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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罩闭着眼睛休息，医院走廊的灯光亮白冷眼，桑蔚看着外公苍老的脸，怎么也反应不过来。

老人家身上盖着被子，就那么从她面前推过去，桑蔚看到他裸露在外又挂着点滴的手背，像极了一截凋零的枯枝。

她突然害怕起来。

不敢跟着外公去病房，也不敢再看到外公瘦削沧桑的脸庞。

可她害怕，有人却仍旧不知悔改。

病床在路过李燕南身旁的时候，她突然跳了起来，直接扑向病床上的外公，痛哭流涕的喊道：“爸，你别吓我好不好！我错了，我不该气您，您睁开眼看看我，您别吓我啊！”

她哭喊声很大，旁边的医生都忍不住斥道，“家属请你小声点，病人现在需要休息！”

李燕南抹着眼泪，哽咽开口：“他是我亲爸啊！”

然而她话音落下，就听到桑蔚冰冷至极的声音，“李燕南，你想要钱是不是？”

李燕南一顿，她扭头看向桑蔚。

桑蔚直勾勾的看着她，表情没有丝毫波动，她声音也冷，透着彻骨的寒意。

李燕南眼角的泪珠还挂着，伤口尚且还未愈合的脸，露出了一丝无辜，看上去狼狈又滑稽。

她讷讷开口，“苑苑……”

“你做了那么多，不就是为了五十万吗？”桑蔚现在的心情已经很麻木，她看着医生推着外公的病床走远，手用力的抓着单肩包的肩带。

她问李燕南，“我给你五十万，你以后能不能滚远一点？”

“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了，李燕南。”

桑蔚说到最后，声音都平稳如常，可只有她自己才知道，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心里最角落的地方，曾经存放着的对李燕南的所有渴望，已经尽数熄灭。

她沉默的看着李燕南，看着她眼神挣扎。

又看着她装模作样的说，“苑苑，是我不该去你公司闹，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桑蔚闭了闭眼，缓缓开口：“好，你走吧。”

李燕南迟疑片刻，一直没走。

桑蔚看着她，她嘴唇小幅度的动了下，突然心虚又犹豫的问道：“那、那你什么时候把五十万打给我啊？”

多可笑。

桑蔚像不认识似的看着李燕南，她本来还以为，李燕南就算不在乎她，到底也会在乎外公。

可现在才发现，她和外公在李燕南心里，估计什么都不是。

想起外公看着李燕南时那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桑蔚顿了下，突然抬手捂住眼睛，嗤的一声笑了出来。

如果忽略掉从掌心掉落出来的眼泪的话。

太傻了。

她和外公都太傻了。

怎么就弄成了这种地步啊。

“桑蔚姐。”小叶迟疑的声音响起，桑蔚一顿，默然片刻，放下手抬眼看着她。

小叶从包里拿出一张纸巾递给她，声音怯怯的：“桑蔚姐，别难过，外公吉人自有天相。”

李燕南已经离开，小叶也没提。

桑蔚没接她的纸巾，她平复好情绪，看向小叶，勉强开口：“你过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小叶突然有些不忍心，她垂眸斟酌片刻才说，“网络热度挺大的，公司高管那边想要个处理结果，会议一半你就离开了……”

小叶虽然没说完，但是桑蔚却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估计是陆严让她过来的。

她没什么表情的说道：“你回去告诉陆严，我明天再去公司，到时候会给他答案的。”

桑蔚脸上的疲惫实在让人担忧，小叶皱着眉心问，“桑蔚姐，要不我先送你去哪里休息一下？你这样不太好。”

桑蔚没说话，但小叶也知道，桑蔚现在哪里有心情休息。

她又说：“要不明天你先别去公司，陆总也不是不讲情面的人，而且——”

而且她今天过来医院，也是陆总让她过来的。

她和桑蔚打完电话，都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就听见陆总说：“市一院。”

