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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圣凌一反常态，亲自出面高价买下纪水瑶的画作。
可轮到楚月晚的画出场时，他却不再举牌。
在场众人见林圣凌不出价，皆面面相觑，竟一时无人敢拍。
“夫人若怕丢面，你同我说几句软话，为夫倒也能勉强收下。”林圣凌看了一眼楚月晚，故意道。
楚月晚心中无语：“不必，寻不着欣赏之人，那画扔了也并无不可。”
林圣凌面色骤然难看。
就在这时。
人群之中，突有一人悠哉举牌。
拍卖师高声喊：“镇国公之子穆无忧出价黄金百两！”

楼阁之上。
林圣凌脸色顿时黑沉，立即看向身旁的楚月晚。
见楚月晚面露惊讶探身去看，他眉头便是一皱。
记起了自己让暗卫去查楚月晚时，特意禀报的一件事。
若没有皇帝赐婚，纪家拿她替嫁一事。
这个穆无忧此刻恐怕已经到纪家求娶她！
按照惯例，买家与笔者可见面。
然而轮到穆无忧求见之时，林圣凌却直接领着楚月晚离开。
回途马车上。
林圣凌悠悠冷笑：“竟能惹大理寺少卿垂怜，你倒是有本事。”
楚月晚觉得他莫名其妙：“不过是妾身的画恰好入了他的眼罢了。”
她倒是听说过穆无忧之名。
镇国公世子，出身将军世家，为人素来肆意不羁，能文能武。
前世镇国公以身殉国后，他便接过父职，镇守边关。
而他最传奇之事，便是违抗皇帝赐婚圣旨。
可不论前世亦或今生，她对这人的印象也仅限于此，并无任何私交。
林圣凌却并不信，语气越发古怪：“你们不认识？那他为何豪掷百金？刚刚为何要见你？又为何准备上纪家提……”
猛然醒悟自己失态，他及时止住话口。
楚月晚没听清他最后一句话，倒是被他前面的话气得心口一堵。
遂冷冷道：“千岁自己不也为纪水瑶豪掷千金？看来纪水瑶才是好本事，竟能惹千岁大人垂怜！”
马车正好停下。
楚月晚说完，便掀开帘子兀自下车离开。
林圣凌黑着脸跟在后面下来，朝身旁内侍发火：“到底是谁给她这般大的胆子？！”
“属下倒觉着，夫人同千岁倒是相配。”内侍大胆出言。
林圣凌嗤笑：“你莫不是魔怔了。”
“千岁心系公事，向来紧绷，反倒是在夫人面前才有几分放松神态。”
听闻这话。
林圣凌面色一沉，没说什么，踏步回府。
三日后。
皇家秋猎，林圣凌自然也要随行。
也不知他抽了什么风，前世并未带楚月晚前往，如今却非要她陪同。
到了猎场，楚月晚原本只是想安静待着，林圣凌却要她一起骑马。
楚月晚冷脸拧眉道：“千岁，妾身不会骑术。”
林圣凌跨坐在马背上，仍居高临下向她伸手：“上来。”
无奈，楚月晚只得上马。
软玉在怀，林圣凌心头忽地一滞。
脑海里不由就记起了那个古怪的梦。
梦里，他与她也同乘一匹马，那时，她对他可不是如今这幅冷脸。
心底升起怪异的感觉。
但很快他抛之脑后，不过一场梦，何必当真？
谁料围猎中途。
一道惊呼从林中响起：“来人！有刺客！”
林圣凌勒紧马绳，迅速转身要去护驾。
就有几名黑衣人窜出来拦住去路。
楚月晚心下一紧，暗道不好！
林圣凌凑身附耳：“自求多福，本千岁可厉不得你。”
随即他翻身下马，扬鞭一挥，骏马嘶鸣驮着楚月晚扬长而去。
黑衣人一拥上前。
林圣凌撑一时尚可，然寡不敌众，眼见背后就要被利剑刺中！
千钧一发之际。
“吁——！”
马鸣萧萧归来，前蹄一脚踩中刺客。
林圣凌趁机一剑毙命，抬眼才见竟是楚月晚策马！
