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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刚往冰湖边走，便听到一阵清脆而又娇媚的女子声音。

“夫君，宫中老人曾说若在初雪日和心爱之人携手赏雪，定能白头到老……”是清雅的声音。

慕芷汐绞紧手中的帕子，缓缓转眸望去。

小鸟依人的清雅正依偎在慕容耀怀中，开心地拨弄着他肩上掉落的雪花。

两人也看到了站在冰湖畔的慕芷汐，双方都明显愣了愣。

“清雅见过姐姐。”清雅将手放在微微隆起的腹部上，不失礼节地屈膝行了个礼。

只是同时，她手中的帕子却似没拿稳般突然滑落，直直顺着风吹到了冰湖面上。

“啊……夫君，这是你送给我的鸳鸯帕……”清雅急忙叫道。

慕容耀看着慕芷汐那毫不搭理人的冷清样子，心底升起一股无名火。

许久未见，她怎还是那般不可理喻？

“你去捡一下。”慕容耀直接对着她吩咐道。

慕芷汐一怔，看着不远处那绣着戏水鸳鸯的帕子，早已不知心碎为何物。

她突然就想通了一件事——

绝代有佳人，幽居在空谷，但见新人笑，谁闻旧人哭。

前六年从艰苦到风光，是慕芷汐陪着慕容耀一步步成为邱国大将军。

后面的六年乃至更长，该轮到别的女人了……

慕芷汐深吸一口气，解开肩上的貂皮坎肩，缓缓朝冰湖走去。

捡完这鸳鸯帕，她的心也就彻底死了。

冰面忽地开裂，呲呲的裂缝骤然朝着慕芷汐曼延。

“月儿，别动！”身后传来慕容耀那略显慌张的大喊声。

宝就越装作没听到，弯腰拾起那帕子，足下的冰面瞬间开裂！

“噗通”

她整个人失重般跌落冰湖底……

第5章 谁闻旧人哭

慕芷汐没有挣扎，亦没有回头看那个男人一眼。

刺骨的冰渣杂夹着寒水侵入肌肤，她终是承受不住，沉沉闭上了眼……

碎冰重新盖住湖面，一切恢复平静。

“月儿！”慕容耀脱了袍子就要往湖里跳，一旁的清雅连忙将他拉住。

“夫君，太危险了，您别去……”

“滚开！”慕容耀眼底一片猩红，失控地推开清雅，随即跳进冰窟窿中。

清雅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还好旁边的婢女险险扶住了自己。

她愤恨地看着冰湖，眼眸几近扭曲。

梧桐苑。

卧房中摆了好几个火炉，婢女们不断往内添加炭火。

床榻上的慕芷汐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慕容耀不停地拿热毛巾给她擦拭身体，神情无措又惶恐。

“冷，好冷……”慕芷汐哆嗦着，声音虚弱。

“月儿，不怕冷，我在这……”慕容耀慌忙将她抱住，带着近乎镶入骨血的力道。

好不容易止住她打摆子，慕芷汐又猛地发起高烧，整个梧桐苑上下急得手忙脚乱。

城中所有的大夫寻了个遍，全都对慕芷汐的症状没辙。

清雅公主前来探望，提议让王宫中的御医前来诊断，兴许能让病情好转。

“我不要……我不要御医……”烧得迷迷糊糊的慕芷汐执拗开口。

她不想承那个女人的情，更不愿让慕容耀知道自己得了那种不治之症。

“月儿乖，你不想去我就在这里抱着你。”慕容耀做了退让，让婢女去准备退烧的药汁。

“阿耀。”慕芷汐忽的睁开了眼，脸颊烧得红彤彤，嘴唇也是红得像滴血，“不是说好了……这辈子有我就够了，你怎么就变心了呢？”

慕容耀心中闪过一抹愧疚之意，小心轻柔闻着她滚烫的额头：“你快些好起来，阿耀只要你一个……”

