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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烟冷淡惯了，不习惯这些寒暄，抿了口茶，精致的眉头被侵入口腔的涩味皱了下，直问道。
“师父说是您珍藏的北宋汝窑碎了？”
“是。”顾南牵强笑答，提起自己那无价之宝心里都是泪。
“养的傻狗认错碗了，那天又饿的着急，看到展示柜里的碗有点像，狗脑袋就直接撞上去了。然后……”展示柜里的宝贝就跟着一起碎了。
说完，花园那边“嗷呜”一声。
祁烟侧目看去，一只养的肥胖的阿拉斯加被栓在花园铁艺栏杆上，狗脸哀怨。
确实是条傻狗。
祁烟收回视线，看到顾南摆手，佣人端着个手臂长的锦盒上来，打开，里面是天青色釉混着玻璃的碎片，碎片大小参差不齐，明显小的碎的更多，应该是撞上玻璃时候的二次碰击导致的。
顾南有些紧张的看着还在观察锦盒的祁烟，声音有些颤问：“祁丫头，有把握吗？”
汝窑传世品极少，历代视为稀世珍宝，现存的数量极少，亲眼见过的人都不多，能修复的人更少，尤其是，现在还碎成了稀烂。
祁烟打量的视线顿了下，说：“叫我祁烟就好。”
教导她几年的师父都是喊小祁。祁丫头……这还是第一次听。
“叫祁丫头不生分嘛。”顾南完全一副老顽童厚着脸皮耍无赖的样子。
捧着锦盒的佣人差点被他这副面孔吓的手抖。
救命啊，把一向严肃的顾老爷子这主动黏人的样子拍下来发到网上那能成为世界新闻吧。
“这汝窑是我们顾家的传家宝，世界大战都没粉碎它，要是没在我这代，我真是无颜去面对顾家的列祖列宗啊。”
顾南唉声叹气又伴着哭腔，好像祁烟不说有，他就随时能掉泪珠子似的。
“……”
祁烟嘴角抽了抽，来之前，师父只说了钱多人傻不麻烦的。
“爷爷，那就是奶奶送给你的定情信物，还是你单方面认为的。有必要这么吓唬人家小姑娘吗。”
门庭外传来低沉却格外有韵味的男声，祁烟认出，是顾司臣。
耳边飞速擦过一阵疾风，祁烟合上锦盒，抬眸时顾南的脸色已经黑成锅底，手上还拽着个抱枕，显然，刚刚从耳边飞过去的是这对花抱枕的另一半。
“你个狗崽子！叫你去机场接人你倒好！让人家自己先回来了！”
看着顾司臣躲过那个抱枕袭击，顾南拎起手里这个抱枕再次扔去，这次顾司臣接个正着。
顾司臣本来挺无所谓的，但是听到狗崽子三个字后，下意识的看了眼坐在另一边沙发上的祁烟，见她没什么反应，才收回视线，把抱枕扔回顾南身边。
“您先搞清楚状况再骂人。”
哪是他不愿意亲自把人送回来，分明是人家不愿意。
顾南拽起抱枕又扔过去，沉着脸满脸怒，“你就不能开车跟在人家祁丫头后面一起回啊。开车没人家小姑娘厉害，你还觉得自己挺厉害是吧。”
跟刚刚温声细语对祁烟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顾司臣：“……”
“祁丫头啊，你看看这……？”注意到祁烟的视线，顾南立马柔了脸，弯着笑眼，小心翼翼问她。
“48小时。”祁烟淡定回答。
“真的假的？！就48小时就能跟没碎之前一模一样了？！”顾南惊喜到想欢呼。
“嗯。”
顾司臣挑眉，国内文物协会的顶尖教授都说没可能修复如初的，她还夸下海口，48小时就能恢复如初？
这牛皮都快被她吹破天了吧。
老爷子从哪找来的这么不靠谱的人的。空有一副皮囊，内里全是缺点。
顾司臣想到刚刚在机场的发生的，越觉得火大，抬手，扯松了些领带。
打探的眼神完全不避讳的直视在祁烟身上。
顾南不知道站在他身边的“狗崽子”都快把眼珠子瞪出来了，只顾着让下人拿来支票本，又拿来计算器。
“老胡跟我说了你的规矩。先付一半的钱再动手。一分钟五千的话……”
苍劲的手指在计算器上敲着，还差最后一个等号，祁烟先开了口：“一千四百四十万。定金七百二十万。”
顾南手顿下，碰上等号，得出一样的结果，然后就笑嘻嘻的拧开钢笔毫不犹豫的在支票上写下数字。
顾司臣拧眉，眼见老爷子跟被人下蛊似的，伸出手拦住。
“我倒没听说过修复文物的还有这规矩。”
笑眼含着凉薄睨向祁烟，明显的不信任。
祁烟毫不心虚的迎上他的视线，殷红的唇微微勾起，不屑冷笑：“果然，头发长短并不能代表见识少。”
边上佣人纷纷震惊。
敢呛少爷，这是活的多不耐烦啊。
顾司臣怔了下，紧绷的下颌线在瞬间变的不是太好看，冷厉的脸上气出丝丝渗人的笑意。
他按在老爷子的肩上，冷声裹笑反问她。
“没听过祁小姐的大名，不知道祁小姐出自哪位大师门下？”
“区区野路子，不值一提。”祁烟明显不想跟他过多交流，单手拎起黑色背包，起身：“顾老先生，有需要再联系。”
冷冰冰的道别已经明显不耐烦。
“诶诶诶！祁丫头！别走！”顾南赶紧留住人，气的一掌拍在顾司臣屁股上：“不孝孙！这是你胡爷爷的关门弟子，你知道我花了多少精力等了多久才把人家请来吗！”
