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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眸就对上陆璟琛深邃的瞳孔。

宋星晚心里一个咯噔，陆璟琛……听见了？

“你到这儿来做什么？”陆璟琛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他没听见！

宋星晚提着的心放了下来，拿出手机正准备打字。

陆璟琛先后退了一步，拉开了距离。

迫不及待远离的样子让宋星晚动作微滞，片刻后才打下一句：“来汇报之前卧底的情况。”

陆璟琛眼里闪过怀疑，但他没问，宋星晚也没多说。

沉寂在两人之间蔓延。

半响之后，宋星晚再度在手机上打下一句：“以后……好好照顾自己。”

这次任务九死一生，这句话就当好好道了别，也不至于留下遗憾。

看着这行字，陆璟琛眼里划过疑惑。

可不等他深思，宋星晚就收回手，越过他离开。

陆璟琛目光晦暗，待宋星晚的背影彻底消失，他才转身走进领导办公室。

“您找纪岁是有什么事吗？”

领导面色如常：“就是交接一下以前的那些事。”

陆璟琛表情严肃：“我觉得宋星晚不可信，或许她已经背叛……”

“够了！”领导沉声打断他，“南尘，你们刚到分部的时候，我告诉你们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无论何时何地，你都要坚定相信你的同事！”

陆璟琛一怔，张了张嘴刚要反驳。

领导却已经问起了别的：“唐霏霏怎么样了。”

陆璟琛抿唇，沉声回答：“很正常，没有什么异样。”

领导深深看了他一眼，接着挥了挥手：“行，出去吧。”

陆璟琛敏锐的觉察到不对，却不好再询问。

他沉着一颗心，回到办公室打开抽屉，里面放着的赫然从那张三人合照上被裁下来的宋星晚。

照片上，她眉眼和唇角都带着笑意，和现在阴郁沉闷的宋星晚判若两人。9

沉思间，手机的提示音响起。

是唐霏霏发来的：“南尘哥哥，我今晚要去朋友家，就不回去了。”

陆璟琛目光闪了闪，没有回复。

之后他将宋星晚的照片重新放回了抽屉里。

再等等吧。

等唐氏的案子彻底结束之后，确定宋星晚真的干净后，他会找她好好聊聊……

此时，另一边的宋星晚几经转折，才和一个唐氏的马仔联系上。

半个月后的深夜。

宋星晚刚将代表收网计划开始的暗号发出去，出租屋的门就被踹开。

紧接着，便有人冲进来收走她的手机，蒙住她的眼睛，把她带走。

城郊烂尾楼里。

宋星晚被一把推到跪在地上，扯开眼罩的那瞬，就看见以唐锋、唐霏霏为首的逃犯，全部窝藏在这儿。

唐霏霏上前用刀挑起她的下颌：“没想到来的人还真是你，这样也好，我们新仇旧恨一起算。”

冰冷锋利的触感从喉间传来，宋星晚浑身紧绷。

她尽量不去激怒唐霏霏，好拖延时间，等待抓捕队伍的到来。

耳边，唐霏霏的嘲讽却依旧不断：“瞧你这一脸不屈的样子，不会以为还有人能来救你吧。”

“在陆璟琛心里，你早就已经背叛了他们。”

唐霏霏嗤笑着，猛地挥手将刀尖刺入她手上。

霎时，剧烈的疼痛感传来，宋星晚闷哼一声。

唐霏霏用力往下压，匕首一寸寸往更深处扎。

宋星晚只能咬牙忍着，一遍又一遍的在心里念：“永远为维护社会安定、保障人民安宁而英勇奋斗，不畏牺牲，不惧死亡。”

折磨还在继续，她就这样在心里一遍一遍无声念着，熬过了一分钟又一分钟……

直到天际泛白时，唐霏霏终于满意：“把她从这丢下去，再通知陆璟琛他们来收尸，我要让所有人知道做卧底的下场。”

“是。”唐峰应声，拖着宋星晚走到楼台边缘。

这里是六楼，地面是坚硬的水泥地，摔下去必死无疑。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了纷踏急促的脚步声。

宋星晚强迫自己睁开被血模糊的眼睛，向下看了一眼——

是分部的人！

他们赶来了！

遥遥人群之中，宋星晚远远就看到了人群之中，英姿飒爽的陆璟琛。

晨曦落在他肩上颈前的徽章上，反射出闪耀的光。

看到宋星晚的那刻，陆璟琛的眼里闪过惊讶，意外，以及放松！

她没有忘却心中的信仰，她依旧是六年前的宋星晚。

“大小姐，快走！快撤！用她做人质！”

唐锋的话在耳边乍响，宋星晚看着四散逃跑的余犯，心知自己绝对不能给他们任何威胁警方的机会，也不能放跑任何一个罪犯！

这个念头如燎原之火，宋星晚眼底猛地迸发出一道光！

她挣不开唐锋，便用尽浑身的力气死死拽住他，拉着人一起朝边缘翻滚！坠下！！

失重感包裹来的一瞬间，过往的一幕幕从宋星晚的眼前闪过。

“陆璟琛，我想像我爸妈那样，成为一名真正的警察。”

