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全文阅读

此时只不过早上四点多，两人都奔波了一晚，正是最疲惫的时候，牧竞尧把桑落拿来的那条毯子接了过来，刚好盖住两人。单人沙发并不宽敞，坐两个人实在是很勉强，可他怎么都不肯放开她，只是用双手环住她的腰将她固定在了自己身边，这样一来，她几乎是完全窝在了他的怀里。

虽然走廊人并不多，但如果被人看到的话，还是影响不太好吧，想到这里，桑落试图微微挣开他的怀抱。

“让我抱一会儿，我好累。”牧竞尧略显疲惫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他好像是第一次在它她面前承认自己的脆弱。

桑落一动也不敢动了，他的声音听起来真的好疲倦，让她有些心疼。她小心翼翼地抬头，他闭着双眼，她看到了他眼底淡淡的黑眼圈，昨晚，他一定忙了好久。

她伸出手，隔空细细地描绘着他眼睛的轮廓，然后在毯子下抱紧了他环住她的手臂，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两个人就这样，在清晨寂静无人的医院走廊上，一同依偎在小小的单人沙发上。

也不知睡了多久，等到她睁开眼睛的时候，窗外的的天色已经亮了，身旁的人醒的比她早一些，似乎已经盯着她看了好久了。

见她醒来，偷窥者丝毫也没有惊慌的意思，还悠然自若地冲她笑了笑，“伯父伯母还要睡一会儿，我们去给他们带早饭好不好？”

“嗯。”她点了点头，然后站起身来，下意识地伸手去拉坐着的牧竞尧，看到牧竞尧眼中越来越深的笑意，这才回神，窘迫地想收回自己的手。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牧竞尧握住她的手顺势站起来，忽视了她想要挣开他手的动作，反而握得更紧了。桑落挣扎无果也就放弃了，就这样被他牵着出了医院，到了早餐店。

吃完早饭回来，桑父桑母已经醒了，看到牧竞尧身后的桑落，床上的桑母微微吃了一惊，“落落，你怎么回来了？”

她看了看一旁孩子她爸那假装事不关己的样子，一切都明了了，当时就故意拉下了脸，“不要装了，是你告诉她的对吧，大晚上的让一个女孩子自己回来，你怎么做爸爸的。”

眼看着桑父已经做好了挨训的姿势，桑落及时上前去转移了桑母的炮火，“妈妈，是我担心你。”她坐在病床边握住桑母的手撒了撒娇。

女儿都过来给她提供台阶了，她也不好当着别人的面让自家老头子下不来台，便转而拉着女儿的手安慰道，“我没事，都是老毛病了，医生说后天就能出院了。”

牧竞尧一直在旁边等到这一家人都放下心来，才开口道，“伯父伯母，先吃早饭吧，一会儿医生还要来给伯母做检查。”

桑父伸手接过了他手里的早餐，笑着道谢，昨晚若不是这个人突然降临，前前后后的帮他找医生换病房，他还真是手足无措，“牧先生，谢谢了。”

“伯父不用客气，叫我竞尧就好。”

桑母早已从桑父那里得知了这位先生的身份和对他们的照顾，也冲他颔了颔首，“这次辛苦牧先生了，落落在s市有你这么好的朋友，我们也放心。”

“没有，都是我应该的。”

桑父桑母刚吃完早饭，医生就来了，替桑母检查完身体，医生又叮嘱了一些平时的注意事项，便离开了病房。

牧竞尧也随医生离开，临走前叮嘱桑落，“我还有一些问题去问下医生。”桑父见状也随着他一起出去了，病房里只剩下母女二人。

桑母看着坐在床边剥橘子的女儿，开口道：“这个牧先生，只是你的朋友？”

桑落的手微微停顿了一下，完本完好的橘子皮破掉了一部分，“他是我导师的儿子。”

“我怎么觉得没有这么简单呢？”桑母眨眨眼睛。

“妈妈……”桑落试图通过撒娇逃过这个问题。

“落落喜欢他对不对？”

“喜欢一个人又不丢人，你已经二十二岁了，喜欢谁是你的自由，爸爸妈妈不会干涉你，只要你自己开心就好。”

“妈妈，我怕，我怕我不够好。”桑落低下了头。

“傻孩子，会什么会有这种想法？我们家落落哪里都好。”桑母摸了摸桑落的头，宠溺地说。

“不管你想怎样，爸爸妈妈都是支持你的。”

“谢谢妈妈。”桑落抱了抱她，掩藏掉了眼中失落的神情。

可是现在，多了一个原因。

“他回来了，”桑母向门口的牧竞尧笑笑，“我累了，想歇一会儿，落落，你带牧先生出去走走吧。”

桑落起身帮桑母盖好被子，便向门外走去，“伯母好好休息。”牧竞尧临走前轻轻带上了房门。

Y市已经进入了初冬，寒意凛凛，一阵风吹来，桑落裹紧了外套。

“昨晚，真的谢谢你了，不然我真的不会安心。”

“能让你安心，我便放心了。”

