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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歆瑶不想辜负季阿姨的好心，便去赴约了。
林歆瑶到季家的时候，季母一下便看出她比上次来又瘦了不少，眼里有些无奈，也有些怜惜。
“意意来了，快坐吧。”
季母较之之前倒是有精神了不少。
周志磊看见林歆瑶，黑眸微动，像是想起什么：“你来我房间一下，我有事跟你说。”
林歆瑶心里一跳，跟着他走了上去。
再次来到周志磊的房间，不知为何，她竟然觉得心里有些酸。
“有什么事吗？”
周志磊径直走到桌子前，抱起那上面的一个盒子走向她，“这里面都是你以前的东西，我把这些东西都整理了一下，今天顺便还给你。”
林歆瑶一怔，低头看向盒子。
的确都是她的东西，她以前拜托周志磊修好的玩具，她落在他家里的书和作业，她亲手做的粘毛娃娃……
满满都是他们曾经的回忆，可如今，周志磊让她把这些东西带走。
她的语气几乎颤抖：“为什么？”
周志磊淡淡道：“那天若晚看见了，她有点不开心。”
林歆瑶觉得，自己问出那个问题简直是在自取其辱。
还能为什么，当然是因为苏若晚不允许他的房间出现另一个女人，尤其是她的东西。
她压下那股鼻酸，沉默的接过。
周志磊察觉到了她的异样，又道：“如果你不方便，我可以放在书房。”
“不用，”林歆瑶低声打断：“我该拿走的，别影响了你们的关系。”
说完，她转身下楼，在周志磊看不见的地方，眼尾早已通红。
吃完饭，周志磊出去打电话。
季母握着林歆瑶的手，叹了口气：“意意，这些年，我知道你一直在等阿舟，可是他现在都有喜欢的人了，你还是放下吧。”
季母的想法很复杂，她固然怜惜苦苦等了自己儿子这么多年的林歆瑶，可更不想让她影响周志磊的幸福。
看着季母苦口婆心的脸，林歆瑶心头刺痛。
良久，她才沉默的点了点头。
可只有林歆瑶知道，她这辈子都放不下。
她只能做到不去打扰周志磊，可让她忘了他，太难了。
回去，是周志磊开车送她。
林歆瑶自觉地坐在后座上，看着一旁的盒子。
车厢安静了很久，直到开快到目的地，林歆瑶终于忍不住开口。
“阿舟，你很喜欢苏若晚是吗？”
正在开车的人一愣，随即眼里浮现出一抹浅笑。
“是。”
他的这抹笑深深印在林歆瑶的脑海，让那颗千疮百孔的心终于被彻底伤透。
自这天之后，林歆瑶再也没有和他单独见过面。
仅有的一次遇见，是在何叶的婚礼上，她是伴娘，周志磊以朋友的身份带着苏若晚参加。
林歆瑶在台上，看着他们在台下形影不离。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看向她。
时间一天天过去，林歆瑶的生日快要到了。
林歆瑶是不喜欢过生日的，因为没人在乎这一天。
以前，她爸妈永远只记得弟弟的生日，而轮到林歆瑶，连一块生日蛋糕都吃不上。
后来是周志磊知道了，才每年都陪她一起过。
但是今年，林歆瑶没奢望周志磊会记得。
可命运往往就是那么让人猜不透，连林歆瑶都不对在生日这天见到周志磊抱任何希望。
可偏偏，他就是出现了。
打开公寓门，看到周志磊的那一刻，林歆瑶几乎僵住。
那颗原本已接近死寂的心，忽然动了一下，让她忍不住生出妄想。
他来了，是因为她的生日吗？
“你怎么来了？”
没人知道，她问出这句话有多紧张，因为只要周志磊一句话，就可以予她新生。
林歆瑶又瘦了很多，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眼底带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走进公寓后，周志磊递过来一个请柬：“我和若晚要结婚了。”
林歆瑶冻在原地，看着那刺目的红色，方才那股欣喜消失的荡然无存。
心里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她半晌才开口：“结婚？”
周志磊点头，明明还是那么温柔的样子，却说出了最残忍的话：“……结婚后，我们尽量少见面吧，若晚不太喜欢我们来往太多。”
