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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朝歌浑身一颤，整个人差点从马背上滚落。
来不及多想，她一勒缰绳，朝里疾驰！
近了！更近了！
当她看清马场内情景时，瞳孔骤缩！
曾被上官鄞大张旗鼓的送到她手里的小矮马，此刻被套马索牢牢困住。
挣扎间，刀尖入肉，血液划空，刺的她眼睛瞬间血红！
往日记忆纷杳而来。
“朝歌，这匹小矮马血统不纯，实非上上之选，听话，咱们另挑一匹。”
“上官鄞，那我们不选它，它会怎样？”
“无用的马匹，自然是送去斩马亭。”
“那我也于心不忍啊，就要它！”
可如今……颜朝歌狼狈的下了马，连滚带爬的朝它冲去。
“住手！”
下一刻，外场的上官鄞淡漠出声：“拦下她！”
即刻便有侍卫上前，一左一右扼住了颜朝歌的肩膀。
她挣扎不脱，只能盯着上官鄞，声声泣血。
“摄政王当初同我一起养奔霄时，曾说过无论如何，都会让它寿终正寝！”
“您也曾给它喂过草梳过鬃，说等它再大一点，就可以带去猎场跑马！”
上官鄞，你忘了吗？你都忘了吗！
她的话，让上官鄞眼神有一瞬恍惚，熟悉的头疼再次袭来。
可怔愣一瞬后，他又冷冷看向颜朝歌：“你在指责本王？”
哪怕颜朝歌此刻痛彻心扉，也知晓此话绝不可认。
上官鄞对上她倔强的泪眼，眼神愈冷：“人始终比马重要，它让本王不痛快，本王为何要留？”
“你连这个道理都不懂，还要为它求情？那本王就慢慢杀！”
颜朝歌心口一窒，却见上官鄞身边的人已然吩咐下去。
场中，本就伤痕累累的小矮马迎来新的酷刑。
落在它身上的每一刀都不致命，可它的嘶鸣声，却越发痛苦。
“不要！上官鄞我求你……”
颜朝歌跪在那里，只觉那刀子每一下，都是在生生凌迟她的心。
她哀求的看向上官鄞，却只能看到他毫无波动的侧脸。
这一瞬，颜朝歌的泪终于落了下来。
她张了张嘴，声音嘶哑到了极致。
“王爷，臣女知错，求王爷赐臣女恩典，让我亲手了断它！”
上官鄞盯着她看了片刻，冷冷笑开：“允。”
身后钳制骤松，颜朝歌发颤起身，从侍卫腰间抽出长剑，朝奔霄走去。
场内，只及她胸口的小矮马侧卧在地，鼻尖的呼哧声已弱不可闻。
可见颜朝歌，它竟不顾疼痛拼命支起头来看她。
颜朝歌跪在它身前，心脏疼到像是被人生生撕裂。
“奔霄，我来看你了。”
伤痕遍身的小矮马凭着本能轻轻蹭她，发出‘咈哧’的声音。
颜朝歌动作轻柔的抚摸小矮马的鬃毛，声音哽咽到几乎破碎。
“来世……你不要选我做主人了。”
说完，她抬手覆上小矮马的双眼。
寒光骤起，又落。
噗嗤！
剑尖刺入大动脉，鲜血如同幕布，染透颜朝歌的前襟。
感受着剑柄下的颤动一点点消失，她终于崩溃痛哭。
“奔霄……对不起、我……也于心不忍啊……”
寒风骤起，如同呜咽。
颜朝歌抱着小矮马的头，随着它体温逐渐冰冷，她的心，好像也死了。
身后，上官鄞的脚步声缓缓离去。
颜朝歌却连质问的勇气都没了。
她和上官鄞，好像真的分道扬镳，渐行渐远……
寒风料峭，雪花也盖住了地上的血迹。
颜朝歌浑身冰冷的走到将军府时，马蹄声从她身后传来。
她下意识回头，却见颜雲清脸色苍白的翻身下马。
颜朝歌出声：“大姐……”
可下一瞬，颜雲清的身影快速从她身边掠过。
见状，颜朝歌本来酸胀的心突的一沉，即刻跟了上去。
只见颜雲清直直进了曾在将军府住的闺房。
颜朝歌进去时，正看到她毫无章程的套着盔甲。
颜朝歌脚步一沉：“大姐，发生了什么事了？”
