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碍谁的眼？

海棠的？还是萧宁远的？

谢南希不想深想，回到营帐后，却更睡不着了。

其实离开这里，她不知道还能去哪儿。

到最后，还是只有南国。

纵使那二十年为人棋子，但在南国都城，在公主府里，至少还有和萧宁远的那些回忆。

想到萧宁远，谢南希呼吸都轻了很多。

这次一走，他们应该就没有再见面的机会了。

可她心里还是有一个问题，无论如何都想要个答案。

怕萧宁远不见自己，谢南希很早就守在了主帐外。

早晨的边关，寒霜未化。

她动了动站久了发麻的腿脚，就看到萧宁远从帐里走出来。

他还穿着昨日那身盔甲，与在南国时的清冷淡漠不同，更像一个帝王。

看见谢南希，萧宁远微微诧异：“你怎么在这儿？”

谢南希没有绕弯子：“对你来说，南国那三年的时光算什么？”

似乎是怕萧宁远给答案太快，她又补了一句：“我知道南国曾经将你困住，但夫妻三年，那么多美好的回忆，难道就没有一刻让你曾想留下吗？”

然而，萧宁远还是回答：“没有。”

“对我来说，那里只是个囚牢。”

‘囚牢’二字实在太重，谢南希眼里的光一点一点彻底熄灭。7

萧宁远看着眼前突然沉默的女人，觉得好像有些什么在悄然消逝。

这种感觉很陌生，让他不想再耽搁下去。

于是他命人将谢南希带走，径自向外走去，越走越远，逐渐消失在日光里……

这一天，谢南希再没有见过萧宁远。

秋季天黑的很快，转眼子时便到了。

谢南希按照海棠说的，从军营东南侧成功出逃。

……

此时主帐内，萧宁远毫无睡意。

他站在疆域图前，脑海里却始终闪过谢南希今日那双泪眼。

在南国那三年，谢南希一直都是明媚恣意，甚至有些盛气凌人。

他从没见她哭过，可最近却好像见到了很多次……

萧宁远想着，胸口竟有些发闷。

这时，帐外突然起了骚动，不一会儿主帐帐帘便被人慌张掀开。

“国君，南国公主逃走了！”

萧宁远眸色一沉，但不知怎么想的，竟没让人再追。

一旁，海棠看了他一眼，无声退出了帐外。

她喊来刚才传信的小兵：“国君有令，带一队人去追谢南希，全力捕杀！”

……

深夜的边关里，谢南希驾着海棠备的好马，早已逃出了很远。

可很快，身后就传来轰然的马蹄声。

风声呼啸间，她还能听到他们的高喊：“国君有令，全力捕杀南国四公主谢南希！”

“是！”

追兵们应得震天响，将谢南希的心都震得碎裂。

她没想到，萧宁远居然真的想杀她。

谢南希更不敢停了。

很少骑马的她，紧抓着缰绳的双手，大腿内侧都被磨出了血，颠簸中疼痛加剧。

谢南希却连疼都不敢喊，到后来，连马都累倒在地。

谢南希从马背上摔下来，腿骨磕在木桩上，疼的脸色煞白。

她捂着腿，看着即将赶上来的追兵，又看了看不远处依稀能瞧见的南国都城上飘扬的旗帜。

谢南希疲惫黯淡的眼里迸发出几许光亮。

她咬牙爬了起来，拖着伤腿一瘸一拐的朝都城跑去。

每走一步，她身上都冒出层层的冷汗，嘴唇也咬出了血，耳朵开始嗡鸣。

终于，她跑进了城门。

可就在这时，一只箭矢从背后飞来，直直刺进她的后心！

谢南希脚步踉跄，整个人往前一扑，失去了意识。

……

谢南希再有感觉，是被痛醒的。

腿骨，后心，还有四肢百骸熟悉的血丹的毒性折磨。

她本以为自己被抓回了北国大营，却没想到勉强睁开眼，竟见到了自己的父皇——谢夋。

见谢南希痛苦的面容，谢夋没有半点心疼。

他穿着龙袍，神情是熟悉的阴鸷与狰狞：“谢南希，你愿意为南国而死吗？”

第9章

不知道是不是太了解谢夋的虚伪，谢南希几乎一瞬间就明白他的真实目的。

“你是想用我来钓萧宁远吗？”

