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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盈月局促的打开手机备忘录，输入一段话：有没有什么适合小孩子吃的？
“小朋友可以吃阳春面，需要帮您来一份吗？”
服务员意识到眼前这个长相冷峻的帅小伙不会讲话，不由得感到惋惜。
方盈月又打了一段字给她看：来两碗，谢谢您！
小孩儿身上穿着他宽大的棒球服，坐在凳子上只能露出一双眼睛。
热气腾腾的阳春面上桌，清淡的汤底，上面飘着葱花，小家伙眼巴巴的看着却够不到。
方盈月把筷子递给她，她攥着筷子在桌子上戳了戳，根本就不会用。
“巴……次……”
她想让爸爸喂自己吃，见他听不明白，费力的举起手敲了敲碗，发出清脆的打击声。
真的是要饿死孩子了！
方盈月没有喂孩子的经验，夹起满满一筷子面送到她嘴边。
孩子嘴小根本就吞不下这么多，他也意识到了这点。
第二次少夹了一点儿，往孩子嘴边送，滚烫的面条儿刚喂进去，就烫的孩子龇牙咧嘴全部吐掉了。
“呜哇……”
方盈月连忙放下碗，手忙脚乱的撕纸巾给她擦眼泪，怎么突然又哭了？
一旁的老板娘实在看不下去，走过来端起碗，夹了一小筷子面条儿，放在嘴边吹了吹，然后喂进孩子的嘴里。
“来，宝贝张嘴，姨姨喂你吃饭。”
孩子含着泪终于吃上了一口饭，紧接着吃了第二口。
有人帮忙喂孩子，方盈月有种解脱了的感觉，连忙抓紧时间把碗里的饭给吃掉。
“小伙子，这是你妹妹还是？”
老板娘看他年龄不大，差不多十八九岁的样子，想起他不会说话，便自顾自的说下去。
“对待小孩子要有耐心，小孩儿口腔黏膜、食管和胃都很脆弱，不能吃太烫的，要温度适宜。”
方盈月点点头，学着她刚才的样子，一口一口喂孩子吃饭。
吃饱饭，他又笨拙的给孩子擦嘴，然后抱着她离开。
“啵……”
刚走出店门，孩子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他当场愣住。
从小到大，所有人都讨厌他，嫌弃他是个哑巴，记忆中没有人主动亲近过他。
心头的温暖一闪而过，随后自嘲的笑笑，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如果她知道自己有多糟糕，便不会靠近自己。
方盈月带着她去了公安局，这孩子确实不是他的，从樊家人的表现中能看出他们也不认识。
只能先报警，看是不是宾客带来的，丢了孩子总会有人来找的。
双方通过打字交流，警察看着这一大一小的脸，心头升起疑惑，这长的也太像了。
可再三盘问过后，方盈月肯定的表示自己不认识这个孩子。
凭借多年办案的经验，警察能确定他没有撒谎。
吃饱喝足，小女娃靠在他怀里睡着了，小脸儿粉扑扑的，看五官眉眼确实和自己有几分相像。
太阳西沉，警察都没接到丢孩子的报案，整个京城16个区140条街道，没有一家走失的。
“小伙子，你真不认识她吗？会不会是你亲戚家的孩子？”
警察坐在他身旁柔声询问，这小伙子不会说话，看着也怪可怜的。
方盈月摇摇头，白皙瘦削的脸上表情木然，嘴巴眼睛都会动，却总让人感觉很僵硬。
“小伙子，要不这样，你先带孩子回去，我们这边继续查，查到了叫你过来，可以吗？”
这么等下去也没用，而且这孩子看起来也很黏他，警察打开自己的私人WX二维码递到他面前。
“我叫陈登，是刑警支队长，有什么问题或者发现，都可以联系我。”
方盈月打开手机扫码，眼下也就只能这样，加了好友后，他给对方发了句：麻烦了。
陈登通过他的面部表情分析，察觉出他可能有某方面的性格障碍，叹了口气看着他。
“或许，你可以带孩子去做个亲子鉴定。”
这孩子无名无姓，又跟他这么像，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有血缘关系。