林歆瑶呼吸微颤，“你来，就是告诉我这些吗？”
在她生日的当天，给她送来结婚请柬。
还说，以后尽量少见面。
周志磊凝视着她，没有回答，反而问：“你最近身体不好吗？怎么瘦了这么多？”
林歆瑶最听不得他关心自己，那只会让她产生一些自作多情的幻想。
她低声回答：“胃口不好而已。”
周志磊眉心微拢，但终究没再问，只说：“林歆瑶，结婚那天，你一定要来，虽然我们以后联系可能会变少，但我很希望你能见证我的幸福。”
她眼底蕴着水光，许久后才接过那张请柬。
从喉咙里挤出声音：“好，我会来的。”
周志磊眉眼舒展了些，转身欲走。
看着他的背影，林歆瑶知道，有些话再不问，这辈子都没机会问出口了。
她哑着声音，突然开口：“五年前……”
“你上飞机前让我等你回来，说你有话跟我说，你当时，是想说什么？”
周志磊脚步一顿。
几秒后，他淡淡开口，语气带着清冷疏离：“不重要了，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我早就忘了当初要说什么。”
林歆瑶站在原地，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
她耿耿于怀了五年的话，原来在他眼里，早就不重要了。
也许，他当年想说的，从来就不是让他们在一起的话。
也许，她这五年来，本就是在一厢情愿。
一颗心仿佛被周志磊从高处扔下来，砸的四分五裂。
一阵又一阵头痛袭来，这段时间日日夜夜折磨着她的痛苦以最暴烈的方式再次发起攻击。
冰凉的泪水在她脸上不知流了多久，她终于彻底撑不下去，猝然晕了过去。
直到何叶给她打电话没人接，觉得不对劲跑去她公寓才把人送进医院。
两个小时后，林歆瑶才醒来。
何叶眼睛还是红的，“意意，你怎么突然昏倒了？”
林歆瑶刚刚醒来，脸上还带着虚弱，没有回答，只是空洞的盯着天花板。
许久，她轻声开口：“叶子，今天周志磊来告诉我，他要结婚了。”
何叶一愣，终于明白她眼底的绝望从何而来。
看着已经瘦得不成人样的好友，何叶眼里有了泪，“意意，不要再想他了。”
林歆瑶继续道：“我刚才梦到我们小时候，我被爸妈骂，被弟弟欺负，周志磊就带我回他家里，给我吃零食，帮我辅导作业，其实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喜欢他了。”
她的神情带着怀念，又带着悲伤。
“其实，他没什么对不起我的，是我自己一厢情愿要等，他要结婚了，我应该祝福他的。”
何叶眼眶发酸，知道林歆瑶在强迫自己放下。
她顺着林歆瑶的话回答：“没错，祝福他吧，意意，你也可以放下了。”
林歆瑶仿佛真的听进去了，喃喃开口，“嗯，我该放下了……”
何叶抱住她，仿佛抱着什么易碎的瓷器，一声声安抚：“只要你忘记周志磊，等病好了，一定会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的。”
林歆瑶没再说话，靠在何叶怀里，仿佛睡了过去。
之后几天，林歆瑶因为身体太过虚弱，一直住院养着，何叶特地请了假，寸步不离的守着她。
因为医生跟她说，林歆瑶可能会有自杀倾向。
何叶没办法，只能病急乱投医，甚至试图用周志磊来激起她活下去的信念。
“意意，你看，这是你们小时候周志磊亲手给你做的书签，这是他送给你的第一本书，就算你们不在一起，也还有很多美好的回忆，只要你好起来，以后还会遇见更好的人。”
看着那些东西，林歆瑶的眸光却更加黯然。
过往的回忆越美好，如今的她就越痛苦。
但她还是在何叶看向自己时，强挤出一点精神。
“嗯，我知道的，我还要等好起来，参加他的婚礼呢。”
她苍白的笑了笑：“叶子，这些天谢谢你。”
见她笑了，何叶终于放心了些：“别跟我客气。”
林歆瑶躺在她怀里蹭了蹭，“你也快回去工作吧，你请了这么多天假，老板该有意见了。”
之前怕林歆瑶想不开，何叶确实请了很多天假，但她现在有活力了很多，何叶也就答应了，终于不再24小时守着她。
