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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禾觉得自己好像有点晕车，脑袋昏昏沉沉的，她低声道，“你们自己吃就好。”
说完就上了楼，曲然然看着她的背影，欲言又止。
身旁传来一道低沉磁性的嗓音：“让她休息一下吧。”
曲然然扭头看向谢浔，见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忍不住小声提醒，“老大，我看桑禾姐最近状态不是很好，你没事关心关心她。”
说完还补充一句，“别等人真成了别人的女朋友，才后悔莫及。”
谢浔抬眼看她一眼，随即沉吟片刻，默然起身。
桑禾这一觉睡的迷迷糊糊，总觉得似梦非梦。
陆深的声音不停地回响在耳边，他问她还记不记得他说过的话。
“我以前和你说过，想站在高处，就不能对任何人心软。”

陆深这句话，桑禾记得很清楚，甚至连他他是什么时候说的，都记得一清二楚。

那会是他和盛家关系从最僵硬的程度上缓和下来几分。
何穗生日，陆深得回家，而桑禾因为公司突然加班，没办法陪他回去，只能在工作完成以后，过去接人。
盛家别墅偏远，为了凸显环境好，树木很多，但也因此，一整条路的光线都很暗。
陆深知道她的夜盲，一直不允许她晚上单独开车去盛家，可那天晚上，他喝了很多酒，只能桑禾自己过去。
其实开夜路只要慢一点，也没什么害怕，然而那天晚上，桑禾接到陆深的时候，才发现他醉的多厉害。
身上酒气滔天，向来清醒的眸子里也沉着风雨欲来的情绪，看着有些吓人。
桑禾本来就看不清，往回还有陆深的提醒，她心里又担心着陆深，所以鬼使神差的直接将车开进了旁边的绿化带里。
身旁人闷哼一声，桑禾顿时无措起来，手忙脚乱的想要将车倒出去。
结果脚还没踩上油门，手就被人拽住，紧接着她被搂进一个满是酒气的怀抱。
还没来得及反应，陆深就欺身压了过来。
他单手搂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扶在她后脑勺上，一个吻又急又狠，恨不得将桑禾揉进他的身子里一样。
唇齿碰撞的瞬间，像是打仗似的，一个强攻，一个守的力不从心。
最后终于快要呼吸不过来的时候，陆深将她放开。
但也只是片刻，他又将她拥吻在怀。
那天晚上陆深很疯，甚至在最后想就在车里，被桑禾给阻止了，他才罢休。
桑禾被欺负得很了，眼眶都泛着红，唇角也被咬出了伤口，她被陆深按在怀里，只能闷着嗓子问他，“阿聿，你到底怎么了？”
陆深没说话。
桑禾眉心皱了下，抬眼看向他，却只能看见陆深紧绷着的下颌线。
阴沉的夜色中，他的声音也带着说不出的冷，“一一，我对自己不够狠，所以我走到他的位置。”
他闭上眼，喉结滚动着，“一一，再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
彼时桑禾不明白陆深的话是什么意思，直到后来，他身边有了越来越多的人。
而她还一直在听的话，再给他一点时间。
醒过来的时候，桑禾额头上已经有了一层薄薄的汗，她撑着床头坐起来，感觉到心里一阵心悸。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梦到这件事，估计是因为下午陆深又提到了，所以她才会想起。
不过梦里面，陆深喊的每一声的一一，现在回想过来，都让桑禾有种呼吸不过来的窒息感。
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喊过她了，或者说，从小到大会这样喊她的人只有两个。
一一，算是桑禾的小名，小时候学习写字那会，桑禾两个字笔画太多，每次小桑禾都写的委屈巴巴，后来某次干脆问自己父母，为什么她不叫商一一，这样简单又好写。
商昊生那会还是一个好爸爸，抱着她就说，“好，那以后爸爸就叫我的宝贝女儿一一，商一一，也是爸爸唯一的宝贝。”
再后来商昊生和李燕南离婚，桑禾就把这事给闷在了心里，谁都没说过。
直到那会，陆深跟她去看外公，外公才无意间说漏嘴。
只是那以后，陆深好长一段时间都喜欢叫她商一一。
回忆杂乱无章，又来势汹汹，桑禾在床上坐了好一会，听见敲门声。
她揉着额角去打开门，看见谢浔端着一杯果汁站在门外。
他脸上神色如常，“睡醒了？”
桑禾太阳穴还有点疼，“是有事情吗？”
“宋桀他们前几天去果园摘的果子，挺新鲜，刚刚榨了果汁，给你送一杯。”谢浔看着她不太好的脸色，还有额头上的冷汗，伸出手将她鬓间有些乱的头发拨到耳后。
他抿了下唇，缓声开口，“做噩梦了吗？”
桑禾愣了下，后知后觉的察觉到谢浔的动作，她下意识往后躲了点。
动作幅度有点大，桑禾后知后觉的尴尬起来，她拧起眉心看向谢浔，后者一脸坦然的收回手，低声笑了下，说道：“是觉得我冒昧了吗，抱歉。”
桑禾接过他手里的果汁，声音很低：“抱歉，我只是不太习惯别人突然碰我。”
谢浔还想再说什么，桑禾放在里面的手机却突然响起来，她松了口气似的朝着谢浔点点头，转身回房间接起电话。
谢浔看着她的背影，垂下睫毛，转身准备离开。
只是还没走两步，就听到了房间里传来一声摔东西的声音。