方盈月再次摇头，发消息告诉他，自己不认识这孩子。
陈登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了一面镜子，里面映照出的一大一小相似程度惊人的脸。
“小伙子，你仔细看看，你真的和她不熟吗？”
其实他真的很想问一句：这是不是你女儿？
方盈月心里隐约开始动摇，看着怀里熟睡的孩子，给陈登发消息：能不能麻烦您带我去趟医院，我想做亲子鉴定。
大家都这么说，做个鉴定也好，至少能证明自己清白。
“行，我带你去趟医院，早点搞清楚也好。”
陈登开车带他们去了第一人民医院，方盈月有语言障碍，抱着个孩子也不方便。
自己索性就送佛送到西，找了老熟人给他做了加急，最快明天上午就能出结果。
“回去早点儿休息，我明天把报告给你送过来。”
陈登把他送到西三环的澜子湾小区门口，目送两人回去后才离开。
这是方盈月自己买的两室一厅小公寓，装修的很简单，一间卧室一间闲置，家具也少的可怜，沙发、餐桌、灶台、冰箱和衣柜、床。
“爸爸，这就是我们的家吗？”
怀里的孩子好奇的看着家徒四壁的房子，突然出声把方盈月给惊得手抖，差点把她扔出去。
“爸爸，我肚肚又饿了…”
中午吃的那碗阳春面早就消化干净，现在肚子里又空了。
方盈月把她放在沙发上，抓起一旁的常用的纸笔，仓皇的写下一行字：我不是你爸爸，认错人了。
“爸爸，你画的这是什么呀？”
小女娃歪着头看他，她不知道在蛋里住了多久，掉出来就这么大。
睡了一觉后能量恢复了不少，和正常的三岁孩子一样会讲话，但不识字儿。
不过爸爸好像不会说话，心里忍不住替他难过。

四目相对良久，方盈月才反应过来孩子还小不识字，不过会说话就好沟通许多。
他打开翻译软件，输入英文可以转换成中文读出来，是标准的人工智能音：“小朋友，我不是你爸爸，认错人了。”
“我没有认错人，你就是我爸爸，你看我们长的很像哒。”
小女娃抓紧他的手指，乌黑的眸子紧张的看着他。
从蛋里出来的崽会认第一眼看到的人做父母，如果爸爸不要她，她就成孤儿了。
方盈月不擅长跟人打交道，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才能让她听懂，用翻译器又问：“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要等爸爸给我取名字的。”
小女娃一脸期待的看着他，小脸肉嘟嘟的，让人忍不住想揉一把。
方盈月也这么想在手快碰到她脸时又顿住了，小家伙却主动蹭了蹭他的手心，软软道：“爸爸，我饿了。”
“我去看看还有什么吃的。”他翻译完这一句，又补了一句：“乖乖坐着，还有不许叫我爸爸。”
他真的生不出这么大的孩子，也不会有女孩子喜欢他。
“好的，那爸爸快一点。”
小女娃自动忽略了最后一句，一双大眼睛盯着他瘦削的背影看。
等能量完全稳定，她一定想办法帮助爸爸开口说话。
“……”
方盈月身影一顿心头颇感无奈，纠正不过来就算了，反正亲子鉴定明天就能出来。
之前买的泡面和火腿肠还剩一点儿，有两包薯片和一罐儿橘子汽水。
插上电烧了壶热水，他泡了两碗泡面，一碗酸辣的一碗豚骨的，自己平时也就吃这些。
小女娃穿着他的大外套手都伸不出来，坐在沙发上甩着袖子自娱自乐。
方盈月找了件自己以前穿的短袖，颜色洗的发白，上面还有几滴残留的墨汁，给孩子穿上还是很大，领口都滑到了肩膀上，但总比之前的外套好。
有了中午吃饭的经验，他三两下把自己那份泡面吃了，然后拿着叉子喂她吃泡面。
小孩子就爱吃这种味道浓的东西，把面吃完了，还喝了一半儿的调料勾兑的汤。
家里连个彩电都没装，吃完饭一大一小坐着没什么可娱乐的。
小家伙下午在他怀里睡了很久，现在精神百倍，抓着他的手指数来数去，一会儿五根手指，一会儿又多数出一根。
