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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叛之事就这么定了下来，接下来的事情跟顾景轩无关。
他不负责选人，也不负责领兵。
夜深人静时，顾景轩独自一人走进长公主府，踏着夜色一路抵达主殿，无人阻拦。
推开云栖殿朱漆木门，一片漆黑之中，顾景轩缓缓走向内殿。
殿内安静地让人不安，没有一点生气，像是从来没有人住过，顾景轩缓缓在床前跪坐下来，靠在床沿，仿佛还能感受到她在时的气息。
可床榻分明是冰凉的，没有一点温度。
顾景轩心头一片沉寂。
殿下。
简亦寒，简亦寒。
你还真是无情呢，说走就走，一声招呼都不打，是故意想惩罚我么？
顾景轩缓缓蜷缩着身体，殿下，我会拿到兵权，赚到银子，别不要我……
以前多么怕黑的一个人，这会儿放任自己沉浸在一团黑暗包围之中，任由怔忡、不安、惶然包裹着他。
如一只孤独的苍狼落入无边无际的黑色深渊，看不到光亮和希望。
殿下。
顾景轩趴在这里睡了半夜，以往总是让他噩梦连连的黑夜，这一晚竟出奇的没有噩梦。
顾景轩自嘲地笑了笑，果然是被惯坏了吗？
她在的时候他没有安全感，等她走了，才发现原来一切恐惧都可以被克服。
因为没有人会心疼他，不克服又能怎么办？
慢慢站起身，身体因长时间蜷曲而有些滞涩，他转身走到那座金笼子前，带着一种打量的眼神看着它，修长手指轻抚着金色栅栏，竟有些怀念。
只要你不抛弃我，我是愿意一辈子待在这里的，被禁锢，被折翼，即便失去自由，也心甘情愿。
可是为什么，你要选择不告而别？
顾景轩怔然，心头某处像是空了一块。
“大人。”近卫站在宽阔的院子里，恭敬禀道，“早朝时间到了。”
顾景轩沉默地松开手，最后看了一眼这座金笼子，转身离开。
走出殿门，他平静地吩咐：“不许任何人靠近这里。”
卫云恭敬应下：“是。”
顾景轩敛眸拂了拂身上微皱的袍服，举步走下殿前石阶，俊雅眉眼一点点舒展开来，又是那个温润从容、进退有度的温大人。
……
军营里选平叛将领的进度很快。
二月底，端王选出虎贲军出战将领高凌海，把结果禀到皇帝面前，晏宸命高凌海即刻点齐五万兵马，明日一早出发去东南平叛。
高凌海领旨。
暂时解决了平叛之事，满朝文武皆松一口气的同时，各部也开始忙碌起来。
两军交战，粮草先行。
平叛也一样，五万兵马的粮草要提前准备好，内阁全权负责出战事宜，几位内阁大臣忙得脚不沾地。
然而谁也没有料到，当天夜里高凌海却死在了他的床上，被人一刀毙命。
次日早朝，这个消息像是一记惊雷炸响在大殿上。
满朝文武纷纷色变：“高将军被人刺杀身亡？”
“这是谁做的？”
“简直丧心病狂！”
“会不会是其他三位落选的将军？”
大殿上众臣议论纷纷，各自说出心里的猜测判断，目前来说嫌疑最大的就是那三位将领。
虽然他们都是萧将军麾下将领，有同袍之谊，可巨大的利益面前，亲兄弟亦能反目成仇，何况只是同袍？
平叛是一件相对容易且能最快攒军功的差事，原本四个人是差不多的军衔，然而只要这次平叛能斩杀叛军，顺利凯旋，那么就算不能立即取代萧大将军之职，也可以暂代他的职务。
暂代的时日一久，跟真正掌权又有什么区别？
“到底是怎么回事？京中接二连三出事，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晏宸脸色冰冷，竟然气到了极点，“端王，高凌海是你选出来的，你作何解释？”
端王踏出一步，不疾不徐地说道：“回禀皇上，臣只是奉旨选出几位将军中最适合领兵平叛的那位，高将军武力超群，兵法布阵也远胜于其他三人，臣再三斟酌比较，觉得高将军最适合领兵出战……至于高将军遇刺身亡一事，非臣可以预料，此事也并非臣主谋，望皇上明鉴。”
“武艺超群，兵法布阵也远胜于其他人，结果就这么轻易被人杀了？这是哪门子的武艺超群？”皇帝震怒，“他就是个废物！”
端王低头不语。
废物也是萧重山提拔上来的，跟他有什么关系？
锦衣卫统领陆国忠还是八品高手呢，不照样在天子的眼皮子底下被人刺杀身亡？
帝王深深吸了一口气，怒火难压，“查！查出是谁，朕诛他九族！”
“查肯定是要查。”顾景轩不疾不徐地开口，“不过当务之急是重新选择一位领兵将领，平叛之事耽搁不得。”
高凌海遇刺身亡，其他三位将领成了最大的嫌疑，平叛在即却出了这样的事情，俨然是雪上加霜。
众臣心头又蒙一层阴影。
端王心里也嘀咕，高凌海确实是虎贲军四位最高将领中武功最厉害的，性格也沉稳，平叛应该没什么问题，可是当晚却被人刺杀身亡。
跟大臣们心里想的一样，端王第一个怀疑的就是落败的三位将领，但理由有些站不住脚，因为据说萧重山麾下这四位将领情谊一直不错，比试切磋那日，其他三人对高凌海也是心服口服。
就算有些不服，按理说也不该在这个时候刺杀高凌海，这不明摆着让人怀疑他们？
此前高凌海一直住在军营，只在领了平叛旨意之后，高凌海回家收拾了一些东西，跟家人告别。
没想到就出事了。
“温卿觉得应该选谁？”晏宸握着龙椅扶手，目光落在顾景轩脸上，“高将军被杀，从其他三位将军之中再选出一个？”
顾景轩点头：“臣认为只能如此。”
晏宸道：“高凌海遇刺一事，温卿怎么看？”
顾景轩语气温雅，波澜不惊：“或许是有人不希望朝廷派兵平叛。”
此言一出，晏宸神色骤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