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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在包上面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手机被阮烟着急忙慌拿走。
周孟言侧头时，只看清一个“翟”字。
他脑海里瞬间想起那则信息。
——翟：【想要的话，明天下午四点，巡风国际酒店，房号808】
想来是那个人了。
周孟言直接站起身，走远了些，背对着阮烟。
阮烟握着手机，看了好几秒都没接。
她的账户是被监管的，她知道上医院的事肯定瞒不住，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好吧。
该来的总要来。
该面对的总要面对。

阮烟调整了一下呼吸，接起电话：“喂。”

翟程敬声音还算平静：“怎么去医院了？”
“胃痛。”阮烟补了一句，试图让事情听上去没那么严重，“你知道的，老.毛病了，不要紧。”
翟程敬太了解阮烟了，直接问：“你是不是吃饭不规律？”
阮烟无法反驳：“嗯。”
“你这样的话，我不能让你再呆在沪城。”
“别~”
软软的声音，跟小猫爪子似的。
周孟言紧锁着眉心，微微侧身，他余光看见阮烟乖顺的低着头，小手抓着裙摆揉捏有些无措，应话时还自主点头。
乖得不行。
翟程敬忍着情绪：“比以往严重吗？”
阮烟不敢撒谎，她说不是料想师兄也不会信，她点头：“嗯。”
“病历要发给我看。”
“...嗯。”
“冉冉，没有下一次了。”
“嗯。”
翟程敬又交代了几句，阮烟都乖巧应声，最后还保证不会有下一次了。
阮烟刚挂断电话，就听见旁边男人薄凉的声音。
“你不把他叫过来？”
阮烟反应了一下，侧仰头：“他不在沪城。”
“行。”配着一声轻嗤，语境像是轻讽，“所以你们年轻人管这种不叫男朋友？是有新的叫法？”
男朋友？
他误会了。
阮烟微微拧着眉：“这是我...”
师兄两个字没说出来，阮烟换了个词：“哥哥。”
阮烟细微的、别捏的表情没逃过周孟言的眼睛。
又撒谎。
周孟言敛着神色，打算离开。
“381号，阮烟。”护士突然叫。
阮烟这次有了教训，慢慢站起来，像个步履蹒跚，随时要摔倒的小老太太。
周孟言抬手轻扶了一下阮烟，在她还未作反应时，他已经收回手，并转身：“走吧，送佛送到西。”
阮烟：“......”
急诊室坐诊的是一个四十来岁，看上去就很有资历的男医生，旁边小凳子上还坐了一个年轻的女医生，像是实习生。
坐诊医生对阮烟询问病情：“是绞痛还是胀痛？”
“绞痛。”
“有没有灼烧感？”
“有。”
“这两天有没有吃不干净，或者刺激性的东西？”
“没有。”
医生对这个回答存在质疑，隔着眼镜镜片瞅着阮烟：“你确定？”
阮烟点头：“我吃的肉桂卷，是我自己做的，卫生没问题。”
“除了肉桂卷还吃了什么？”
阮烟痛得声音发颤：“没了。”
“没了？”医生顿了顿，疑问，“一天三顿都吃肉桂卷？”
“两顿，早餐没吃。”
医生瞬间拉下脸：“你这样不胃痛才奇了怪！是网上学的减肥法？”
“不是。”
医生敲打着键盘，像是在录入信息：“那是为了什么这样饮食？不管是为了什么也不能这么糟蹋身体啊！”
阮烟被训得乖乖点头。
医生余光瞄了一眼旁边的周孟言：“家属也有责任，平时多关心关心。”
阮烟趴在桌子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却不是痛的，她虚弱的解释：“这是我老板。”
“老板？”医生瞬间明了，“这是加班到现在了？忙成这样？当劳务法不存在？那老板也是有责任的！”
！！！
阮烟看了眼周孟言，他脸色铁青。
“不、不是。”阮烟急忙转移话题，从包里掏出药瓶，“我是老.毛病了，一直吃的这个药，但是这次不见效果。”
医生拿过去看了一下：“你这个是国外的药。”
“嗯。”
“暂时停了吧，等下去做个检查，那个家属...”医生把单子打出来，改口，“叫你老板去缴费。”
阮烟伸手把单子接过来：“谢谢医生。”
医生又道：“随身物品带好。”
他指的是阮烟的包。
阮烟刚想去拿，周孟言一步上前，帮阮烟拿了。
医生扶了扶眼镜，再次开口：“你员工出什么事，你跑不掉啊！”
周孟言捏着包带的手青筋明显的凸起，接着，他直接转身往外走。
阮烟感觉快炸了，拿着单子慢慢跟出去：“颜总，您先走吧，我自己可以。”
周孟言回头，他该走的，他本来就打算离开。
但是她的脸好苍白。
周孟言眉间是明显不愉快：“你自己行吗？”
阮烟：“......”