“上马！”
楚月晚一手握绳，一手向他伸着。
林圣凌借力上马，楚月晚便扬鞭前行。
声称骑术不佳的楚月晚，此刻驾马奔腾，骑术高超无比。
看得林圣凌惊奇不已。
楚月晚久居偏院，从未出府，又是从何学得如此精湛骑术？
刺客被一网打尽，秋猎也因此终止。
林圣凌面圣后，便领楚月晚回府。
见楚月晚无事人一般，他不由出声问：“为何回来救我？我以为你该盼着我死才是。”
楚月晚一顿。
望了林圣凌一眼，她垂眸淡淡开口。
“千岁所言不假，我确实盼您死。”
“但那是成婚前的想法了。”
眼见林圣凌面色难看，楚月晚话音一转：“如今我便不能如此想了。”
“世人皆知，您与凌阳王向来势不两立，父亲将我嫁给您，于外人看来，纪家便与您结了盟。”
“若您此刻死了，朝堂政局必乱，纪贤盛只能向凌阳王倒戈，为表衷心，他便定会将联姻由头全部归结于妾身！”
“到时我才是真的死定了。”
楚月晚话语清晰，正中要害。
林圣凌听完一怔。
没想到她竟能清晰看清局势，如此见解更不像是久居深院女子能想到的。
只觉楚月晚身上谜团真是愈发多了。
回到府里没多久。
宫里就来了人，带了赏赐。
“九千岁与其夫人此次救驾有功，特赏赐和田玉佩一对、珍宝两箱、黄金万两！”
待宫里人走后。
林圣凌抬手将其中一只玉佩拾起，看似随意的递给楚月晚：“这玉佩挺称你的，拿去吧。”
“多谢千岁。”
楚月晚愣愣收下。6
第二日。
林圣凌去了纪家。
然而不巧，纪丞相被召入宫，尚未归来。
林圣凌正要离开，却见纪水瑶追随而来。
“姐夫留步！”纪水瑶笑意盈盈，“上次还未来得及多谢姐夫，多亏有您赏脸，水瑶的字画才能得以保住第一。”
这是纪水瑶难得主动同他说话，林圣凌心底却莫名没了从前那般的热切与占有欲。
他此刻满心惦念着的，竟还是楚月晚的事。
林圣凌下意识后退一步，彬彬有礼：“你是若词的妹妹，本官应当照厉。”
纪水瑶看出他的疏远之意，心里顿觉不平。
合着她是承了楚月晚的情？
她勉强笑笑：“姐夫待姐姐当真是情深，可惜不知姐姐能否接受千岁这一片真心。”
林圣凌听出她意犹未尽的话音，眸色一沉：“这话何意？”
“千岁，水瑶本不想说的，只是不想您到时被姐姐伤了心。”
林圣凌心下一沉：“你说。”
纪水瑶叹了一声：“您还记得那天买走姐姐画作的穆无忧吗？他其实和姐姐已经私定终身！”
她一边说着，一边面露不平之色——
“原本我还以为姐姐嫁予您之后便与他断了来往，谁料在惜星阁见了才知，他们或许仍藕断丝连。”
听闻这话，林圣凌脸色铁青，难看到了极点。
他倏然记起楚月晚那天说与萧无忧完全不相识，真是好生演技！
与此同时。
皇宫，承阳宫前。
楚月晚跪地已经两个时辰。
张贵妃端坐高位，语气冷冽。
“楚月晚，你那天与圣凌围猎救驾，同乘骏马，好生抢眼！本宫看圣凌待你，也并非你所言那般疏远。”
楚月晚心里叫苦不迭：“贵妃娘娘，那天实乃情急……”
然而话未说完，张贵妃却又道——
“本宫还听闻你曾在惜星阁一画成名，你这双手，既能提笔作画，又能策马扬鞭，倒是极巧！”
楚月晚心下一惊。
随即便听张贵妃冷冷下令：“来人，赐拶刑！”

楚月晚被生生按住，宫女用拶子套入她手指，用力紧收。
那一刻，手骨仿若被夹裂开来。
行刑过后，楚月晚脸色煞白。
张贵妃又冷冷挥手，招来两名美人。
“这两名美人，你带回去，算本宫赏赐给千岁的。”
楚月晚颤抖着双手，伏地行礼：“多谢贵妃娘娘赏赐。”
回到府中。
见到林圣凌，楚月晚将手收入袖内，佯装镇定。
