细碎又带着几分惊恐的哭声。
南浅抬脚踹门，一下子就把老旧的门踹开了。
咣当一声。
赵瑞芳被吓了一跳，赵耀宗也惊得哆嗦了一下。
两人惊慌地转头，见一糙野俊朗的高大男人进来。
他怒目圆睁，脸色铁青，浑身泛着骇人气息。
赵耀宗虚张声势的道：“你谁啊，谁让你进来的，出去，不然我报警了！”
南浅低头，看到赵芊月满脸泪痕缩在墙角。
那模样是个人看着都觉得可怜和为之愤怒。
他突然明白，这丫头为什么非要给他当媳妇了。
她想逃离这个家庭，开始一个新的生活，卑微地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他本来觉得她年龄太小，自己比她大七岁，不想祸害她。
可现在，改变了主意，这姑娘，他娶了。
以他的爆脾气，想把这俩狗杂碎打个半死。
可那样，他可能就不能顺利把这小姑娘娶到家了。
不急，想教训他们，他的手段多的是，先忍一忍。
“我是她的相亲对象。这姑娘，我娶了，谁敢动她一根手指头，我废了他！”
赵瑞芳瞪大眼睛，“你就是老贺介绍的相亲对象？”
赵耀宗知道了他想娶赵芊月，也不怕了，“行啊，准备好五十万彩礼钱，上门来领人，不然免谈。”
南浅冷笑一声，姿态霸气张狂，眼中的骇人之色，让人不寒而栗。
“你们要是想正经地嫁女儿，那我就和你们好好谈谈。
要是想趁机发个嫁女儿的财，那你找错人了。”
南浅说着望向了赵芊月，“这是家暴你懂吗？他们要负法律责任的，你说，要不要报警？”
赵芊月犹豫了一下后点了点头，怯生生道：“要。”
这老话说，怂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赵耀宗一听要报警，顿时怕了，“一家人报什么警？
我看你也不像个有五十万的人，这样吧你给二十万。”
南浅，“二十万？老子凑吧凑吧，还是能凑到的。
但你们要是敢跟我扯皮，我让你们一个子儿都拿不到。”
他说着转头望向了站在他身后的赵芊月。
小丫头眼中都是不安，好像生怕他不管她似得。
头发被揪的乱糟糟的，被打肿的脸满是泪水，嘴角都流血了。
南浅粗粝的手指帮她擦了一下眼泪，“别哭了，老子娶你。”
赵芊月的眸子里刹那间亮起了一道光，璀璨如星。
南浅握住了她的手腕，对那对禽兽夫妻说：“人我领走了，你们明儿去我车行拿钱。”
……
车行内，大城子他们三个，正在打扑克呢。
见老大带着一鼻青脸肿的小姑娘进来，都把牌扔下了。
“这小孩儿谁家的？怎么被成这样了？”
“老大，你从哪儿领了一小孩儿过来啊？”
南浅眼神一冷，“什么小孩儿，都给我叫嫂子。”
三人面面相觑，顿时反应过来，这八成是那相亲对象。
“大嫂！”
“嫂子！”
“小嫂子！”
赵芊月头一次被人喊嫂子，羞赧又无措，“你们好。”
大城子恼怒的道：“谁他妈的敢打小嫂子，我这就去弄死他！”
小武子安慰道：“小嫂子，你别害怕，有我们在，没人敢欺负你！”
赵辉则说，“我去给小嫂子买药，别破相了。”
赵芊月本来不哭了，被这陌生的关怀弄得又掉了眼泪。
南浅不会哄女孩子，只是有些急躁，“你怎么又哭了？”
赵芊月吸了吸鼻子，声音有些沙哑的道：“谢谢你们。”
小姑娘的一声道谢，反而把几个大老爷们弄的不好意思了。
赵辉很快把药买回来了，南浅带着赵芊月上了二楼。
找了一件他的T恤和裤子，“你去洗洗，自己上一下药。这儿没女孩子的衣服，你凑合穿吧。”
赵芊月有些紧张地把衣服捧在怀里，“我以后都住这儿吗？”
南浅浓眉一挑，反问：“你想住这儿吗？我是个男人不要紧，你是女孩子，会被人说闲话的。”
“我不怕，我要住这儿！”赵芊月急巴巴的，生怕他撵走她。
南浅真被她打败了，“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你不怕我？”
赵芊月点头又摇头，他是有点凶有点吓人，但肯定不是坏人。
南浅也不逗她了，“行了，洗洗早点睡吧。”
“嗯。”
赵芊月转身去了卫生间，不一会儿里面传来了哗啦哗啦的水声。
南浅看看自己的狗窝，乱糟糟的，床也不干净。
他急忙把楼下那三只喊上来，以最快的速度把卧室收拾了一下。
赵芊月洗完澡出来，见南浅已经出去了。
她看着铺着格子床单的床，试探着躺了下去。
床上充斥着荷尔蒙的气息，很陌生很好闻。
想着以后可以开始新的生活，她忍不住轻笑。
可牵动了嘴角和脸上的伤，又疼的咧了一下小嘴。
……
楼下。
南浅和三个异姓兄弟正坐在沙发上抽烟。
大城子一脸愤愤，“竟然是她家人打的，手段够毒辣的！”
“这爹妈是牲口吧，怎么能下得去手，有本事来打我！”
小武子膀大腰圆，孔武有力的，一个单挑那两口子没问题。
赵辉说：“不过，我看她年纪挺小的，成年了吗？”
“二十了，算成年了。”
南浅说着倒在了沙发上，今天晚上就睡这儿了。
大城子忍不住说：“老大，你不去陪小嫂子么？”
“反正都要做夫妻了，你和小嫂子睡一块也没什么。”
小武子说完嘿嘿地笑了，老大也该破童子身了。
南浅瞪了他们一眼，“这八字还没一撇呢，睡一起算什么？”
赵辉却说：“老大，小嫂子初来乍到，万一害怕怎么办？”
南浅烦的闭了闭眼，“她又不是三岁孩子，怕什么怕？”
正说着，突然传来一道娇软细弱的声音：“陆老大……”
大家循声望去，却见楼梯口那里探出个小脑袋。
红肿的脸和双眼，已经不能用漂亮来形容了。
只能是大写的一个惨字。
大城子用肘子拐了南浅一下，“老大，小嫂子找你呢。”
南浅急忙坐起来，“你怎么还不睡？”
赵芊月咬了咬唇，细声细气地说：“我害怕，睡不着。”
南浅：“……”
刚说她不会怕，她立马来打他的脸，真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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