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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策起身撅着屁股趴在窗牖那儿往楼下看，见萧寺谌果真像哈巴狗似地追楚衾凰而去。
沈策笑道：“哎哟喂，不受人待见啊，哈哈哈哈哈，瞧他那损样儿，还不如年轻时候的我呢。”
萧寺谌迈着大步走在楚衾凰身侧，见楚衾凰都不带正眼瞧他，狠迈了几步身子，一下将人堵住。楚衾凰退后了几步，与萧寺谌保持距离。
原本她就不想和萧寺谌有过多的牵扯，前儿又被祖母训斥，楚衾凰是识相的，萧寺谌未必能保她，但祖母绝对可以。
“你怎么又生本王的气了？本王也没惹你。”
楚衾凰道：“男女授受不亲，我虽与王爷议过亲，但亲事没成，我们还是保持些距离的好。那日王爷送我的白鹦鹉，我很喜欢，但请日后王爷莫要再送东西给我了，尤其是您的侍卫亲自送到府上。”
萧寺谌道：“那亲事，本王是愿意的。做本王的侧妃，你就这么不愿意？”
楚衾凰道：“王爷，我此生绝不为妾。王爷身份贵重，我门第不高，是配不上王爷的。况且我生母早逝，如今养在祖母膝下，祖母教导向来严厉，我不能有错让祖母生气。王爷，多谢王爷近来抬爱，还请日后莫要再如此了。”
萧寺谌俊眉深深拧起，眸中有些伤心难过，“还从来没有一个女子这样拒绝过本王。”
楚衾凰道：“臣女该死，惹王爷伤心了。”
萧寺谌气怒得转身便走，“不愿意就不愿意，本王还能没了你就活不下去不成。”
他高大的身影走得很快，眨眼就消失在人群中。
喜儿在楚衾凰身边道：“王爷好像特别生气，像要咬人似的，咱们还是快跑吧，万一王爷待会儿折回来咬您怎么办。”
楚衾凰道：“说的也是。”
主仆二人快步地走在街市上，去素芳斋买了好些绿豆糕和桂花糕就回府了。
沈策在樊楼窗牖那儿见萧寺谌蔫蔫地回来，哈哈哈地笑出声来，“猪被人拒了，你看他那样，跟被人抢了猪食儿似的。”
沈策回到位置上坐下，见萧寺谌上楼来，“想当年为师求娶你师娘那是一帆风顺，成婚不久就生了娃，为师看你呀，情路坎坷。”
说罢，他继续道：“你师娘可爱为师了，为师想到你师娘心里都暖乎乎的。”
萧寺谌看他那欠揍的样儿，本就不好的脸色更是阴沉，他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沈策忙起身道：“别走啊乖徒儿，你先把账结了，为师身上没银子，都在你师娘那儿了。”
萧寺谌压根儿没理他。
沈策转眼看向一旁的凌刀，凌刀立马道：“属下也没银子，属下告退。”
说罢，凌刀直接从二楼窗牖那儿飞身跳了下去。
沈策惊得瞠目结舌，“乖乖，为了不给银子，连命都不要了。”
沈策只好起身，左摸摸右摸摸，最后从牛皮靴子里面掏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来，笑呵呵道：“幸好藏得严实，没叫翠花给我搜罗去。”
沈策肉痛地付了银子，这樊楼的东西在金陵是最贵的。日后再也不吃了，好不容易攒了这么点私房钱。

第17章  美人
浓春的时节夜晚最爱下一场淅淅沥沥的春雨，似绵针的春雨下一晚上，次日清晨起来，春风凉爽，令人神清气宜。
密集的竹林之内，微风四起，竹叶上的雨滴颗颗分明地落下来，像极了玉珠击打玉盘。
萧寺谌坐在简陋的凉亭内，简陋的矮脚木桌上煮着一壶热茶，此时茶炉正冒着氤氲热气。
虞娘着一身紫色牡丹暗纹裙裾，发髻上缀了几支牡丹花样儿的长钗，身姿婀娜地站在萧寺谌身旁。
她手上拿着双剑，与那日在牡丹苑的神情截然不同，那日她妩媚风情，今日她冷然肃杀。
“茶开了，王爷。”
萧寺谌站起身子，只听着不远处杀声四起，刀剑交戈之声不断。
