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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把嗓子撕裂了一般，沈袅强行挤出了三个字。
“别打了！”
瞬间，仓库里的所有人都停了下来。
裴怀扬起的拳头僵住，面前这个糊了满脸血的人已经晕了过去。
场面陷入诡异的安静，裴怀低头站着，让人看不清神情，像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
李明浩掏出手机，在阵阵冷风中打电话。
“喂？120吗？”
沈袅听到李明浩从善如流的报出一串地址之后，颇为戏精的说：“你们快来吧，这些人被打的忒惨。”
电话挂断，场面又陷入死寂，李明浩的目光在沈袅和裴怀之间转了转，凑到沈袅面前说道：“小嫂子放心，这些人都还活着呢，我们没下死手。”
他话刚说完，忽然响起一声突兀的□□，李明浩颇为不耐的吼了句：“谁啊？”
一个人声弱弱的响起：“浩哥，我好像骨折了。”
李明浩皱着眉：“骨折了一会儿跟着救护车去医院。”
沈袅从刚刚的震惊中缓过来，视线移过去，淡淡的说：“不是骨折。”
她缓步走过去，一手扶上那人的肩膀，一手缓缓转动他的手臂，稍稍用力关节复位。
在一声痛呼中，沈袅轻飘飘的丢下了句：“是脱臼。”
随后，转身离开。
李明浩见那人的手臂又活动自如后，惊喜的说：“小嫂子是干嘛的？这有两把刷子啊。”
裴怀投过去一个凉凉的眼神，李明浩瞬间噤声。
裴怀眼尾微挑，面无表情的扫视一圈，气场比刚刚沈袅在时还要阴沉几分，冷冷的交代道：“挑几个还能说话的，带去给林爷。”
“把货带走，给他们留点够判几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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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袅站在车边，看着裴怀一个人从仓库出来。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心中的酸涩感，想来失望大过一切吧。
上车后裴怀没有说话，只是从身后的座椅上拿出了一件大衣递给她。
大概是看到了她微微颤抖的手。
沈袅接过那件黑色的毛呢大衣，没有穿也没有盖，只是搭在手腕处，满脑子都是刚刚裴怀把衣服递过来时，那股若有似无的烟草味。
不算难闻，却好像再也不是那个警服都带着淡淡薄荷味的裴怀了。
车内的空气好似静止了一般，直到嗓子的撕痛感缓缓消失，沈袅才徐徐开口：“今天，是那个林爷让你做的吗？”
裴怀目视前方，没有回头，没有开口，但沈袅知道，他这是默认。
沈袅咬着后槽牙，深吸了几口气才没让自己气急攻心，语气却还是控制不住的有些急：“你现在是他的打手吗？”
裴怀的眼神微滞，握着方向盘的手又紧了几分，却仍旧没有说话。
但在沈袅眼里，他现在的沉默和刚才一样。
都是默认。
临城的夜似乎格外的黑，通明的路灯都照不亮心底的思绪。
车子驶入大路，缓缓回到了沈袅略微熟悉的区域。
裴怀紧握着方向盘，手背关节处原本就有些血肉模糊，因为太过用力似乎在往下渗血。
看着他无知无觉的表情，沈袅甚至分不清，那是他自己的血还是被打的那个人的。

沈袅虽然心中有气，但身为一个外科医生，总归是不忍心看着这样的手无动于衷，更何况还是裴怀的手。

沈袅撇过脸，声音极低的说：“先处理一下你的手吧。”
车被猛的一刹，速度瞬间慢了下来，裴怀似乎愣了两秒才没把车就这么停在路中央。
裴怀从后备箱拿出医药箱回到驾驶座，看到沈袅仍旧看着窗外，才明白她是让他自己处理。
窗外夜色如幕，沈袅能通过窗户，依稀看到些裴怀模糊的动作。
只见他十分粗鲁的擦掉自己手背上的血迹，随意的涂了些碘酒，就准备胡乱的缠起纱布。
沈袅猛地回头，裴怀的动作瞬间僵住，像是有些怕她。
可明明两个她都不是他的对手。
沈袅夺过裴怀手中的碘酒和棉签，看清裴怀手背上狰狞的伤口，才意识到刚刚的血都是他自己流的。
沈袅指尖轻颤了下，下手不自觉轻了几分。
裴怀的手长得十分修长好看，是那种不是手控都想把他的双手泡在福尔马林里当标本收藏的程度。
即使受着伤似乎也不影响温润的美感。
给他缠着纱布，沈袅的思绪忽然飘了起来，裴怀去做手替和手模，应该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总之，无论什么选择都比打手靠谱。
处理好伤口后，裴怀启动车子，气氛又冷了下去。
沈袅有些不适的蹙眉，重新遇到裴怀最大的变化，大概是他们之间总是冷场。
这是之前很少有的情况。
唯一的解释只能是，之前的裴怀总有话对她说，现在的裴怀对她无话可说。
车子停在星醇酒店门口，裴怀才重新开口：“是这家酒店吧。”
他的语气平静到，像是今天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沈袅刚刚平复的火气瞬间又燃了起来，就听到裴怀语气淡淡的，又加了一捧油。
“对不起，今天吓到你了。”
“难道今天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吓我吗？”
沈袅看着他，语气也毫不客气：“让我知道你有多可怕，多堕落，好离你远远的。”
裴怀像听训般垂着眸，直到沈袅提到离他远远的，才缓缓抬眼。
他的睫毛浓密到在眼下映出一片阴影，看起来深情极了，语气却凉凉的：“对，最好离我远远的。”
沈袅怔了一下，气急反笑。
如果说前天巷子里的那一幕，是她无意中看到的，那么今天，就是他把自己的不堪，明晃晃的摆在她面前。
就是为了让她离他远一点。
沈袅知道裴怀有事瞒着自己，也知道他一定是有难言的苦衷。
但有什么事情是不能两个人一起面对的？总比一个人硬抗会轻松些吧。
可人在气急之下，总是会说出一些很伤人的话，明明顶着关心的本意，却说出了一句嘲讽至极的话。
“你这么努力，你老板会给你加钱吗？”
裴怀扯了扯嘴角，像是在笑：“会。”
沈袅不想在这种状态下再说出什么不可挽回的话，只是轻叹一声推门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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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沈袅推门下车，裴怀才敢真正肆无忌惮的盯着她的背影，连眼都不敢眨，生怕下一秒她就彻底消失了。
但即使不眨眼，沈袅还是在转弯处消失在他的视线里，像是彻底消失在他的世界里一样。
星醇酒店离纯夜不算太远，但也是如果沈袅愿意，真的可以老死不相往来的程度。
裴怀漫无目的的开着车，转了一圈后又回到了星醇酒店的楼下，距离他刚刚离开的时候多亮了三盏灯。
五层、八层和十二层。
沈袅大概就住在其中一间。
刚刚沈袅上楼应该拉开窗帘看过，没看到他的车，大概率是不会再看了。
裴怀好整以暇的停车，抬手摸了摸口袋里的烟盒，不知怎的又停下手，转头看了眼副驾驶。
他把副驾驶放倒一些，抱着双臂半躺在上面，能通过前窗看到一半的夜幕。
沈袅很少喷香水，但周身却总是香香的，像是什么温馨的花香般暖烘烘的。
尽管她已经下车，但副驾驶留下的淡淡余香，就足以支撑他度过如此孤寂的夜。
不知过了多久，裴怀朦胧醒来，车外的温度骤降，车窗上蒙了一层水雾，天边似乎泛起一丝鱼肚白，天空仍是墨蓝色。
裴怀没有看时间，但想来已经凌晨。
他回到驾驶座启动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