第213章 否
谢浔冲进房间的时候，桑禾正一脸惨白的站在原地，她还保持着打电话的姿势，只是手机已经掉到了地上。
手机屏幕还亮着，里面还有声音传出来。
“李宏途的家属，请你尽快到市一院来交接关于病人遗体的事宜——”
谢浔猛地抬起头看向桑禾，桑禾的脸上却是麻木又呆滞，她感受到谢浔的视线，又呆呆的看了眼掉在地上的手机，随后慢慢蹲下去，捡起手机，颤着嗓音问：“你是不是打错了？我昨天去医院的时候，外公还很好。”
“请问是桑禾女士吗，您在津南市一院留下的联系方式就是这个——”
那边话音落下，桑禾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她捧着手机蹲在地上，眼里全是茫然。
“喂？请问您是桑禾女士吗——”
手机里的声音再次响起，桑禾才慢慢回过神，谢浔伸手想拉她，她却自己摇晃着站了起来，然后抬腿就出去。
桑禾脑袋一片空白，电话里的声音不停在她脑袋里重复着。
李宏途的遗体？
李宏途是谁？
……是外公？
可是外公不是好好的吗，怎么会突然就……遗体了呢？
桑禾浑浑噩噩的下楼，连周围的声音都听不见，直到手腕被人一把抓住，谢浔沉着嗓音喝了声：“桑禾！”
桑禾这才微微回神，她喃喃道，“有事吗，但是我现在要去一趟医院，我外公在等我，有什么事可不可以等我回来再说？抱歉，真的很抱歉。”
她语无伦次，只会重复那两句话。
谢浔眉心皱的很紧，他拽住桑禾的手腕，“你还没穿鞋！”
不只是没穿鞋，桑禾身上穿着的还是居家服，她顺着谢浔的目光看过去，才木讷的点点头。
谢浔神情严肃：“我送你去医院。”
桑禾到医院的时候，都不知道是怎么进去的，她一路上好几次差点摔跤，都多亏有谢浔在旁边拉着，她才没摔下去。
外公的病房在楼上，上去的时候人还在病房里，但桑禾没想到的是，周国兵和李燕南也在。
桑禾就像一下子明白什么一样，她看向蹲在地上的周国兵，一脚踢在他身上：“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这个人渣做的！”
周国兵原本还有些心虚，现在却一下子站起来，大声嚷嚷着，“你个傻逼，我老婆她亲爸死了，我来送丧怎么了！”
“这里不需要你，你给我滚，滚出去！”桑禾闭了闭眼睛，她现在也不敢看向躺在病床上的老人，只能把心里的那份恐惧和害怕，都用另一种情绪发泄出来。
“他不能走，商小姐，就是他拔了病人的呼吸机，他不能走！”护工的声音突然响起，桑禾一愣。
周国兵却像是突然被踩中尾巴一样，又大声叫骂起来：“你他妈哪只眼睛看见是我了，老子只是进来看看我老丈人！”
周国兵的叫嚣反而更显得他像是在心虚，桑禾心里那个可怕的念头越来越明显，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伸手抓住周国兵的衣领子，直接拖着将人拽出了病房。
而病房里还有个李燕南，桑禾眼里带着浓重的煞气，她盯着李燕南，声音阴沉可怖：“你也滚出来！”
“呸！”周国兵突然朝着桑禾狠狠璀了一口，他刚刚被桑禾强行给拖了出来，觉得脸上面子挂不住，索性也不装了。
反正李燕南是她亲妈，他就不信她还真的能不管她！
周国兵脑袋里简单的想了下，就伸直了脑袋，大声道：“你个贱种，在这装什么装，那老头子多大年纪了，tmd半条腿都埋进土里面了，你还给他花钱吊命？”
“老子找你要一分钱你都不给，还好意思在我面前装孝顺，我看那老东西看到我的时候高兴的不得了，肯定巴不得早就去死了！”
“你以为你是什么孝顺，你就是在强迫他遭罪，一把年纪不早点入土为安，当心以后连个坟都找不到，老子这也是在做好事，孝敬他老人家——”
周国兵的话还没说完，一声响亮的巴掌声就响了起来。
然而却不是桑禾打的，而是李燕南。
李燕南打完以后，浑身都在颤抖，她眼睛又红又肿，现在还在不停流着眼泪。
她指着周国兵：“你住嘴！那是我爸，你这么说不遭报应吗？”
“你爸？你爸又不是我爸，他妈的老东西，现在不死以后还得老子养！”
“周国兵，你说的这话还是个人吗？！”李燕南难得硬气，可能是因为外公的死被刺激到，所以哪怕周国兵已经开始动手，她也没有退缩，反而是不停地往周国兵身上又打又踢。
外面闹成一团。
桑禾看着这乱七八糟的场景，手却开始忍不住的颤抖。
她背对着病房门，仍旧没有勇气进去。
她还是觉得是假的。
只要她没有推开那扇门，外公就不可能有事。
明明昨天离开前，外公还告诉她，想喝钟婶家的鱼汤。
她还给外公看了城北家里现在装修过的模样。
桑禾的手紧紧扣着门把手，却没有丁点勇气推开门，仿佛门背后是一处深渊，只要她一推开就会彻底被吞噬一样。
可她不敢，医院却不会给她时间。
护士过来通知要移床的时候，桑禾脸色白的像纸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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