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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煜森脸色清冷自哀，良久才开口说话，声音很轻：“还有比‘阴谋’更加贴切动听的词吗？”
“请你相信我。”纪宁一眼角泛红，祈求般望着他，“我并不知道婚约的事，一切都是巧合。”
“如果一切都是巧合，现在你为什么会站在我面前？”他此时的脸几乎看不见血色，说出的话透着刀刃似的刻薄，“你以为只要逼我签了这个字，再抵死不承认，时间久了这一切也就事过境迁了？你现在做了苏太太，以后就有的是机会继续算计糊弄我？”
纪宁一瞬间哑口。
是啊，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但她签了字，就代表她‘奸计得逞’。
为了她那可怜的尊严，她拒绝了多次他的善意。
现如今，还是为了她这可怜的尊严，她不能坦白是为钱出卖自己，同时也背叛了他们之间的这份信任和情义。
可是她又能怎么办，她也不过是个凡人，她心底怕极了，她不想沦为债主们的玩物。
“我不稀罕做苏家少夫人，但我不得不来。”她无可奈何，把想说的话强行咽下肚子。
“哼。”霍煜森这一笑极尽嘲讽，“嘴上说着不稀罕，身体却很诚实。你睡在我旁边的时候，心里是不是得意极了？我霍煜森还是上了你的套，中了你的计？”
纪宁一看着他，整个人像被抛进无边的冰冷中，浑身血液都凝固住。
“我......”她声音开始颤抖，委屈悲愤到达顶点，“不会用自己的身体......去给任何一个男人设套。”
“你很聪明，一开始就给自己立了个清高坚强无辜的人设。”霍煜森眼中一点温度也没有，“你以为每个男人都会吃你这一套，会因为那几滴血就心软，然后不计前嫌？”
“我不是，我没有。”
她咬着牙，恨极了当时的情不自禁，现在反噬成一种屈辱。
下秒，霍煜森双手紧紧抓过她肩膀，凶神恶煞地瞪着她，像要把她就这样揉碎在手里才能解心头之恨。
“这些天，你到底哪句话是真的？你做的所有事情，哪一件是出于真心？你坦白告诉我，只要有那么一丁点，也许我还是会相信你，体谅你。”
纪宁一泪水盈满眼眶，强忍着。
真心这两个字，她现在说得再真诚再动听，对眼前这个男人来说也不过是个大笑话。
霍煜森没有等到回答，表情逐渐僵硬，失望和愤怒在心中加倍升级。
“为什么不说话？”他手心更加用力，将她强忍着痛的表情收进眼里，“说出来，你不是很会说吗？求我原谅你，求我相信你，求我给你一次机会证明你自导自演的这出大戏里也有几分真情。”
偏偏她强忍着胳膊上的痛，泪水从眼眶涌出，也还是紧抿嘴唇。
霍煜森轻呼一口气，蓦地松开她，脸上神情尽是失望。
“你还有什么要对我说的？”他问。

纪宁一落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深呼吸一口气，明知再说也是惘然徒劳，还是忍不住说：“从遇到你的第一秒开始，我所有一切都是真的。你可以生我的气，换作是我，我也会这样。

“但我请你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如果我真的要做苏太太，我不用这样大费周章。你奶奶一句话，我就是名正言顺的未婚妻。
“我没有必要和你结这个梁子，没必要一开始就把自己弄成你的敌人。我没有那么笨。我有六年时间可以慢慢经营，我真的没有必要。
“霍煜森，不要只用你的眼睛看，请你用心想一想。想想这些天我们相处的点点滴滴，想想我真的就是你嘴里这么不堪的人吗？给我一点仁慈，只要一点点，给彼此都留点余地。”
“这就是你自以为是的地方。”霍煜森压低声音，语气阴狠，“你给自己立好了人设，以为靠你那点虚情假意就可以轻易拿捏住任何一个男人。
“你知道我失去小美，就迫不及待地趁虚而入。你以为凭你这种拙劣演技和计量，就可以代替小美在我心中的位置。
“可惜你错了，我心中永远只有小美一个。我永远不会停止找她，永远都会等她。我从没真心喜欢过你，那一夜我不过是无聊透了，随便玩玩消遣消遣。
“那天你也没问我，给小美送去的那封留言写的什么。我告诉你，上面写的是，我会一直等她，等她回到我身边。这世上，我永远最爱且唯一爱的人，就是她。”
纪宁一脸色苍白地看他，像被打进十八层地狱，自尊被炸得七零八落。
说完，霍煜森冲她露出一个惬意笑容，伸手过去将她耳边碎发撩拨到耳后，声音温柔：“你这么想当苏太太，我已经成全了你。但是我不想再看见你这张脸，你要继续留在这里，而且要负责对奶奶解释不和我们一同回去的原由。
“你那么聪明，应该不用我教你。既然你演技这么好，就一个人在这里演个够。六年很快过去，你若是太寂寞就回想我们这段美好的回忆。我们......六年后公证离婚的时候再见。”
他在她额间用力落下一吻，似是络上审判的印章，毫不犹豫地转身而去。
额间他留下的气息，像针刺一般刺痛着她全身每一处神经。
她呆茫地立在原地，前所未有的痛心，强烈地占据互解她所有的希望。
她再也支撑不住地泪流满面，一千一万个呐喊碾压着心脏，任它滴血。
霍煜森，不要走。
霍煜森，我没有骗你。
霍煜森，我是真的喜欢你。
她一直哭，一直哭，哭到声嘶力竭，视线模糊......
......
纪宁一很久没像这样从梦里哭醒，无力坐起身来，看着被泪湿的枕头，慢慢恢复心神。
客厅里隐约传来吵杂声，是琪琪妈在训琪琪。
“这么大的事，你竟然瞒着我？小姐任性，你还帮她保守秘密？孩子明明就是姑爷的，为什么要瞒着？就是因为你们这么任性，才让姑爷生这么大的气。”
“妈，你骂我们干什么？这里面很多事你都不清楚。”琪琪委屈，“是那个霍煜森对不起心童在先，凭什么还要把孩子给他们苏家？心童够伤心的了，你就别再烦她了。”
“琪妈。”纪宁一推门出去，“别骂了。”
“心童醒了。”琪琪妈立马关心地过去，“饿不饿，琪妈给你做好吃的？那个......不用担心小少爷，怕吵醒你，我送他在邻居家玩去了。那家也有个差不多的小孩，两人能玩到一起。”
“琪妈。”纪宁一神色疲惫，“这些天我不送布布去托育园了，能请你带着他吗？把他带在你身边，别让任何人把他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