颜雲清好似才发现她，转头看见她前襟上的血迹时，神情一紧：“你受伤了？”
颜朝歌竭力按下心中酸涩，朝她轻轻摇头。
“没受，我只是……去斩断了一些前尘往事。”
见颜朝歌双眼红肿，颜雲清还有什么不明白。
“看来，又是摄政王！”
这样发沉的语气，让颜朝歌心里发慌。
她拉住颜雲清冰冷的手：“大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颜雲清黑眸黯淡，手指紧握成拳：“昨夜，你姐夫与同僚在府中小酌，我送醒酒汤时，在门口听见他们说……边境粮草告急，摄政王却迟迟不肯下令增援。”
“如此下去，长铮断无守住边境的可能！”
说完，她抬眸，定定的看着颜朝歌：“我本就觉得突厥发兵事有蹊跷，如今看来，怕是命长铮出征的那道旨意，非陛下所为！”
颜朝歌霎时僵在原地，整个人摇摇欲坠。
颜雲清握紧她的手：“若此事为真，我必须去救长铮，他可以死，但不能死在这般肮脏的手段下！”
“大姐，我跟你一起去！”
“不，你留下，我可以去边境，你姐夫不会不管我。”
颜雲清穿戴好她曾经的盔甲后，就拉着颜朝歌朝祠堂的方向走去。
祠堂内，灯火通明，肃静阴沉。
颜雲清看着这个从小被自己呵护长达的妹妹，肃然开口：“跪下。”
颜朝歌一怔，却还是依言照做。
下一刻，颜雲清沉重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如今家主不在，四弟尚幼，我又即将奔赴边境，这家主之位今日就当着祖宗的面，交于你。”
颜朝歌猛地抬头，却听颜雲清再度开口。
“朝歌，你对着列祖列宗的面发誓，说你一定会守好将军府，绝不会因儿女私情堕了将军府的威名！”
颜朝歌心脏震颤，却看清了大姐颜雲清眼中的恳求。
最终，她只能朝灵位重重磕头。
“颜朝歌起誓，定与将军府同荣辱，共存亡！”
房间里，烛台跳动，颜雲清的声音再次落进她耳畔。
“若此次我跟长铮没能回来，作为家主，你无论如何都要保住四弟的命。”
“他和你，已是我们颜家的最后血脉。”
“朝歌，你该长大了。”
字字句句都是嘱咐，此行凶险不言而喻。M.L.Z.L.
颜朝歌本已干涸的眼眶骤然湿润：“大姐，我一定会照顾好四弟和将军府。”
城墙外，寒夜无边。
夜幕下，黑压压的黑甲军士威风凛凛，杀意几欲撕破天际。
颜朝歌心里重重一震。
这便是她爹一手训练的颜家军，也是他临终之际，留给将军府唯一的底牌。
颜雲清手握长枪：“此行前去，我需抽走一半颜家军，另一半会留下来护住你与将军府。”
颜朝歌扭头看她，声音似乎能被风吹走。
“大姐，你会回来的，对吗？”
短暂沉默后，颜雲清朝她一笑：“我的孩儿尚在襁褓，你和四弟也在这里，我怎能不回。”
她抬手，将颜朝歌散下来的发拨至耳后，突然上前一步将她拥入怀中。
“朝歌，若我真回不来，我的孩儿，还有弟弟，就只能靠你了。”
颜朝歌泪水在眼里打转，她轻轻回抱住颜雲清。
“大姐，我会守着将军府，等你跟二哥回来。”
颜雲清松开手，朝她重重点头：“好。”
她猛地转身，跃马扬鞭，飞雪都仿佛都退避。
“颜家军，开征！”
甲胄撞击间声若惊雷，烈马追风时明月如钩。
颜雲清一骑当先，转瞬便破开风雪，融入雪夜。
鹅毛大雪飘扬，不多时便将雪地上那些离开的痕迹，尽数抹去。
颜朝歌望着前方，眼中泪无声的淌了满脸。
吴明上前一步，坚定开口：“二姑娘，他们定会平安归来。”
颜朝歌喃喃道：“一定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