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全文阅读

刘丫丫小心翼翼扫了叶言知一眼，终于对着程珞伊点点头，怯生生地跟着他们进了屋。
一看刘丫丫拿自己当野兽躲着，叶言知哼了一声，“毛病！”
刘丫丫立刻就是一哆嗦。
程珞伊忙瞪了叶言知一眼，这才笑着说：“丫丫姐别理他，咱们说事。”
“我我确实是有事求你们。”刘丫丫犹豫了半天，才小声地开口说，“这不天冷了吗？我爹……他的哮喘病犯了。可是现在药都奇缺，根本买不着。我是听我娘说，武大……武大哥有门路，看他能不能帮我们买点药回来？”
好像生怕他们小两口不答应，刘丫丫“蹭”地站了起来，带着哭腔说：“只要能买上药，救我爹一命，多少钱我们家都愿意出！”
“不是钱的事，我媳妇儿说了，不让我和黑市的人打交道。”
叶言知有话直说。
刘丫丫脸色一下子变得雪白。
在她看来，这就是叶言知不愿帮忙的托词。
程珞伊也是这么想的。
她皱了皱眉头，把叶言知拉到了一边。
她低声说：“你咋这样呢？人家胖婶儿前晌才帮你做了证，现在人家有事求到头上，你就算帮不了，好歹也别这么说呀！”
“我咋说了？不是你前晌和我发火，怪我要去黑市买自行车吗？”
叶言知无辜极了。
程珞伊不可思议地问：“你那么说，是给我听的？”
“可不是么！我多听你话！”
叶言知还挺自豪。
程珞伊：“……”
她现在算是知道了，糙老爷们直起来，究竟有多直！
她有好些话想细细地和他说，但刘丫丫还在那等着，这会儿没时间。
程珞伊只能先捡要紧的事问：“你和我说实话，帮刘叔家买药，这事危险不？”
“这有啥危险的？人饿了得吃饭，病了得吃药。公家的医院缺医少药，再不让人们私下里去买，让人干等死啊？别的紧俏货上头，兴许还查得严一点，要嘛，上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叶言知大剌剌地说。
程珞伊谨慎地问：“真的？”
叶言知不乐意了，“老子就骗了你那么回事，还脱不了罪了是吧？”
他拧着眉，抿着唇，天生凶相的一张脸，更叫人害怕了。
可不知为啥，程珞伊非但不怕，还觉得他好像在……委屈？
她不忍心再追问了，就说：“要是不咋危险，咱们就帮帮刘叔家吧。”
“成，都听你的。”
叶言知从善如流。
刘丫丫在炕边上，坐立不安。
她看着小两口去一旁说悄悄话，还当他们不会帮忙了，谁知二人回来后，程珞伊就爽快地说：“药包在叶言知身上了，你就回去安心等着吧。”
“哎呀！那那可太好了！叫我咋谢你们才好？”
刘丫丫两手抓着程珞伊的手，激动得语无伦次。
叶言知在一边哼说：“别谢了，往后不拿我当瘟神躲着，我就知足。”
刘丫丫：“……”
她愣了一下，正想解释点啥，叶言知已经摆着手赶客说：“行了，我武大疤答应的事儿，一准给你办成，回去等消息吧。”
刘丫丫尴尬极了，再不敢多说啥，点点头就逃也似的离开了。
程珞伊把她送出了院门，回来就对叶言知说：“喂，你跟女的说话，别这么凶巴巴的成不成？人家都快被你吓哭了。”
“怕才好呢，省得应付她们。”叶言知拉住程珞伊一只手，表忠心似的说，“我不凶的样儿，就我媳妇能看。”
程珞伊一时哭笑不得。
她绷着小脸儿，严肃地说：“前晌你才答应我的，要讲礼貌，你这么快就忘了？”
叶言知：“……”
“你不会说话不算数吧？还大老爷们呢！”
程珞伊用起了激将法。
叶言知果然把脸一沉，也郑重地说：“答应你的事儿，老子一定办到！不就是慢言细语，讲礼貌，不冷脸吗？谁不会似的！”
