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愫欢喜,不急着说心情随笔
拉开门一刹,浓郁的芳香扑鼻而来——双色茉莉开了。抑制不住欢喜,迅速放下包,顾不上口渴难耐,疾步走向阳台。
然,堵面之时,忽生凉意。叶片葱茏,花开繁密,却已蔫耷,紫中泛白,白中泛黄,恹恹地,如春困的人儿,全然无朝气,哪里还有花的鲜灵。它不悲己,我也生不出怜惜,只平添了无限的失望。
五天前,离开它时,深情相看,想那满身的骨蕾儿,定是要等我的。五天后,它就用残败来迎接我,辜负我大半年殷殷的等待啊!
茉莉呀,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放纵了春色,可知晓烟花易冷,欢娱易失?
我有遗憾,你可有后悔?
你可也知,我还等你在春来的路口呐?
昨日高速路上,瞥见隔离带中,一簇簇的白花,细碎,却连成片,说不出名儿,也没问,因为不喜欢。可知,可不知的物儿,不知也罢。
今日细雨,烟云半山,眼前的树,全都着新装了。特意在晨练时,选择了那片石榴地。
这个春天,看着它枯枝冒出红芽尖,看着它芽尖裁出细叶儿,看着细叶儿舒展成大叶片。待它整个身躯披上翠色的新衣时,春天就住进我心里来了。没有想过它会等着我,却目睹了它一点点地妩媚起来,一点点地猗郁起来。
今儿,万绿丛中,有些许红了。石榴花要开了,一片火红的春色就要盛隆抵临。
心里,有希冀,仿若初见。那些细微又浩荡的的情愫,一浪浪来去,终究没淡弱。
这是繁花中,不急赏的美,直教人心净,直教人想在这样端静的时光里,做点平日无暇做的事,邀一老友,理一些旧物,想一段往事。
老友,一邀就到。
留了话几分钟,就回过来了。
你问:怎么不电话呢?
我顿了一下,还是如实说了:留在这里,不必急急作答。
你于我,就像身边熟悉的日常,不需要刻意保持联系,却一直都在。
想这一路,多慢,多安适。添加两年多了才小聊,相识六年多了才电话。有话语,不急着说;有欢喜,不急着表达。七八年了,一切都扑上了熟悉的味道。
聊完文字之后,你幽幽地说:这样相处久了,应该是越来越淡的,怎会越来越重了?很多时候,会很想念,却不能说。
我赶紧截住你的话:不许放下我啊,放下了,就哭给你看。
你爽朗地笑起来,却又急切送出一大堆安慰。
习惯了你这样的话语,知彼此是不用誓言来捆绑的同行。那些细敏而容纳的话语,如体内流淌的血液,亦如心中萦绕的灵魂,分不清是属于你,还是属于我。
你说,最近的心情……我答,“我有一事,生死与之。”
这是你的最新说说,我一及目,就惊了心。我没向你说起,怕一说就喉哽。
这就是你我了,隔着山长水远,也不惊咋,也不多言,却相行无距。
季节交替之时,家物必有一番清理的。要收藏的,清洗干净,晒在暖阳下,等阳光钻进去了,才收起来。再用的时候,还是旧日的完好。这样来做,心里的光阴啊,永远不会蒙尘。
有时,禁不住对着一件冬衣,窃窃私语:亲爱的宝贝,好好休息,明年再相会哦!
而一一请出衣橱的春夏装,似乎也在对着你笑:主人,你终于来接我们了。一个个争先恐后地挤前来,喜悦之情,琳琅之状,恨不得即刻就攀上身来。
还是要按捺住的,一件件地熨烫,一件件地晾晒了,才挨个儿去宠幸。
唯有满屋的阳光,张开宽阔的怀抱,任人儿,物儿,交相欢愉,也绝不把笑意露在脸上。
窗外的鸟儿却很识相,懂得何为锦上添花了。一群群站在迎春藤上,引吭高歌,将花香啊,欢歌啊,毫无保留地送进来。
临着此情景,舍不得高声语了。那些隐秘的,需要文字来擦拭的黯郁,也都拘役起来,关窗,落锁。
开窗向春,鸟语花香不是春的标识,而是春的深情。
在飘窗前坐下来,一本书,一杯茶,一支曲,安静而舒缓,轻盈而触心。
春,就这样姗姗来了,却也不急着彰显。
许多时候,习惯了以波澜不惊之心看世界。天上星,水中月,再不牵强地扯到一起。朝云与晚霞,也拧不出多少心绪。可是,还是有撩心的时候。那钟点的手机声,疑是故人来。那频响的信息音,料是心念语。
有些记忆,无论光阴怎样涂抹,都痕迹清晰。
那时,他说:遇见你,就像遇见另一个我自己。
他不说爱,也不说情,只是每天写信,写日常琐碎,写日常心情。他说,写完信,一天的疲累就荡然无存了,心也就踏实了。
想来,有些遇见,是自带欢喜的。就像邂逅一本书,爱不释手,珍藏起来,生怕遗落了,也怕被人偷了去,还怎么舍得去损伤,怎么愿意显扬呢!宁可寂寂地锁在书橱里,暗自欢喜。
人的一生,感性一程,理智一程;欢欣一阵,悲愁一阵。兴许,一生不会只爱一个人,但只要那一程是唯一的,就值得珍惜。至于前一截,后一段,因缘际会,谁能道得明?离散,遇见,离散,人生无非如此。
所以,遇见,何须说;离散,何须说。
那春天里的遇见,也不急着说了。倘若秋来还如初,漫长的夜,足够幽幽地说。若有幸能说一辈子,多少个一千零一夜都会有不重复的故事可讲呀!
值得说的话,全都在光阴锻淬的银盏里盛着。
举杯相敬,为他乡的桃花,开在奔驰的火车旁;为他乡的白雪,铺在孩子们的溜冰鞋下……
为草青土黄,烤土豆的炉灶,干枯荒凉……
为老车新巷,古色古香的餐馆,拉面飘香……
为瘦山薄水,山顶的枫叶,红如火……
那么多的时日,那么多的记忆,在眼前飞逝,心有所想,也不说了。
傍晚,步着樱花盈盈的马路,路灯下的新绿,白袍,覆了老电影的色质。那一刻,仿若踏上了灵魂的归程,携着慢长的草木,抱着慢写的卷帙,戴着开好的茉莉,石榴红引着,向欢喜的人儿,缓缓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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