何叶不知道，在她离开之后，林歆瑶就再也没有强行逼自己吃饭，睡觉，就算有时候吃了点，也会很快忍不住吐出来。
她在绝望的深渊一天天下坠，终于无法再假装向上爬。
那天，她忽然跟何叶说想吃水果，何叶就带了她最喜欢的水果来，林歆瑶吃了一口就吐了。
何叶看得鼻酸，哽咽着道：“一定是我买的水果不新鲜了，我下次重买。”
林歆瑶微微一笑，抱住她的腰，轻声道：“叶子，你还记不记得，有一年冬天我们跑了十条街去买糖炒栗子，后来没买到，你亲手做了一份给我，那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糖炒栗子。”
何叶悄悄伸手抹掉眼泪，“你想吃吗？我这就去给你做。”
林歆瑶微笑着点头，看着她离开的身影，目光好似诀别。
病房安静下来，她缓缓垂眸，看向装水果的袋子里，那柄用来削皮的水果刀。
对不起，叶子，我骗了你。
这五年我活下去的唯一动力，就是等他回来，可是现在，我什么盼头都没有了。
……
两个小时后，林歆瑶的病房围满了人。
何叶抱着床上满身是血，毫无生息的人放声痛哭，地上洒满了一地的糖炒栗子。
林歆瑶割腕的手上紧紧攥着一张纸条。
何叶抽出来，看到一行娟秀的小字。
【叶子，我不等他了。】
第九章
周志磊和苏若晚结婚那天，玫瑰气球铺满整个宴会厅。
他一直注视着门口的方向，等着那个说会来的人。
可是等了许久，还是没有看见林歆瑶的身影，不知为何，周志磊心里一阵躁动，忍不住拿出手机走到酒店门，拨出林歆瑶的电话。
“滴……滴……滴……”
电话响了很多声，却直接挂断了。
周志磊又执着的打过去，还是没有一次被接通。
他就站在酒店门口，漆黑的目光望着远处，深眸里情绪不明。
她明明说过，她会来的。
宴会厅宾客如云，可周志磊却莫名执着在门口等着林歆瑶来，苏若晚和季母无数次催他进去，他就是不肯。
直到仪式都快开始了，他还是一动不动。
也不去想自己为什么就是一定要等到她才肯开始仪式。
他只是固执的认定，林歆瑶会来，所以他要等。
很快，来了一个熟悉的人。
何叶提着一个礼袋走过来，周志磊看见她，立刻急切的问：“林歆瑶呢？我等了她两个小时了，她没跟你一起来？”
何叶淡淡一笑，语气带着讥讽：“才两个小时。”
怎么比得过林歆瑶的五年。
周志磊眉心微皱，仿佛不理解她的意思。
何叶又道：“你放心，她会来的，毕竟参加你的婚礼，是她的心愿。”
“我先替她送你一个新婚礼物。”
说着，她把手中的礼袋递给周志磊。
礼袋十分的重，不像是什么精致的礼物，周志磊拿出来后，眼神微滞。
里面是满满一袋子的报纸和机票。
报纸里的新闻全部是刊登的满世界寻找各地失踪人口的消息，另外还有厚厚一沓云城到昆士兰州的往返机票，竟然足足有三百多张。
周志磊心头一紧，昆士兰州，是他当年坐的那班飞机的目的地。
“五年前，你飞机失事，林歆瑶疯了，非觉得你没死，想尽办法跟国外的航空公司取得联系，只要有可能是你的人出现，她就立刻飞去昆士兰，但每次都失望而返，周志磊，你觉得，这五年一次又一次，坐了三百多次飞机去找你的她，会不会比你现在的心情焦急？！”
周志磊呼吸发紧，“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何叶仿佛听到了这世上最可笑的问题：“你难道忘了吗？五年前你上飞机前，亲口对她说要她等你，那个傻丫头真的信了啊，她在毫无希望的情况下，等了你整整五年，结果呢，她等了五年，却等回你牵着女朋友回来，等回你和女朋友亲亲密密，等回你跟别的女人结婚！”
周志磊心头巨震，攥着那三百多张机票，连声音都在颤抖，“林歆瑶呢？她在哪儿！”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骚动，周志磊转身望去，却看到一条浩浩荡荡的队伍朝这边走来，要从酒店门口经过。
走路的人穿着白衣，车子上全部点缀着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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