慕芷汐在床上足足躺了一个月，身子才逐渐好转。

慕容耀也坚定不移地陪了她一个月，亦如当初那般寸步不离。

慕芷汐有些晃神，慕容耀对自己这般伤心，是出于真情，还是愧疚，她捉摸不透。

可最后这所剩无几的生命中，有他这样尽心的陪伴，不是自己一直想要的吗？

胸口突然堵得慌，嘴里骤然涌上血腥气息。

她连忙拿起帕子捂住嘴，想堵住那往外渗的血水。

自己的身子，是越来越糟糕了……

“怎么了？”慕容耀看到了她的异常，担忧问道。

慕芷汐低着头，轻语道：“突然想吃你亲手做的面条了……”

她不想让慕容耀看到自己的狼狈。

“我马上去做。”慕容耀眼神泛亮，大步走出了梧桐苑。

他一走，慕芷汐止不住地咳嗽，帕子上浸染更多的血渍。

夏荷连忙打水前来给她盥洗，心疼又无力。

“给我备些深色帕子吧，这素色太招摇了……”慕芷汐对着夏荷吩咐道。

夏荷鼻头一阵酸涩，没敢忤逆自家夫人的决定，一路小跑着去了库房。

只是，直到傍晚时分，慕芷汐没有等来做面条的慕容耀，更没等到夏荷回来。

她有些不安地在梧桐苑门口徘徊，心想着要不要派个人出去看看。

“轰隆”忽的一声雷鸣，响彻了整个天际。

慕芷汐呼吸一颤，心脏有些不受控制地急剧跳动起来。

“夫人！”主厅一个婢女慌慌张张跑来，噗通跪在了地上。

“夏荷姐姐……被将军杖毙了……”

第6章 纸包不住火

慕芷汐的心好似被尖刀狠狠割剜，痛到她近乎窒息。

“你说什么？”她喃喃看着那个哭泣的婢女，四肢百骸都带着痛意。

夏荷死在星月阁，清雅公主的住所。

慕芷汐跌跌撞撞跑去，看到躺在地上的夏荷，浑身是血，胸口插着一柄雕着浮云的短剑。

那剑，是慕芷汐曾送给慕容耀的定情信物，亦是白家的祖传宝剑。

“夏荷……”慕芷汐瘫软倒地，哑声唤着她的名字。

夏荷鼓着眼，眸子透着惶恐和无助，怀中紧紧护着一块枣红色的布料。

她胸口的血已经和那布料颜色融为一体，触目惊心。

“她蓄意杀害清雅公主，还好及时发现才没有酿成大错。”慕容耀紧攥着手中的剑梢，眼眸中没有一丝温度。

慕芷汐抬眸看着他，才缝补好的一颗真心再次四分五裂。

“夏荷是我们大婚当日举合欢囍烛的婢女，她陪了我整整六年，你怎么可以杀她……”质问的话一出口，便已泪流满面。

眼前这个男人，征战沙场，杀人无数——

但他怎么可以杀了她的夏荷，杀了他们婚姻的见证人？

眼见慕容耀神情微微有些动容，一旁的清雅哭啼啼道：“姐姐，难道我和夫君孩子的命，还比不上一个婢女重要吗？”

说着，她挺了挺隆起的肚子，哭得梨花带雨：“若圣上知道我下嫁将军府还要受这种气，一定不会轻饶夫君，可这明明只是梧桐苑的下人犯的错……”

慕容耀眼眸闪了闪，将清雅轻轻揽至怀中。

“当心身子，我会处理好的。”他安抚道，随即将视线转向地上那个清瘦的女人。

“下人犯错，主子理应一并受罚，禁足梧桐苑思过！”慕容耀下达了命令。

慕芷汐直直看着他：“你今日杀了夏荷，索性把我也一并杀了吧。”

她绝不相信性子沉稳的夏荷会去伤害一个身份尊贵的公主，更何况还是孤身进了星月阁。

可她更不敢相信，那个要亲手给自己下面条的男人，转身便一剑杀了她最重要的人。

慕芷汐刚被慕容耀焐热一个月的心，再次寒凉彻骨。

这个男人就是她骨头里的一根刺，饮她的血，啃她的肉，让她痛不欲生。

胸腔中泛起一阵剧痛，慕芷汐痛得浑身痉挛地瑟缩在地上，陷入了混沌之中……

昏昏沉沉。

再次醒来，她已经回了自己房间。

梧桐苑没了夏荷，冷清得像座冷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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