又是这幅可怜兮兮的表情，什么都不说，倒是什么都表现了。
周孟言转身：“走吧。”
阮烟慢了两拍跟上去，心想，怎么还不走？
缴费很简单，是自助机。
阮烟要进检查室的时候，正愁手上的手机该放哪儿时，周孟言伸手过来。
他的手掌很大，手指很长，骨节明显，指纹清晰。
一眼就能确定，这手的主人是养尊处优长大的。
阮烟也是这时才反应过来，周孟言这样的人，正陪着她，在普普通通，什么都要亲力亲为的医院就医。
他应该没怎么做过这样的事吧？
而且她对他来说，还是一个并不怎么熟悉的人。
可能生病的时候，病毒会侵蚀人的心房，让人变得脆弱，变得更感性。
所以阮烟这瞬间真的很感激周孟言。
她甚至觉得，如果不是他，自己现在晕倒在哪里都不一定。
周孟言看阮烟没反应，手指勾了勾，示意。
阮烟这才把手机放到他手心，说了声谢谢，进入检查室。
检查室的门“咔”一声闭上，周孟言垂眸看着自己的手。
手心上的手机还带着她的体温。
还有，她放手机时指甲在他指腹轻轻的刮了一下。
痒痒的。
麻麻的。
麻？
原来是有信息进来，手机震动了一下，屏幕也自动亮起来。
消息弹出来。
翟：【自己一个人在外面要好好照顾自己，别让家人担心。】
非常长辈的一句叮咛。
周孟言坐下，脑海里闪过阮烟刚才的话。
——这是我...哥哥。
阮烟检查完，结果出来，医生开了药，并且安排了输液。
还嘱咐她：“你这种情况，还是要抽空做一个肠胃镜才行。”
阮烟应了声“好”。
出了急诊室，阮烟打算去缴费，被周孟言拦了：“你跟护士去病房，我去缴费。”
他这样，真的好像她的家属。
阮烟拘谨：“我自己来吧。”
周孟言正着表情：“在没能力的情况下，逞强一点儿也不聪明。”
真的好像她的家属，还在教训她。
阮烟这边刚躺上床，护士就给她输上液，调好速度，交代几句就离开了。
周孟言回来的时候，阮烟把检查单放在被子上面，正一只手在拍照。
她只有一只手，动作很不方便。
周孟言没帮她。
阮烟把检查单发给翟程敬。
周孟言视线从她手机屏幕徐徐上移，最后定在她脸上：“阮烟。”
“啊？”
他睨着她：“你哥，为什么姓翟？”
阮烟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话有漏洞，她瞬间拉响警铃，沉着回答：“表哥。”
说完，她糯糯的抬眸，眼底有惊慌，又坚持着对视，想以此来增加可信度。
周孟言微微眯着眼。
阮烟觉得被质疑了，肯定道：“是真的！”
这倒有点欲盖弥彰的意思！
周孟言拆穿她：“你太紧张了。”
他好想剥开她，看看她到底是什么样的。
“我...怕你误会。”
“误会什么？”
越说越远了。阮烟垂头，苍白的小脸被发丝遮了大半，抿着唇：“没什么，就是怕你不信。”
这句话落在周孟言耳里，有些暧昧。
毕竟，他信不信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难不成这么在乎他的看法？
周孟言及时打住内心的想法，眉心有浅浅的褶皱。
今天为她停车。
答应载她回家。
强硬要她来医院。
陪着她就医。
现在还坐在她病床边。
明明一切都是他在选择，他在主导。
可现在，却莫名其妙的感觉，是她在引人深入，然后才有了现在的局面。
不管从哪个节点来看，都是不合常理的。
周孟言站起身往外走，丢下一句：“你休息会儿。”
病房门关闭，房内静默无声，只剩雨水杂乱拍打窗户的声音。
阮烟也不知道周孟言信没信自己的话。
她愁了一会儿，感觉胃痛感渐渐被压了下去，随之困意袭来，她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陷入深度睡眠。
迷迷糊糊中，阮烟感觉手背有微微的拉扯感。
她睁开眼睛，是白色的天花板，简易的吸顶吊灯。
她转头，天已经大亮，雨也停了，阳光洒进来，温温柔柔的。
是早晨，是新的一天。
护士换好药瓶：“最后一瓶了，有事按铃就行。”
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好。”
阮烟看过去，护士已经端着药盘转身离开，而病床旁边站了一个穿浅蓝色制服的阿姨。
阿姨语调和蔼：“小妹妹，醒啦？”
“嗯。”阮烟一出声发现喉咙卡得慌，她咽了口口水，“请问你是？”
“我是医院的护工，你男朋友有事离开了，请我来照顾你的。”
男朋友？
周孟言？
阮烟：“......”
“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阮烟的肚子很配合的叫了一下。
护工阿姨打开保温食袋，从里面拿出吃食放好，又来给阮烟调整床背幅度：“你男朋友很贴心哦。”
又是男朋友...
这三个字好扎心啊。
阮烟轻轻笑，纠正：“不是男朋友，是老板。”
护工阿姨有些尴尬，打哈哈：“你老板真贴心。”
确实，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