好像，他对桑蔚的行踪很了解一样。

只是这些，小叶还没来得及和桑蔚说，就看见刘院长急匆匆的跑过来。

“桑小姐，老爷子醒了，医生再找家属过去。”

听见外公醒了，桑蔚脸色变了变，抬腿就过去。

病房里，外公虚弱的躺在病床上，他身上插满了管子，看见桑蔚进来，耷拉着的眼皮动了动，所以又没有力气抬起来。

最后只能使劲动了动手指，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桑蔚。

第141章去

小张让开自己的位置，示意桑蔚过去。

然而桑蔚看着病床上的外公，却连抬起脚步都觉得困难。

她从小跟着外公长大，外公会在下雨天带她去踩水坑，也会在晴天带她放风筝。

他给她讲故事，给她做竹蜻蜓。

可是他现在躺在病床上，虚弱的连说话都困难。

外公年轻的时候，英俊帅气，李燕南和桑蔚在外貌上都遗传了外公的优点。

桑蔚站在病床边上，手有些抖，她看着面前的老人，因为中风，而脸部有一半是扭曲的，嘴角也咧到了不正常的弧度。

可外公却还在动着嘴唇，似乎有很多话想和桑蔚说。

桑蔚只能蹲下，将耳朵贴在外公的唇边。

可他带着氧气罩，面部扭曲又很难说出话，桑蔚听了半天，也什么都没听到。

外公着急了，他浑浊无光的眼睛紧紧盯着桑蔚，布满皱纹的眼角慢慢流下一滴泪。

桑蔚的眼眶已经通红，但她不敢在外公面前表露出来，只能忍着，然后拿了纸替外公擦眼泪，还故作轻松的说：“外公，您都七十多了，怎么还哭鼻子？”

外公的手指抬了抬，什么都没说，只是示意桑蔚看他的手指。

她愣了下，随后明白过来，摊开手掌放在外公的手指下。

外公的手指只能小幅度活动，所以每一笔都写的很缓慢，但就算这样，他也很吃力，一句话写完，手就直接摔落在床上，然后闭上了眼。

桑蔚离开医院前，又去找了个护工帮忙照顾外公。

外公刚刚在她手上写，让她现在就回疗养院，打开衣柜的第二个抽屉。

桑蔚不知道是什么，一路昏昏沉沉的开车回去，小叶已经先回凌华。

直到到了疗养院，在外公说的那个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桑蔚一路都压着的心情，才一下都冒出来。

她坐在地上，靠着柜子，怀里抱着那个盒子，将脑袋死死压在膝盖上，任由泪水无声涌出。

外公留下的盒子里只有两张银行卡，上面都贴着一张便利贴。

便利贴上是外公的笔迹，一张写着苑苑的嫁妆，另一张写着，“这一份也是苑苑的。”

后面还跟了一句新的笔迹，估计是后来补的，写的是：不要给你妈，她那份我已经给她了。

桑蔚抱着盒子，哭的无声又委屈。

她摩挲着那两张银行卡，都能想象出外公坐在书桌前一笔一划，认真写字的模样。

桑蔚在外公的房间呆到快晚上才出去，她知道外公让她过来银行卡是为什么，他怕自己撑不到能说出来的那天。

他怕自己有个三长两短，然后他的苑苑再无依靠。

桑蔚又开车去了医院，外公已经睡了，护工在里面照顾着，桑蔚就没再进去打扰。

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就转身离开。

只是桑蔚没想到，到家的时候竟然会看到物业的人在门口，似乎又在等她。

她脚步一顿，问道：“你们又有什么事吗？”

物业看见她，拿着文件上前，“您好，您的房屋要出租是吗，我们这边来登记一下信息。”

桑蔚愣住：“房屋出租？”

“嗯？不是您之前联系的物业吗，是这样的，我们是高档小区，对于来往的人员信息都需要记录的，希望您配合一下。”物业一边说，还一边替了单子给她看，“这是条例规定。”

桑蔚有些回不过神，她推开物业，“抱歉，这事我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