顾司臣尴尬后躲了下，视线下意识的看向祁烟，手往后下挡着，立马反应过来又伸前。
不知道有没有被她看到。
不过……胡爷爷？
“胡爷爷唯一的弟子不是……”脑袋里关于胡生弟子的传闻飞速转动着，现在才缓慢的意识到传闻那些形容词组合起来就是个四不像。
传闻的里唯一重合的只有一点。
是个女的。
眼前的祁烟，很明显就是个女的。
“……”
“不是什么？赶紧给我道歉！叫你找人找不到！我自己找到了你还给我搅黄！我上辈子真是欠了你的！养的狗撞碎我的碗，你还给我瞎捣乱！”
顾南气的跳脚，拧着顾司臣的耳朵就是一阵骂。
人和狗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祁烟冷漠看着眼前快扭在一起的祖孙俩毫无波澜，花园墙角的还响起“嗷呜嗷呜”的狗叫声助兴。
祁烟扭头看去，没忍住笑一声，虽然很快抿住，但这一幕还是被顾司臣迅速的捕捉到。
阳光下女孩的笑仿佛被镀上层金色的光芒似的。
晃眼的很。
就是笑起来没好意。
顾南这边手不松开顾司臣的耳朵，一边拉住祁烟匆乱解释着。
“这孩子从小脑袋里就缺根筋，叛逆期十几年了都没结束，回头我就收拾他一顿！这样，咱也不定金不定金的了，我直接全款给你！”
“……”说什么什么不听。
到底谁叛逆。

“哈哈哈哈哈！”
花园凉亭里，贺霖笑的直不起身。
只是先溜去上个厕所，没想到晚出现一步就刚好看到顾司臣被老爷子当着祁烟的面打屁股。
“你在那小辣椒面前是抬不起头了。”
贺霖笑的上气不接下气说道。
顾司臣冷幽幽斜他一眼，“想试试真的抬不起头吗。”
说完，冷刀般的视线扫向他的脖子。
威胁之意，昭然若揭。
贺霖被吓的赶紧捂着脖子连连后退两步。
“不过谁能想到那小辣椒居然是胡会长的关门弟子啊。”
贺霖啧啧两声摇头，到现在都还有点不能接受。
“不是说胡会长那弟子眼镜片都赶上啤酒瓶底都厚吗？还说什么手毛长到能扫桌子，身高八尺比牛还壮，长的就像个待修复文物一样吗？那小辣椒，除了性别一样，哪有一点对的上号的啊。”
胡生，国家文物学会会长，家族世代都是守护文物的学者，修复文物的技术更是一流，在全球都是顶尖的水平。
胡家从不把修复的技术外传，只教给胡家的后代，向来如此。
只是到了胡生这代是一脉单传，胡生的爱人又无法生育，担心这修复的手艺真的失传会很可惜，所以胡生就在五年前收了个弟子。
这弟子的身份特殊，除了性别，一切信息都是保密，外界议论纷纷，都觉得是因为这弟子长相太恐龙，胡生怕舆论的攻击会伤害到她所以才一直保密。
谁能想到传闻中的恐龙妹居然是个绝世美人。
身上没一点看着会跟修复文物这四个字挂上钩。
感慨完，贺霖又想起自己刚刚在机场的一顿分析，心瞬间有点虚。
顾司臣白他一眼，简直不想说话。
还有兴趣，喜欢他。
有个屁。
人家的一分钟是真的按五千块算的。
还想引起他的注意？
现在是他不引起她的注意就差不多了。
“那你跟她现在……”贺霖打脸是真的，忍不住八卦也是真的。
“老爷子让我等她收拾完东西带她出门买些修复需要用的工具。”顾司臣双手插着兜，挺无奈回答。
祁烟自己带了些工具，但是汝窑破碎的程度比她想象的更严重，所以有些东西还是要去市场现买。
贺霖眼睛一亮，笑的谄媚的顶了下顾司臣的胳膊：“既然人家不是奔着你来的，要不然我就帮你跑这趟吧。长的漂亮又聪明的女人可少见。我帮你发展发展，以后成弟妹了，老爷子碎了多少个碗不都一句话的事嘛！”
美女常见，但是像祁烟这种绝色尤物可是罕见。
顾司臣不动神色的往边上撤一步，下意识的就不想答应。
“这两天很闲？环球的单子拿下来了？”
贺霖瞬间就垮下脸，“你又不是不知道环球那老狐狸让利跟便秘一样，哪那么容易啊，我……”
“三天拿不下来就去非洲历练一下。”顾司臣扔下最后通牒就进了屋子里。
留下贺霖一人在凉亭怀疑人生。
祁烟刚好从二楼里顾南特地为她准备的房间出来，黑色的背包依旧单肩挂在平直的肩头，下楼还在拿着手机打字，估计是在记录需要采购的物品清单。
踩下最后一节楼梯，祁烟收起手机，抬眸看到已经在等顾司臣，直接掠过，“车钥匙给我，我自己去就行了。”
嫌弃的很。
经过刚刚那出，佣人已经有了心里铺垫，看着这幕也不算太震惊了。
顾司臣本来也不想去，他的时间比祁烟还贵，逛街采买这种事根本不值得他浪费时间。
但是看到祁烟这么嫌弃抵触，他生出了玩味的想法。
不想他去？那就偏去。
“有本事跟爷爷说。不然，我送定你了。”从见面就没占过上风，顾司臣也不是个好脾气的主。
“怎么跟人祁丫头的说话的！”顾南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书房出来，走近对着顾司臣的肩膀又是一巴掌，脸臭的不行。
转身一对祁烟，又瞬间笑的和蔼可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