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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歆珊却仍是拿起来，像从前无数次那样摩挲着两个并列的名字。

她想起之前做的那个梦。

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现实已经彻底脱离梦境。

但她却还是在一步步走向梦里的结局，再怎么挣扎也逃不过“殊途同归”四个字。

“沈歆珊，今天的事……”

蒋承和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他穿着军绿色的军装，依旧丰神俊朗。

可沈歆珊再看他，心里却只有涩然。

她轻声念着结婚证上的内容：“蒋承和与沈歆珊于1976年1月1日自愿结婚……”

自愿结婚。

蒋承和薄唇紧抿，神情复杂。

沈歆珊转过身，将结婚证举到他面前，声音颤抖：“蒋承和，我知道你对我不满，所以才不愿意相信我，可是在结婚前，我根本不知道你这么不愿意……”

她死死捏着结婚证，双目赤红：“你要是早直接了当的拒绝我，我又怎么可能会强迫你？”

蒋承和见她情绪激动，皱起眉：“你冷静点，先把结婚证放下……”

他说着，伸手就要将结婚证拿过来。

“不要！”沈歆珊顿时警惕，慌张收回手，使劲一拽。

刺啦！

结婚证被撕成了两半！

第6章

房间里的空气顿时凝固，安静得落针可闻。

沈歆珊捏着只剩一半的结婚证，眼睫一颤，泪珠滚落在地。

这结婚证，就跟她和蒋承和的关系一样，破裂两半。

大概是老天爷都看不过眼了，要告诉她——

这就是不肯放手的下场！

蒋承和的目光从手中破碎的结婚证移到沈歆珊泪水满溢的一双眼上。

“沈歆珊……”他冷峻的脸上有些不自然，“结婚证损坏可以补……”

沈歆珊双眼发红，轻声打断：“不必了。”

结婚证损坏了可以补办，感情呢？心呢？

她转身颓然将那半张结婚证放回原处，不再理会他。

蒋承和喉结滚了滚，终究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

大门关上的那刻，沈歆珊脱力地靠着门板蜷坐在地上，痛哭呜咽。

不知坐了多久，身后的门板忽然被人敲响。

会有谁来找她？蒋承和吗？

敲门声仍在继续，沈歆珊站起身，打开门：“你还有什么……”

她的话音都堵在喉头。

乔知滟勾了勾唇，大摇大摆地进了屋，四下打量片刻笑道：“原来世界上真的有不住在一个屋檐下的夫妻啊。”

语气里的嘲讽如刀刺进沈歆珊的心。

她紧紧捏着门框，深深皱起眉：“你来就是要说这个？”

“我是来帮你的。”乔知滟说着，从腰间挎包里取出两张纸递给她。

一张是她和蒋承和的离婚报告，蒋承和已经签了字。

沈歆珊看着那熟悉的遒劲字迹，心里一阵刺痛。

原来他已经准备好了……

乔知滟将另一张介绍信放在她手上：“我让我父亲给你开了介绍信，只要你在离婚报告上签了字，就可以调到其他军区工作。”

“反正承和已经签字了，你们离婚是迟早的事。”

即使知道这是事实，可沈歆珊的心依旧紧紧揪在一起。

她强撑着掩去心头涩意，抬眸冷冷看向乔知滟：“这么着急赶我走，看来你自己心里也清楚……只要我一天没跟他离婚，你就仍然是插足的第三人，这是你改变不了的事实！”

乔知滟被戳中心思，一张俏脸阴沉得有些狰狞。

“可现在在大家眼里，你就是个不要脸的倒贴货！”

“报道和批评大会的事情只是我给你的一个警告，你要是不走，我多的是手段让你在这儿待不下去！”

乔知滟轻蔑丢下这句话，大步离开。

沈歆珊白着脸撑在桌上，视线落在蒋承和的签名上，心口一阵阵绞痛。

她想起结婚时，母亲抱着她抹着眼泪：“承和是个好男人，把你托付给她，阿妈放心！你阿爸也会在天上保佑你们的。”

蒋承和确实是个好男人，只是是对她以外的所有人都好。

沈歆珊轻颤着长长吐了口气，她想念阿妈了。

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前，沈歆珊是个孤儿，从小不知道亲情是什么滋味。

来到这里之后，是阿妈让她第一次体会到了母爱。

沈歆珊早就把她当做亲生母亲一样看待。

可自从和蒋承和结婚以后，她就很少回去看阿妈，唯恐被她看出自己和蒋承和过得并不如她想的那样好，也害怕回娘家太频繁让她和蒋承和都难做。

不过现在，她不在乎那些了……

沈歆珊当即收好行李，离开大院。

天色渐暗，冬季的寒风凛冽。

沈歆珊提着一个大包朝乡下家里的老房子走去。

远远的，就见家门外围了一圈人，激烈的叫骂声隐约传来。

沈歆珊心里一沉，加快了脚步。

“你平时到处炫耀你女儿多有出息，原来就是个爬床烂裤裆的货！”