他这口气，有点像不服娘管的赌气小孩儿。
程珞伊忍不住笑了声，又上上下下打量着他的脸，沉吟说：“光讲礼貌也不行，这模样也得变一变……”
她说着，就找出家里的剪子和刀片，不由分说把叶言知摁在了椅子上，自己给他剪头发刮胡子，忙得不亦乐乎。
叶言知被折腾了一顿，还没来得及照照镜子，又被小媳妇要求拿香皂洗脸。
“这都是娘们用的玩意儿，老子不用！”
他看着那香喷喷滑溜溜的香皂，脸皱巴巴的，嫌弃得很。
程珞伊嘟着小嘴说：“你要是不用，往后就别想碰我了。”
叶言知：“……”
他没法子，只能乖乖把手上脸上，打得都是泡泡，不情不愿地仔仔细细洗了一回脸。
瞧着他那不甘心又无奈的样子，程珞伊觉得好玩极了。
然而，等叶言知洗完脸，擦干后，她却再也笑不出来，而是愣在了原地。
叶言知……
居然这么好看！
先前他不肯好好打理自己，微长的头发，满脸胡茬，还有黝黑的面孔，叫他原本俊朗的五官都泯然众人了。
可这会儿，仔细洗过一遍，程珞伊才发现，他眼型好漂亮，是标准的丹凤眼；脸颊棱角分明的，单从脸都能看出本人是挺拔刚毅的身形；高鼻梁，薄嘴唇，若是没有那道疤，几乎和挂历上的男模特一样好看。
程珞伊心里微微一动。
叶言知还不明就里，看着她直勾勾的眼神，粗声说：“看啥看？我就知道不好看，下回再也不听你的了。”
“别呀，好看的！”程珞伊回过神来，连忙捧了镜子到他面前，巴巴地说，“你看看，比原先顺眼多了吧？人白净点儿，也不显得那么凶了。”
叶言知皱着眉头，在镜子里左看右看。
他一个糙汉子，对自己的外貌，从没在乎过。
又不是女人，有力气能赚钱就是好男人，管他俊啊丑的。
可现在，瞧着清爽了许多的自己，叶言知有点儿高兴。
因为，他现在这个样子，和程珞伊这白嫩嫩的小媳妇呆在一块，看着比先前般配多了。
当天晚上下起雨来。
羊圈地势低洼，每次下雨，里面都潮湿泥泞，矮炕上也是湿乎乎的。
可叶言知吃到了上回的教训，一点犹豫也没有，吃过晚饭就要去羊圈睡。
“诶！”
程珞伊迟疑了一下，还是叫住了他。
“咋了？”
程珞伊小声说：“下雨天外头太潮了，要不……你还是在屋里睡吧。”
就这么一句话，就让叶言知浑身燥热了起来。
他回想起那一晚，他们同床共枕的那一小会儿，她浑身的香味不停地往鼻子里钻，往每个汗毛孔里钻。
钻得他浑身发痒，不干点什么，就难受得快要烧起来。
于是，短暂的开心过后，叶言知闷闷地说：“还是算了。”
程珞伊诧异了，“咋了？你先前不是很盼着睡屋里吗？”
叶言知幽怨地说：“睡屋里又不能睡你，干看着吃不着，你说难受不难受？我这一宿都别想睡了。”
程珞伊脸“蹭”一下子就红了，随手拿起个枕头朝他一扔，嗔怪地说：“臭流氓，你快滚快滚，我就不该发好心！”
叶言知精准接住枕头，嘿嘿笑了。
这一晚，他到底还是睡的羊圈。
不过程珞伊心疼他，半夜里送来一张竹席，让他铺到褥子底下，可以隔绝潮气。
叶言知一个糙汉子，以前没程珞伊的时候，嫌麻烦，时不时直接睡在羊场里。随便找一片软和的草地，就是他的炕，哪管什么潮不潮的？
可现在，被小媳妇儿这样关心着，他这铁打似的身子，也开始娇贵起来了。
他觉得铺上了竹席，还真是舒服不少，睡觉都更香了。
第二天一早，雨过天晴。
叶言知换好衣裳，就要到羊场去干活。
这两天，程珞伊自己在家，也没歇着。
她用买大衣剩下的布票，扯了几米粗布，又买了不少棉花，打算做一些新的铺盖，预备着她和叶言知扯证以后用。
好歹也是结婚呢，总得用点新的东西，图个好彩头。
叶言知出门之前，程珞伊停下手里的针线，仰头对他说：“你手里还有粮票油票之类的没有？都给我。”
