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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苒猛然惊醒。
回过神，才发现一扇窗不知何时被冷风吹开，满室生寒。
晌午。
墨香冉冉，夏苒在纸上描绘着慕瑾的丹青。
众人只知她善武，却不知她画得一手好画。
笔走龙蛇间，皆是她对慕瑾有口难开的情意。
“小姐。”紫兰走了进来。
夏苒回过神：“何事？”
“将军让您去趟书房。”
夏苒将画放置一旁，起身的那一刻，却莫名有种不安蔓延。
书房。
一进门，夏苒便看见慕瑾站在桌旁，一套凤冠霞帔叠放在桌上。
她愣住：“哥哥，这是……”
慕瑾指尖拂过凤冠上的明珠：“你及笄那日说过，要穿着凤冠霞帔嫁一个如意郎君。”
“这些都是京城最好的绣娘一针一线绣的，你即将出嫁，也不枉它等了三年。”
听到这些话，夏苒浑身一僵。
三年……原来慕瑾早就想把她嫁出去。
见夏苒不出声，慕瑾又说：“今天谢大人宴请百官，你跟我一块去，顺便见见谢公子。”
说着，他目光又将她利落装束扫量一遍，皱眉道：“谢家是书香名门，你日后也该打扮得温雅大方些。”
夏苒又是一僵，看清他眼里的不容拒绝，只能挤出个字：“好。”
一炷香后。
马车上的慕瑾见仍是一身劲装的夏苒上来，脸瞬间一沉。
想让她回去换身衣裳，可又不能耽误了时辰，只能压着脾气让马车出发。
顺天府。
慕瑾一进门，一个身着月白长衫的俊逸男子便上前迎接：“晏将军。”
“谢二少。”慕瑾回礼。
被丫鬟带着前往后院的夏苒脚步一顿。
原来这就是谢景玉。
一进后院，林婉蓉便迎了上来：“姐姐也来了，还未恭喜姐姐好事将近呢……”
听着“姐姐”二字，夏苒僵了瞬。
抑着喉间紧涩，她从袖中拿出红豆荷包递给林婉蓉：“林小姐，请恕我无法做私相授受之事，原物奉还。”
林婉蓉嘴角笑意微凝，遂接过荷包：“姐姐不过是帮我转赠，况你与将军只是兄妹，何来私相授受一说。”
夏苒眉头一拧。
林婉蓉漫不经心地抚着鬓发：“将军俊朗英勇，想来不少女子做梦都想与他朝夕相处，姐姐你说是不是？”
夏苒如鲠在喉，只能行礼：“失陪。”
可下一瞬，林婉蓉从袖中拿出张纸：“昨日娘给了我幅丹青，说是你画的，想不到姐姐还有这份心思。”
说着，她慢条斯理展开纸张，竟是夏苒不久前画的慕瑾戎装图。
夏苒下意识想夺过，却被林婉蓉躲过。
林婉蓉笑意盈盈：“姐姐，你不会是喜欢将军吧？”
一句话，将夏苒彻底钉在原地。
心好似被彻底摊开，一时面色全无。
见她如此反应，林婉蓉话锋一转：“姐姐若真喜欢将军，我自成人之美，若是不喜欢，也别误了姐姐与他的姻缘。”
一字一句，都像刀剜着夏苒的心，痛意夹着惶恐倾泻而出。
她伸手抢过画，脱口便道：“对，我是喜欢慕瑾！”
话刚落音，周遭忽的陷入死寂。
林婉蓉的视线穿过夏苒，故作惊讶：“将军？”
夏苒错愕回头，呼吸猛然一窒。
所有人都凝视着自己，林母得逞的笑容，谢景玉惊讶的表情，以及面前慕瑾冷入骨髓的眼神！

残阳落下，天空突然飘起了雨，马车摇晃着穿过长街。
马车里，气氛犹如凝固的似冰。
夏苒几欲开口，都被慕瑾冷凛的目光刺退。
直到下了马车，她才鼓起勇气扯住慕瑾的袖口：“哥哥，方才的事……”
但慕瑾头也不回地进了府。
掌心空荡，夏苒瞬觉淋在身上的雨水都变成了银针，又冷又疼。
她站了很久，才迈开腿回院子。
不想刚进门，便见慕瑾站在檐下，脚边还放着烧着火红的炭盆。
夏苒愣住：“这是做什么？”
忽然，两个丫鬟便捧着她这些年来画的慕瑾画像出来。
夏苒心猛然一紧。
便见慕瑾薄唇轻启：“烧了。”
话落，丫鬟就将画扔进盆中。
跳耀的火光烧的夏苒眼眶发红，她想抢回画，却被慕瑾扼住手腕。
慕瑾眸色如冰：“今日的事就当从没发生，以后莫再胡言乱语。”
他长袖一挥，余下的画像皆落入火中。
待画燃尽，慕瑾才大步离去。
凝着盆中仅剩的火苗，夏苒只觉灼烧感渗入骨血，剧痛无比：“咳咳咳……”
一旁眼眶发红的紫兰慌忙扶住她：“奴婢马上去请大夫！”
夏苒摇摇头，蹲身拾起一片残页，手心发颤。
夜阑。
雨水拍打着屋檐，夏苒手持剑，在院中一次次挥舞。
林母、林婉蓉和慕瑾的声音在她耳畔回荡，几乎揉碎了她所有力气。
夏苒身形一晃，手中的剑脱落在地。
紫兰急忙跑到她身边，将伞遮住夏苒：“小姐，奴婢求您了，进屋吧。”
夏苒强行咽下喉中腥甜：“紫兰，若我不是哥哥的妹妹，该多好……”
紫兰心疼不已，却无可回答。
一连数日，慕瑾都宿在府外的宅子。
思索许久，夏苒终下定决心去找慕瑾。
她想最后试一次，哪怕明知结果。
刚到外宅，正巧碰上慕瑾出来，她一声“哥哥”还没叫出口，又见林婉蓉跟了出来。
夏苒怔住，望着这犹如夫妻的两人，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抬眼间，林婉蓉的视线与她相撞。
林婉蓉眼中划过抹狡黠，忽的咳嗽起来：“咳咳咳……”
慕瑾立刻接下披风披在她身上。
林婉蓉余光瞥向不远处的夏苒：“我听说前些日子姝宁病了一场，她可好些了？”
慕瑾眉目一沉：“她自小驰马试剑，病从不过三日，何须担心。”
他说完，没再看一眼夏苒，护着林婉蓉便上了马车。
载着两人的马车远去，半响，夏苒才松开紧握的手。
口中莫名又苦又涩，连眼眶都涨涨的。
载着两人的马车远去，夏苒才松开紧握的手。
夏苒站了好一会儿，才转身与他二人相反的方向离去。
一南一北背道而驰，犹如她和慕瑾的距离渐渐拉远……
回府路上，夏苒见路边摆摊算命的相士，不由自主走过去。
相士放下手中羽扇：“姑娘想求什么？”
她迟疑了会儿，姻缘二字最终成了“运数”。
相士不多言，将签筒递给她。
夏苒晃了晃，一支签落在桌上。
——弯弓征战作男儿，拂云堆上祝明妃。
相士看了眼签文，眉头皱了瞬后展开：“姑娘一身正气，日后必有番作为。”
夏苒心不在焉地回了句：“借先生吉言”。
她放下一锭银子，转身离开。
见她走远，相士才满面愁绪地翻开签的背面。
半指宽的签面上明晃晃写着一个字。
——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