“真是丢我们村的脸，厚脸皮的娼妇！”

不堪入耳的辱骂从那些村妇口中源源不断吐出。

周母白着脸反驳：“我女儿没有！谁敢再骂我女儿一句，我就跟他拼了！”

沈歆珊瞳孔骤缩，心也一瞬间被死死攥紧！

阿妈向来温柔，几乎从来不和人争执，现在竟然为了她跟人动手！

沈歆珊急切想要阻止，口中大喊：“阿妈——”

话音未落，就见一个壮汉出来狠狠推了周母一把：“你个贱人还想动我媳妇？找死！”

冬日路滑。

周母没有反应过来被推倒在地，后脑重重磕在一块尖锐石头上！

沈歆珊顿住脚，浑身血液急速倒流：“阿妈——！”

第7章

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沈歆珊跌跌撞撞奔上前，慌张地将阿妈抱在怀里。

可剧颤的手触碰到阿妈的后脑，沾了一手鲜血。

“阿妈！阿妈……”她急得眼眶发红，惊慌呼救：“帮忙救人啊！叫医生！求求你们！救救我阿妈……”

围观的人却倒退两步，慌慌张张一哄而散！

沈歆珊眼前一阵阵发黑，心脏传来一阵汹涌的绞痛。

她按了按胸口，强忍着不适，小心翼翼的将阿妈背到背上。

一边背着人火急火燎的往卫生院赶，一边唤着背上的人：“阿妈，你一定要撑住，我们马上就到卫生院……”

北方的冬日天色暗的早，几乎看不出眼前的路。

沈歆珊却对这条路无比熟悉。

以前她有个头疼脑热，阿妈也是这样背着她，急匆匆往卫生院赶。

这时，背上却传来阿妈虚弱的呼声：“囡囡……”

她艰难抬起手，轻抚沈歆珊的脸颊的汗珠：“阿妈没事……”

沈歆珊心疼的快要喘不过气来，泪在眼里在打转。

周母艰难地说：“囡囡……过得不开心……咱就离……阿妈、阿妈照顾你一辈子……”

这个年代，离婚是会被所有人指着脊梁骨骂的丑事。

沈歆珊的心又酸又胀，没想到阿妈这个时候还在为她考虑……

卫生院。

走廊纷乱的脚步声响起，周母被推进抢救室。

沈歆珊鬓发散乱，狼狈又焦急守在门口。

直到护士同志提醒：“这位家属，您母亲手术费用大约需要五百块，你得提前缴费。”

沈歆珊一僵，高昂的手术费用让她瞬间冷静下来。

五百块，她哪有那么多钱！

她想也不想，央求护士：“麻烦你们先做手术，我、我会马上想办法把交钱……”

说完，沈歆珊转头离开卫生院，心急如焚的回到军区大院。

蒋承和刚下训，军绿色的作训服衬的他更加笔挺威严。

沈歆珊匆忙奔上前叫住他：“蒋承和！”

蒋承和脚步一顿，冷着声先一步开口：“沈歆珊，你闹脾气也要有个限度！”

沈歆珊被这突如其来的指责震得懵了一瞬：“什么？”

蒋承和神情更冷：“乔知滟同志都跟我说了，她好心给你介绍工作，你不领情就算了，还要出言污蔑、坏她的名声！”

“沈歆珊，你比我想的还要说谎成性，刻薄恶毒！”

沈歆珊僵在原地，失望的情绪渐渐满溢。

她的嘴唇动了动，最终勾起一个盛着酸涩的苦笑：“你说什么都可以，但我现在真的有很重要的事……”

“梁营长！我有事想跟你说！”乔知滟出现在不远处，遥遥唤了一声。

蒋承和扭头看了一眼，对沈歆珊匆匆丢下一句：“有什么事等等再说。”

话落，他转身就走。

“不行！我等不了！”

沈歆珊红着眼拉住他的手：“你别走，我阿妈出事了，你能不能……”

蒋承和漠然抽出手，脸上厉色更甚：“沈歆珊！你就算争风吃醋，也别拿这种事胡诌！你对得起你阿妈吗！”

沈歆珊怔住，像是被一个耳光狠狠打懵了。

她地看着蒋承和走向乔知滟，和她并肩离开。

冬风凛冽，像是在沈歆珊的心上割开一个创口，疼到痉挛。

她咬着牙强忍痛苦回到家中翻找一遍，将所有钱款和值钱的首饰拿出来。

又匆匆赶到卫生院，直奔缴费窗口。

虽然还差不少费，但手术已经开始了。

沈歆珊长长吐了口气，一直高悬的心稍稍下落了些许。

她回到抢救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