桑落听到这话耳根一红，四下张望了一下，医院前的路上人依然很少，她摸了摸耳朵，“Y市的冬天还蛮冷的，你来的这段时间还习惯吧。”

这话题转移得，还真是十分拙劣，牧竞尧无奈地笑了笑，“还好，我不怕冷。”

“我从小就怕冷，每年冬天妈妈都把我包得圆滚滚的，可我还是待在屋里不愿出门，”桑落轻轻地笑出了声，“不过下雪的时候是例外，我最喜欢下雪了。”说起了小时候开心的事情，她便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牧竞尧静静听着，两个人就这样沿着马路慢慢走着。

“还好这次妈妈没有事。”刚刚心情还不错的桑落突然有些消沉，步伐也慢了下来。

她的心里很乱，她也不知道此刻做的决定是对是错，她只知道，她不能那么自私。

“当初我要去n市上大学，妈妈是很反对的，她希望我留在省内，爸爸虽然没有跟我讲，却也是一样的想法。”桑落依然慢慢地踱着步，走在牧竞尧的身旁，这番话，不知究竟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他听。

“我从没有一个人离开过家，第一次出门就那么远。”

“我走之前，妈妈叮嘱了我好多，晚上不要一个人出门，要和同学搞好关系，要多交朋友，离家那么远，我们帮不到你，不要让自己受委屈……那个时候，我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自私。”

“大学和自己想象的还是不一样，在那座城市，我并没有交到朋友，如果没有玉琪，我就只是一个人，除了学校我无处可去。后来，就开始疯狂地想家，还要忍着不能告诉他们。”

“大三那年，我告诉妈妈，我想考s市的学校，这次，她说不管我想去哪里，她和爸爸都会支持我。我想闯一闯，于是义无反顾地去了f大。”

“可是这次妈妈住院，好像才让我意识到，他们已经老了，他们需要我，我开始怀疑，自己当初去s市是不是错误的？”刚刚在医院的时候，她想了很久，考虑了很多。

就在昨晚之前，她还满心欢喜，等着他回去，告诉他，我喜欢你，我想一直和你在一起，可是突如其来的意外让她生生地把那个答案又藏了回去。

姐姐和姐夫都被公司外派到了离家很远的G省，每年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都不在本省，爸妈已经快六十岁了，妈妈还有高血压，爸爸连自己都照顾不好，一旦妈妈住院，家里就完全乱了。

桑落的手死死地攥紧，指甲嵌进了肉里，她很疼，可她要靠这痛感保持清醒，她不敢看他，怕他看到她的不舍，怕她忍不住动摇，更怕看到他失望的眼神。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有多么懦弱，明明前几天已经下定决心了，下定决心告诉他。可是现在，她却要先放弃了。

他，听懂自己的意思了吗？

我可能，给不了你想要的那个答案了。

牧竞尧停下脚步，握紧了她的手，“可是，如果你不去s市，我就遇不到你了。”就不能再次遇到你，不能喜欢上你。

桑落的头埋得很低，她不敢抬头，不敢看他，生怕动摇了自己本就不甚牢固的心。

他伸出双手捧住她的脸，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桑落，还记得你欠我一个要求吗？”

要求？是他们第二次遇见的时候，他保守秘密的要求？

桑落点点头。

“我只有一个要求，桑落，好好看清自己的心意好吗，你担心的那些都交给我就好，你只要想清楚，你想不想要我。”

这番话让桑落失了神，她呆呆地看着他，他好像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认真。

他并不逼她立刻就做决定，话说完后只是牵住她的手，“外面冷，先回去吧。”

她刚方才的那番话，的确让他有些慌了神，他知道的，让她接受他，她需要很大的勇气。

你在想什么我又怎会不明白，桑落，我给你时间想清楚，但如果不是我想要的结果……我也不会放你走。

回去的时候，桑母看到了二人牵着的手的手，暧昧地冲着自己女儿眨了眨眼，“回来啦。”

等到桑落意识到的时候，她慌张地把手挣脱了出来，脸也变得有些红红的。

小女孩真的长大了，一转眼就到了快嫁人的年纪了，桑母有些感慨，不过瞬间就把这份感慨掩饰住了，“我没记错的话，你是不是快要考试了啊。”

“嗯。”

“那你快回去吧，我又没什么事。”桑母开始“赶人”了。

桑落有些委屈巴巴的，“妈，我今早刚回来。”言下之意，你好歹让我待一天吧。

“我后天就能出院了，有什么好担心的，要是考试不及格我可不让你回家了啊。”

“妈，我不会不及格的。”你就对你女儿这么没信心吗？

“跟牧先生一起回去吧，不然你一个人，我们也不放心。”这个牧先生，人长的不错，性格也稳重，看起来对落落也挺好，哎呀，要是做我女婿的话还挺满意的。

牧竞尧闻言有点放下心了，看来未来岳母对自己的印象还可以。

“今天就走吧，牧先生还要工作吧，你不要耽误了人家。”

“好好好，我走还不行嘛。”

“嗯，反正过不了几天就回来了。”

虽然这么说，不过他们还是一直留到了傍晚，陪桑父桑母吃过晚饭后才坐上了回s市的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