齐蕙和太子的人遇上了。
竹林里总是泛着一股竹叶的清香味，此时逐渐泛起一股浓重的血腥之气。
萧寺谌眸色一冷，“美人儿该去救美人儿了。”
萧寺谌话音一落，虞娘身姿蹁跹，直接飞身而去。
萧寺谌长身玉立，身上的墨黑色蟒袍在翠绿的竹林中似乎增添了一抹浓重的色彩，使得清雅的竹林看起来都没那么单调。
虞娘的双剑向来从不轻易出手，一出手必然见血。
不远处的竹林深处，虞娘面戴紫纱，身体轻盈地站在弯腰翠竹之上。
“留马车中的美人儿一命，我饶你们不死。”
“好猖狂的口气，今日齐家姑娘的命我们要定了！”
虞娘手握双剑飞身而下，手中的双剑同时挽了个剑花，右手中的长剑直接刺穿了一个黑衣人的心脏。
虞娘毫不留情地拔剑而出，对拿刀砍来的黑衣人，左剑熟练地去遮挡，右剑直接削掉了黑衣人的胳膊。
那人痛得大喊出声，抱着被削掉的左胳膊，疼得滚在地上。
领头人见虞娘杀人如此利落骁勇，心想当真是小看了她，于是拔出长剑，向着虞娘而来。
虞娘甩出左剑，那人劈头砍掉，虞娘身姿快如闪电，猛冲过去，剑光一闪，领头人的脑袋已经和脖子分了家，咚的一声掉落在地上。
鲜血汩汩，染红了脚下枯黄的竹叶。
虞娘杀人向来残暴，只见她一剑穿破了一个黑衣人的脑袋，拔剑之时，黑衣人脑袋瞬间炸裂，脑花鲜血炸得遍地都是。
最后一个黑衣人见此女形同阎鬼女煞，丢刀想跑。虞娘跃身而起，身体所带的罡风掀起她裙角翻飞，待她落地之时，黑衣人直接被虞娘劈成两半。
温热的血溅在虞娘脸上，血珠子顺着她眉眼滑下，虞娘如一个杀人魔鬼，没有温度与人情。她转身向后走，掀开了青釉车帘，见到了马车中惊慌失措的美人。
美人确实生得美艳无双，那双丹凤眼微微上挑，端的是勾魂摄魄，此时因为惊惧而泪眼盈盈，好不可怜。她那琼鼻高挺窄细，唇瓣柔软粉红，肌肤赛雪，真是美得不可方物。
“你…你是谁？”
虞娘伸手扶她，“有人要杀你，跟我走。”
齐蕙仍旧有些惊怕，但见虞娘对她似乎没有杀意，才将手搭在她手上。
美人扶着美人来到了凉亭，萧寺谌手上拿着暖茶，“齐姑娘受惊了。”
齐蕙看了眼萧寺谌身上穿的蟒袍，立马跪身行礼，“臣女参见王爷，多谢王爷救命之恩。”
萧寺谌道：“不过举手之劳，姑娘不必言谢。本王命人送齐姑娘回府。”
齐蕙眸中的泪水落在脸上，“多谢王爷，今日若不是王爷及时搭救，恐怕臣女就要命丧九泉。”
萧寺谌看了眼虞娘，“送她回府。”
虞娘点了点头。
萧寺谌回城中时，途经樊楼，正巧碰见顾鸢。他见顾鸢身后的小厮手上提着一个食盒，知道里面买的定是吃食。
而他给谁买的，萧寺谌也不用问。
萧寺谌此时心里十分不服气，心想他到底哪里不如顾鸢，他个子比顾鸢高，人长得比顾鸢俊，身份也比顾鸢强。
偏偏楚衾凰拒他，选择这个男人。
真是眼瞎。
萧寺谌看着顾鸢就来气，前儿情场失意，他看谁谁不顺眼，今日还来个他看着更不顺眼的。
老天真会给他添堵。
萧寺谌坐在马上，手里玩儿着马鞭，“这食盒里装的什么？本王刚好饿了，给本王尝尝。”
顾鸢道：“不是什么好东西，王爷不会喜欢的。”
“樊楼的东西怎么会不是好东西。本王知宋姑娘体弱，多给她吃好的，有助于身体，本王明白。可近来本王偶感身上乏力，大约是没吃上什么好东西，不如顾大人把东西给本王补补。”
顾鸢面上带着怒意，“王爷，若我不愿意将东西给王爷，这叫抢。”
萧寺谌道：“抢就抢，大不了顾大人写折子上父皇那儿告本王，说本王抢了你的吃食。”
顾鸢：“…”
萧寺谌翻身下马，从小厮手中抢过食盒，打开来看，发现是烹煮好的兔子肉，还有红烧蹄膀。
这盖子一打开，香气便直冲萧寺谌鼻息，他叹道：“真是好东西啊，本王拿回王府吃了。”
他翻身上马，拿着食盒飞快而去。
顾鸢脸上黑沉得又快下雨了。
