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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野亲自帮姒绵开了酒。
冰块沉入杯底，又倒入黄褐色的酒液。
姒绵抿了一口后，笑，“不错。”
顾野没有回答。
姒绵早已习惯他的沉默，又喝了两口后，看向酒吧其他地方，“你这里装修的不错，但……生意不好吧？”
几十张桌子只坐了不到一半，而且大多数都是坐在那里闲聊的人，桌上没见多少酒瓶。
顾野也不掩饰，只嗯了一声。
“为什么不弄成跟你夏城的店一样？还有……”姒绵忍不住笑，“你这还放古典乐？”
刚才还有个女孩在弹吉他，此时她一下台，场中居然直接放起了钢琴曲。
“随便放的。”顾野回答。
姒绵也不说话了，但放在桌上的手却不自觉的跟着琴声动作。
顾野低头看了看后，问，“你以后都不拉琴了么？”
“嗯。”
姒绵回答的很干脆。
“为什么？”
他问的认真且严肃，姒绵忍不住愣了一下，但又很快笑了出来，“哪有为什么？我的手这样还怎么拉？而且……人总要放弃一些东西的。”
她这么诚恳的做了回答，面前的人却始终没有什么反应。
好像刚才他只是随口一问，是她自己当真了。
姒绵抿了抿嘴唇后，转头看向了门口。
“他什么时候来？”顾野问。
姒绵耸耸肩，“不知道，也可能……不来了。”
一个小时只剩下五分钟。
姒绵给自己倒了最后一杯酒，“来，我们喝一杯。”
顾野没有回答，但端起酒杯的动作却一点不犹豫。
一首钢琴曲已到了尾声，酒杯中的冰块已融化沉底，混入酒精中，一起被吞咽入腹。
顾野刚放下酒杯，对面的人已经站了起来，“我先回去了，下次再来找你。”
“不等了？”
姒绵笑，“不等了。”
话说完，她已经转身。
顾野直接跟在了她身后。
姒绵转过头，“你干嘛？”
“我送你回去。”
“不用。”
顾野没回答，但手上却已经拿了雨伞，站在她身侧。
姒绵看了看他后，倒也没再说什么。
“你什么时候订婚？”
走出酒吧的那瞬间，顾野突然说道。
“下周末。”姒绵回答，“到时候我给你发请柬啊。”
“好。”
酒吧门前有一个小坑，此时已经积满了水，顾野正要想办法让姒绵避开那个坑的时候，却发现身边人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
他皱起眉头，“怎么了？”
姒绵没有回答，只眯着眼睛看着前方。
——就在酒吧的对面，霍峙正撑伞站在那里。
顾野的动作顿时停在原地，“他来了。”
姒绵嗯了一声，但依旧站在那里没动。
顾野就陪她站着。
直到对面的人抬起脚，朝他们这边一步步的走来。
“你说……”
姒绵突然说道。
顾野转过头看她，“什么？”
路灯下，姒绵的唇角上扬，灯光映照在她的眼眸中，犹如星星般璀璨耀眼。
但嘴唇张合之间的言语却是无比的冰冷，“最好的报复方式是什么？”
顾野皱起眉头，“你……”
他想说什么，声音却很快被打断。
霍峙的声音传来，“尹筱苒。”
雨还在下。
打落在雨伞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姒绵看着面前的人，“你迟到了。”
“是。”他回答。
姒绵轻笑声后，也不再看他，只扭头对顾野说道，“我们走吧。”
话说完，她已经抬脚。
但顾野却是没动。
他看了看霍峙后，直接将雨伞放入姒绵的手中，“我就不送你了。”
姒绵皱起了眉头。
但顾野却没再看她，话说完后便直接回到了酒吧中。
玻璃门开合之间，姒绵听见从里面传来了大提琴的琴声。
那熟悉的曲调让她的身体一震，下意识的要转过身去看，但霍峙却先抓住了她的手。
然后，一点点的用力。
姒绵低头看了看，倒没有挣扎。
“尹筱苒。”他的声音嘶哑干涩，“我找了你一路。”
“是么？”姒绵勾起唇角笑。
雨势越发大了，她的伞撑在他的下面，此时雨水顺着边缘不断的往下落，浸透了他肩上的衣服，但他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察觉一样，只定定的看着她。
“但你还是迟到了，酒已经喝完，我要回去了。”姒绵说道。
“我送你。”
他说道。
声音平稳，却似乎带了几分小心翼翼。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样子。
一时间，只觉得讽刺又可笑。
毕竟从前，在他面前扮演这个角色的人，从来都是自己。
如今角色对调，她却依旧无法想象那个时候的他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是和此时的自己一样，觉得可笑吗？
姒绵没有回答他的话，但人却是直接往前面走。
酒吧并不在姜城繁华的地带，地面都是坑坑洼洼的，姒绵没走几步路小腿上便沾了不少泥土，高跟鞋更是摇摇欲坠，霍峙跟在她身后，在盯着她腿上的泥点看了许久后，终于还是忍不住上前将她的手臂抓住。
姒绵皱起眉头，试图挣扎了一下。
霍峙没有松手，唇角连带着手掌都绷紧了几分。
姒绵干脆也随他去了，任由他带着自己上车，但在他要帮她系安全带的时候，姒绵伸手挡开了他的动作，“我自己。”
他依旧俯着身体。
其实还有些距离的。
而且他刚才也真的只是想要帮她系一下安全带。
但在她开口的时候，温热的气息正好拂过他的耳边，车内调高温度的空调的热气更好像长了眼睛一样，一股股的热气往他身上冲。
他的指尖忍不住动了动——正好划过她的手臂。
姒绵感觉到了他的动作，手臂立即往旁边缩了缩，声音也沉了下来，“你干什么？”
霍峙这才收回目光，抬起眼睛。
“抱歉。”
姒绵没有回答他的话，直接扭头看向了窗外。
霍峙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扣上安全带，发动车子。
一路无言。
姒绵始终没有转过头看他，就好像窗外那些路灯和树木都要比他有趣似的。
在临近酒店的时候，霍峙终于开口，“你和周霖语……”
姒绵终于转过眼睛看他，却不接他的话。
“不可以结婚的。”他把话说完。
姒绵忍不住笑了一声，然后再次看向窗外，答非所问，“我到了，你靠边停吧。”
“尹筱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