方盈月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子，他不打游戏不出门也不看书，休息日做完作业，就能发呆一整天。
用那些嘲笑他的话来说：就是块儿没有灵魂的木头。
家里就一张床，今天晚上只能两个人挤一挤，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便抱着她进了房间。
“爸爸，我还没有进那个小屋子玩水。”
小家伙指着浴室的方向，她刚才看到爸爸进去了，里面放了很长时间的水。
男女有别，即便她是小孩子，方盈月也做不到给她洗澡。
刚才换衣服的时候他都手速飞快的往上套，生怕碰到她。
“爸爸，我也要进去。”
小家伙拽着他的手，整个身子都往后仰去，试图把他从床上拽起来，嘴里不停的叫爸爸。
“……”
方盈月被她磨的没办法，抱着她进了浴室，拧开花洒打算给她洗个脚。
进了浴室，小家伙激动的指着门：“爸爸，快把门关上。”
不错，从小就很注重隐私。
打开花洒试了试温度，方盈月冲着她的小脚丫冲了起来。
小家伙两只脚扑腾着玩儿水，脚丫子到处乱甩，一点都不安分。
冲完脚可算是能回卧室了，方盈月把她放在床上，躺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感觉身体被掏空。
他不喜欢黑暗，睡觉时习惯留一盏小夜灯，散发着昏黄的光芒并不刺眼。
刚闭上眼床垫就震动起来，精力充沛的孩子把柔软的床垫当作蹦床，开心的在上面蹦跶。
“……”
方盈月睁开眼，张开手扣在自己脸上，用力的从下巴梳到头发里，他从心底生出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慢慢的他习惯了这种频率的震动，闭上眼睛昏昏欲睡。
小家伙突然跳到了他的肚子上，他立马条件反射坐了起来，晚上吃的饭都要被踩的吐出来了。
“爸爸，我好喜欢你吖！”
她从爸爸痛苦的眼神中读出了自己做错事的信号，连忙讨好的抱着他，伸手揉他的肚子。
爸爸好瘦啊！肚子都是瘪的！
“……”
方盈月缓了好久才压下想吐的感觉，麻木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表情，名为“崩溃” 。
“爸爸，你不要生气嘛！”
“睡吧！”翻译器冰冷的催促道
方盈月又躺了下去，防止自己的肚子二次受难，他选择了侧着身睡。
小家伙自己玩儿累了，就窝进他怀里脑袋枕着他的胳膊睡着了。
方盈月整条胳膊都僵硬着不敢挪动，从未和人这么近距离接触过，动作小心的揪着被子给她盖好。
可算是能睡觉了，谢天谢地！
凌晨三点，迷迷糊糊中他感受到了温热的水流，接着耳边就传来刺耳的哭声。
“呜呜呜……爸爸……哇……”
她尿床了，尿在了家里唯一的一张床上，被子和褥子全部都湿了。
方盈月头疼的捂着脸，一直很坚强的他现在很想哭。
“爸爸，我不是故意尿床的，我只是没憋住。”
小家伙能感觉到爸爸不是很愿意接纳自己，现在又尿了床，很怕他会讨厌自己。
方盈月没有生气，只是单纯的觉得累，不理解她为什么尿床了还要哭，自己被她尿了一身都还没来得及哭。
“爸爸……”
小家伙抽抽搭搭的去揪他的衣角，看着他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开始为自己的以后担忧。
方盈月抱着她去了浴室，这次是真的该给她洗澡了。
两人在浴室里大眼瞪小眼沉默了许久，他给自己做了很长时间的心理建设。
然后把那件已经脏了的短袖脱下来扔掉，打开花洒挤了沐浴露给她洗澡。
“爸爸，水太烫了…”
方盈月连忙调节温度，然后重新给她冲身上的泡沫，动作笨拙又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