他不是看不出来萧寺谌也对楚衾凰有意思。起初他对楚衾凰是有些新鲜，但现在萧寺谌来抢，他只想把楚衾凰牢牢拽住，让她倾心于他。
可如今萧寺谌这泼赖样子，要想得到楚衾凰可能要下点功夫了。
位高压人，若萧寺谌倒了，他自然再没有实力与他争抢楚衾凰。
顾鸢拂袖而去，只觉得今日碰上萧寺谌真是晦气，赶明儿出门一定要翻翻老黄历，看看是不是大吉。
萧寺谌拿着食盒回府的时候，凌刀正等在门口，说越王来府上了，正在院中等着他。
萧寺谌蹙眉道：“他来做什么，烦人。”
他嘴上嫌着，可还是翻身下马进了府中。
越王江越正站在鲤湖边赏鱼，一身月白色玉竹银线纹长袍，腰间坠一块圆形雕蟒白玉，脚上踩一双牛皮黑靴，相貌清朗，宛若九天皓月，气韵出众，堪比远山雪峰。
他见萧寺谌前来，面含浅笑，“六弟，今日我新得了一些美玉，看着不错，我拿来送你。”
萧寺谌道：“什么美玉？”
江越拍了拍手。
须臾，只见一个小厮端着个金盆到了萧寺谌身前。那金盆里全是大大小小奇形怪状的美玉，猫眼宝石不下几十个。
萧寺谌随手拿了个猫眼，见那珠子幽蓝润泽，通体散发着盈盈潋光，定是刚刚挖出来的好东西，笑着道：“四哥这就送我了？”
江越面上尽是温柔的笑容，“六弟喜欢就行。”
萧寺谌不客气地将金盆抱在怀中，落座在案几桌前，“四哥近日在做什么？好久不见你人了。”
江越道：“你嫌我日日烦你，我就在府中练字骑马。今日我去母妃宫中请安，母妃正念叨你，也愁你的婚事。”
萧寺谌被官家收养后一直养在沈贵妃膝下，江越是沈贵妃所出，所以兄弟二人亲近。江越从小就宠萧寺谌，几乎到了唯萧寺谌马首是瞻的地步。
萧寺谌一听婚事二字，脸色立马沉了，“什么婚事，我讨厌婚事。”
“这是怎么了？谁惹我弟弟不高兴了？我找他麻烦去。”江越难得地蹙眉，面上带着关心。
萧寺谌眼帘微垂，“找她？你还是别去了，你找她麻烦她也未必喜欢我。”
江越面上带起笑意，“哟，六弟有喜欢的女子了？是谁？”
萧寺谌想起楚衾凰，就想起她那日绝情的样子，拒绝他都不带犹豫的，更是没有丝毫不舍的。明明生得那样一张娇美的脸，声音更像黄鹂鸟那样好听，偏偏说出的话，那么绝情，像冰锥子似的，扎得他心窝子疼。
萧寺谌摇头，“不说了，总之是个无情无义的女子。”
江越道：“到底是谁？把我弟弟伤得这样深，我好好收拾她去。”
萧寺谌道：“我得不到她，你就去帮我收拾她，那我成什么了？我还是不是男人？恼羞成怒，兄长出头，我不成窝囊废了，我自己都瞧不起自己。男女之事，你情我愿。她不愿嫁我，我不要就是。”
江越拿过桌上的茶炉倒了杯热茶来喝，“你真能不要，眼睁睁看她嫁旁人？”
萧寺谌听到此处，心里倒抽口凉气。
他要看楚衾凰嫁给别的男人，他自宫得了。
他生不如死。

第18章  进宫
楚衾凰在院子里看了会儿书，觉得眼睛乏得很，于是合上了书卷。喜儿坐在一旁的秋千上打瞌睡，这会儿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楚衾凰也没去叫醒她，喜儿向来心宽，心思也单纯，她的日常就是伺候楚衾凰起居，吃好喝好，睡觉。
云卿拿着封请帖进了桃苑中，在楚衾凰身前行过一礼，“这是宫中沈贵妃发来府中的帖子，让姑娘明日进宫参加桃花宴。”
楚衾凰拿过帖子看了看，见请帖上还有贵妃的印章，想必不假，她道：“我能否不去？”
这等宴席表面都是赏花游乐，实则是为选妃所办。楚衾凰并不想嫁去皇家，不管她能不能得贵妃青眼，她甚至连皇宫都不想踏足。
云卿道：“姑娘还是去吧，沈贵妃最得官家宠幸，中宫皇后都得礼让她三分，如此金尊玉贵之人，咱们还是不要得罪。”
楚衾凰合上请帖，“祖母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