叶言知笑了，“咋啦？这是开始管你男人的账啦？”
程珞伊才不是那种苛刻的女人，她是怕叶言知趁着她不在身边，又去黑市搞交易。
不过，这话要是被他听见，一准儿又要难受，觉得她在怀疑他。
于是程珞伊索性点头说：“对呀，你不让管啊？”
她这么凶巴巴的，露出点泼辣相，叶言知倒很高兴。
因为这说明，她拿他当自己人了。
“让，咋不让，巴不得有媳妇管呢。”叶言知笑着，拿出了所有的粮票油票布票，通通交给程珞伊，“给，你帮家里存着。”
程珞伊一看那厚厚的一叠票据，心里也踏实。
谁不喜欢富足的日子呢？
叶言知出了门，路上和人擦肩而过，谁都要扭过头，诧异地瞅他两眼。
时不时的，还有人小声议论
“那是羊口坡的武大疤吧？我没眼花吧？”
“是啊！脸还是那张脸，咋又像换了个人呢？前两天还胡子拉碴，一副土匪样，现在，嚯，成了俊后生了！”
“可不是么！以前都没瞧出来，他还挺耐看！”
叶言知听着这些，有点子不自在，但又隐约觉得自豪。
男人也是人，虽然不像女人那么在乎容貌，可谁不乐意被人夸好看呢？
因为看起来白净了，也不凶了，原先见了他就躲的一些人，也不那么怕他，甚至还有壮着胆打招呼的。
叶言知一开始不习惯，打算冷着脸直接装看不见。
可他想起小媳妇的要求，要客气，要礼貌，于是就极力扯着嘴角，微笑点头，去回应那些打招呼的街坊们。
做完这些以后，他意外地发现，感觉还挺好。
好像，他不再是没了娘的劳改犯，从无牵无挂的光棍汉，变成个跟周围有了牵绊的人。
叶言知走了之后，程珞伊也是心情大好，一边缝被子，一边哼着老家的小曲儿。
她正忙着，陈莲花带着她的傻儿子阿木就上了门。
“哎呦，小甜手这么巧呢，姨妈才知道。”
一进屋，陈莲花就满脸夸张地夸程珞伊的手艺。
程珞伊嘴角扯了扯，心想你是谁的姨妈，少来套近乎！
她脸上冷冷的，然后开门见山地问：“上门来有事吗？”
陈莲花嘴上热络着，“我没事还不能上门啦？瞧你这孩子说的！”说完，马上转了口风，“不过呢，姨妈我还真是有点事儿。你看这青青啊，老也找不到合适的，在我那白吃白住。我也不是啥富户，哪经得住这张嘴呢？”
她谄媚看着程珞伊，笑问：“小甜呐，你看你能不能……分出一点口粮给姨妈？”
程珞伊一副“早就知道”的表情，从上锁的小匣子里取出张粮票，毫无废话地塞进陈莲花手里。
毕竟，陈莲花是她和叶言知的媒人，这点辛苦费，还是该给的。
程珞伊讨厌她归讨厌，可也没忘了啥叫公道。
可陈莲花一看这张十斤的粮票，却是立马沉下脸。
“小甜呐，打发叫花子也没这么抠门的吧？”
程珞伊立刻四两拨千斤地回怼：“叫花子要饭可不会这么理直气壮。”
“你！”
陈莲花气得没了声儿。
她听杨青青说过，这程珞伊就是怂货一个。
可现在看来，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儿！
陈莲花想着，程珞伊果然不好拿捏，指望通过她来得到叶言知的好处，恐怕是难了。
叶言知这块肥肉，还是得让杨青青看着，她作为姨妈才能沾上光。
陈莲花这样想着，冷哼着夺过粮票，转身就走了，都没发现傻儿子阿木没有跟上。
程珞伊也是后面才看到，阿木躲到了桌子底下，正冲着她傻笑呢。
因为陈莲花的关系，她也不大喜欢阿木，正要赶他走的时候，阿木忽然可怜巴巴地说：“姐姐姐姐，你陪阿木躲猫猫吧，都没人和我玩。”

相关Tags: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