“爸妈，我一定会抓到唐氏。”

“陆璟琛，我决定去卧底。”

湿润的泪划过眼角，宋星晚看着四散逃窜，却被同事一个个抓住按倒的匪徒，唐霏霏！

她眼里是这六年卧底时里从未有过的光亮！

恍惚间，宋星晚好像回到了刚入警校时，自己在庄严的旗帜下宣誓：

【我志愿成为一名国际警察，保证忠于组织，忠于信仰，忠于人民，忠于法律……】

【……不怕牺牲。我愿献身崇高的人民公安事业，为实现自己的誓言而努力奋斗！】

【宣誓人：宋星晚。】

整整一百二十四个字，她如镌刻在心间般，无声但坚定的再次宣誓完毕。

然后彻底闭上眼，任由自己坠落……

而此时，几步外的陆璟琛看着直直坠下来的宋星晚，心中充满了恐慌和害怕。

“宋星晚，不要！”

陆璟琛绝望的呼喊着，疯了般的朝那抹飞速下坠的身影跑去，想要接住！

可晚了。

“嘭”的一声！

宋星晚重重的砸在陆璟琛面前，鲜红的血溅洒在他脸上，温热……滚烫！

第11章

宋星晚躺在地面上，像一具破碎的娃娃。

陆璟琛的眉眼侧脸、黑色的制服上溅满了鲜血。

他眼眶通红，垂在身侧的手止不住的发颤。

身后的下属提醒：“秦队，人还在上面……”

陆璟琛抬起手，按住太阳穴，声音嘶哑的像是从喉咙深处硬生挤出来：“去叫医疗队进来，一定要救下宋星晚，其他人跟我上楼……唐氏的人一个都不能放过。”

半小时后，以唐霏霏为首的唐氏逃犯全部落网。

医院走廊，医护和陆璟琛推着急救床快速往急救冲着。

分部的人满头大汗，在前面疏散通道：“急诊，让开！都让开！”

路边的人听见，纷纷避让。

不出片刻，宋星晚就被送进了急救室中。

急救室红灯亮起的那刻，陆璟琛差点落下泪来。

他站在门口，身上的汗黏在背后，空调冷风一吹，寒意浸入四肢百骸。

下属忍不住劝慰：“秦队，吉人自有天相，你别太担心了。”

不担心。

陆璟琛怎么可能不担心？！6

他脑子里都满是宋星晚下坠的画面，来来回回不断重播。

他看着等了六年的挚爱，像断线的风筝一般，“嘭”的一声砸在自己面前。

抬上急救车的那瞬，宋星晚身上的伤疤刺目。

一条条蜿蜒的伤疤，也如利刃一般，在他的心上生剐。

“人呢？宋星晚现在怎么样了？”领导的声音和人一起赶到。

陆璟琛白着脸：“在急救室里抢救。”

领导喘着气，环视一圈，视线最终落在陆璟琛身上：“我把唐霏霏放在你眼皮子底下，叫你看着她。”

“这就是你所谓的看着她！？”

“日日夜夜看着，还能出这种岔子？”

领导的质问声在走廊里回荡。

每一字每一句，都像是重锤砸陆璟琛心上。

血肉模糊，痛难自抑。

一旁的下属看不下去：“头儿，秦队也不想这样的……”

“闭嘴！”领导怒喝。

走廊里霎时一片死寂。

领导发泄完怒火，颓然的坐在椅子上：“你们怀疑纪岁，猜忌纪岁，可要不是她替你们去卧底，今天受伤的，就是你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

众人面面相觑，都羞愧的垂下了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不知等了多久，天色暗了又亮。

医生进进出出，换了几波人，血袋不断往里面送。

周围的同事都走了，门口只剩下陆璟琛。

他熬得眼眶通红，神色憔悴。

手机响了好多次，他也没心情去接。

下属陆陆续续来了几次，劝说他：“秦队，你把自己的身体搞垮了，纪岁姐醒来会心疼的……”

会心疼吗？

陆璟琛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看向下属。

下属重重点头，表示会的。

这时，急救室的红灯骤然熄灭。

医生疲惫的走出来：“病人家属在吗？”

陆璟琛猛的起身，僵硬的腿踉跄了瞬：“是我。”

医生深深叹了口气：“病人求生意志薄弱，一会儿就会下病危通知书，家属做好准备。”

第12章

陆璟琛僵在原地。

界铺天盖地的压了下来，令人窒息。

眼泪争先恐后夺眶而出，他声音哑的不像话：“什么叫求生意志薄弱……”

怎么会求生意志薄弱？

卧底六年，那种暗无天日的时光都熬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