问出来的同时，她笑了。

体内的疼痛还在折磨着，谢南希笑着笑着，痛喊出了声。

撕心裂肺。

谢夋却觉得她在嘲笑自己，眼神更冷：“你在笑什么？”

“笑你蠢。”

大概是要死了，谢南希不再隐忍：“你是这样，萧宁远也是这样。”

“明明你们都不在乎我，都不爱我，却又都要用我威胁彼此。”

谢南希很早就知道没有人会爱自己，但她总想着去找一个能够爱自己的人。

一开始，谢夋对她好，即使知道他在利用自己，她还是做了那些事，只希望有一天他对自己的宠爱是真的。

可惜，没有。

后来，她遇见了萧宁远，以为是两情相悦。

可惜，还是假的。

眼泪一点点从眼眶中滑落，谢南希望着这个自己的亲生父亲，很小声很小声的问了一句——

“父皇，我真的是您的女儿吗？”

如果是，怎么就能对她这么狠呢？

谢夋瞳孔颤了瞬，然后下令：“将谢南希带走！”

他挥袖转身，带起的冷风，吹散了谢南希眼里最后的光……

谢南希被架上了城墙。

一臂长的铁钉，冷冰冰地撕裂皮肉、从她纤细的骨头穿过。

第一颗钉进去时，她尚有力气呼痛。1

待到十二根铁钉全部钉完，她整个人已然被冷汗浸透，出气多，进气少。

好疼……

谢南希面朝着北国，瞳孔越来越涣散。

半空中，人声都变得稀微，只有风在吹。

恍惚中，一生的场景在脑海中倒退，从萧宁远，到父皇，再慢慢定格在幼时和母妃相伴冷宫的画面。

她将最后的祈愿说给了风：“老天垂怜，若有来世，即便沦为猪狗，也再不入帝王家。”

然后彻底闭上了眼。

……

北国军营。

在萧宁远的带领下，北国刚刚攻下岚国，正准备班师回朝。

可当晚，萧宁远却梦到了谢南希。

她周身萦绕着轻柔的光，如同初见时那样美丽。

萧宁远微微蹙眉：“谢南希？”

谢南希没有应，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明明是和谐的氛围，萧宁远却觉得心头有股说不上的异样。

他紧紧盯着谢南希，试图将其看穿，却看到她身上雪白的衣裙突然渗出鲜血来。

一点一点，竟将她浑身都染成了一片猩红，形容可怖。

萧宁远忽然有些慌张，他急忙伸手想去触碰谢南希，却抓了个空。

下一秒，谢南希整个人在萧宁远眼前，如铜镜般，碎成千千万万块——

“谢南希！”萧宁远猛然惊醒。

是梦。

可他垂眸看着掌心，那空荡的感觉仍令他心有余悸。

必须去南国，萧宁远脑中此刻只剩下这个念头。

“来人，传孤指令，出兵南国，连夜启程！”

军令下得极快。

海棠听闻后，极力阻止，却毫无用处。

北国军队以破竹之势一路挥兵南下，半月时间，就已攻破南国最后一道防线，直捣都城！

南国皇帝谢夋闻讯弃城而逃的消息传来。

萧宁远不意外，却有些分神。

谢夋逃了？那谢南希呢？

萧宁远又想到了那个梦，胸口突然一窒，仿佛有什么东西再也抓不住。

他眉头紧拧：“加速前进！”

大军继续前进，到达南国都城外时，夕阳斜挂。

昔日繁荣的南国都城，此刻已空。

城门坍塌，风沙肆无忌惮涌入城中，俨然一座死城。

唯有城墙上隐隐有赤红的旌旗在随风飘荡。

那抹猩红让萧宁远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越靠近，越诡谲！

直至城门下，萧宁远及其身后的北国将士才惊觉，这哪里是旌旗，分明是个人！

萧宁远呼吸都停住了。

只见谢南希瘦小的身体被挂在城墙之上，原本洁白的衣裙被染得血红。

而她身后的城墙上，是谢夋命人用朱漆刻上的罪名——

“四公主谢南希十恶不赦，致南国危矣，今用十二枚骨钉将其钉于城墙，以息天怒！”

第10章

萧宁远瞳孔骤缩，手不自觉紧拉缰绳，连带着人和马都踉跄了好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