“千岁，这是贵妃娘娘赏赐给您的美人，妾身自作主张替您收下了。”
林圣凌本就心情糟糕。
此刻心中更是一堵，随即冷笑：“你这千岁夫晚.晚.吖人当得属实大度，连替我这阉人纳妾室都这般热心！”
“妾身不敢，只是多几人侍奉千岁，有何不可？”
楚月晚白着脸，淡淡回。
她一介草民，如何能拒绝贵妃？林圣凌只怕是担心以后不好向纪水瑶解释吧！
见她这般态度，林圣凌气不打一处来，当即质问楚月晚。
“如若此刻你夫君换成是穆无忧，你便不会这般坦然了吧？”
“与他何干？”
“水瑶都同我讲了，你与穆无忧年少早已私定终身，何必又在我面前装从不相识？”
楚月晚不可置信：“仅凭她一面之词，千岁就深信不疑？”
“我不信她，难道还信你？”
楚月晚脑中嗡然作响，恍然记起前世来。
凌阳王造反后，纪家受牵连败落，林圣凌将纪水瑶光明正大接回府中。
自此，纪水瑶倒成了千岁府的正房夫人一般。
楚月晚住了许久的主屋，纪水瑶只需撇撇嘴说句想住，林圣凌便直接让楚月晚搬去了偏院。
纪水瑶故意敬茶烫伤了她的手，林圣凌要她大度；楚月晚被诬陷伤了纪水瑶，他便斥她善妒！
桩桩件件，原来她都没忘。
心口猛地一刺。
楚月晚骤然抬眼，冷冷道：“千岁心里既已认定，妾身认罪与否，又有何重要？”
林圣凌面色一冷。
“来人！将夫人禁足祠堂半月，每日跪抄家书百遍。”7
楚月晚攥紧了生疼的手指。
楚月晚跪在祠堂，颤着手捻笔落字。
她再度认知到自己现在如浮萍般的处境。
冷汗直冒，血迹夹杂墨水在纸上洇开。
她只能在心里同自己打气。
楚月晚，你且忍忍吧，再忍忍。
快了，快解脱了……
在楚月晚被禁足祠堂的第三日。
林圣凌再一次做了梦。
梦里，楚月晚笑意温柔：“夫君，这是我今日上寺里替你求的平安符。”
和现实里她那副冷淡桀骜的模样完全不同。
林圣凌这次却和前两次心态不一样，他忍不住想：楚月晚若真能像梦里这样温柔乖顺该多好……
梦里的他收下平安符将楚月晚揽入怀中：“你自己呢？”
楚月晚柔声道：“夫君平安，若词自然平安。”
见了这话，林圣凌莫名吃味，连带看梦里的自己都有些不爽了。
梦里的他却神色淡淡：“你替我取剑过来。”
“好。”楚月晚背身取来。
下一瞬，宝剑出鞘，剑光闪过。
他却用她递来的剑，亲手取了她的命。
楚月晚死前惊愕绝望的神情印在他的脑海。
“为什么……”
“能救水瑶，是你的福气。”
林圣凌陡然惊醒！
黑夜沉沉，无人应声。
他倏然起身，径直来到祠堂，直到确认楚月晚还活着，他才松了口气。
楚月晚还在挑灯抄书。
见林圣凌闯进来，她一愣，淡淡问：“千岁有何贵干？”
按照以往，她这般态度，只会惹林圣凌生气。
可今天，林圣凌却恍若未闻，只盯着她。
过了片刻。
他才哑声张口道：“我做了个梦，梦见我们前世就是夫妻……”
他莫名心虚，不敢说自己杀了她。
闻言，楚月晚却悚然一惊。
她的心里涌上荒诞而惊悚的念头——
自己能重生一次，林圣凌又为什么不能？
顿了许久，她才强作镇定，直直看他：“千岁是梦糊涂了。”
林圣凌眼底疑虑未消，道：“若我们真有两世夫妻情缘，那当如何？”
楚月晚听了，只觉讽刺。
“夫妻之间该是情投意合，相亲相爱。”
“妾身不过是阴差阳错替嫁过来，哪敢攀登千岁之妻？”
“就算真如您所言，那妾身与千岁，也不过是孽缘罢了。”
林圣凌一怔，久久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