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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郁染最后将电话打给了说能借五百块给她的小姑。

接通后，她声音沙哑：“小姑，奶奶没了……”

吊唁这天。

秦郁染跪在遗像前，眼神空洞的看着黑白照片上盈盈笑着的老人。

她是身后，本该庄重沉寂的地方充满了吵闹声。

不是为了人，而是顾奶奶留下的这套院子。

据他们说，过不了几年那里会拆迁，拿到房子的人会得到一笔拆迁款。

因为没有结论，他们不肯让老人入土，直到秦郁染签了自愿放弃房产的证明书给他们。

这一刻，她没了家人，也彻底失去了家。

抬棺上山，山脚下。

秦郁染再次被拦住。

大伯道：“你一个女孩子，没有送妈上山入土的资格。”

秦郁染只能站在原地看着棺材远走，眼里一片死寂。

最后，只能在心里说了句：“奶奶，一路走好。”

秦郁染足足站了一整夜。

第二天她拿着没用上的一万二，迈着僵硬的腿脚回到了学校，打算将钱还给谢厌迟。

陆銥誮星辞不在教室，她想了想，走去篮球场找他。

从室内篮球场侧门走进去。

秦郁染听见空荡的球场响起一个男生的笑声。

“谢厌迟，秦郁染那么穷，你把钱借给她不就是肉包子打狗嘛！你这两天不会是在烦她怎么还不还钱吧？”

谢厌迟不耐道：“我就没指望她还。”

他烦的是，秦郁染拿了钱却怎么还没回学校！

钱冶看着皱眉的谢厌迟，和胡说八道的一群人。

忍不住开口：“辞哥，秦郁染虽然家境不好，但学习好人又乖，虽说一开始是为了打赌，但你要真喜欢她我也认了这个嫂子。”

可他的话不知触到了谢厌迟哪根反骨，他冷嗤一声：“她也配得上我？我怎么可能喜欢那种臭烘烘的人！”

空荡的篮球场，谢厌迟的话，一遍遍戳入秦郁染的耳里。

第十二章 回不去昨天

几个男生哈哈大笑，那叫刘齐的甚至说：“是啊，要不是耍她好玩，陆哥也不会接近这种女生！”

他们说起了秦郁染身上莫名带着的怪味。

篮球场看不到的侧门，秦郁染听着这些，好似脚下裂了个洞，一点点吞没了她。

最后只能惨白着脸，仓皇逃离。

而谢厌迟听着这些，压抑了很久的烦躁再压不下去，上去就是一脚踹在刘齐身上。

“给你脸了是吧，你算什么东西敢对她说三道四，再说一句试试？！”

几个人挂了彩回到教室。

谢厌迟臭着脸坐回位置。

秦郁染的前排转身道：“辞哥，刚刚秦郁染去找你了，你没见到她吗？”

谢厌迟心里陡然空了一下，嗓子干涩的问：“……什么？”

“她去篮球场找你了啊，回来后把钱塞你抽屉就走了。”

谢厌迟打开抽屉，只见包得整齐的钱上，一张纸条上写着一句话：“恭喜你，你赢了。”

谢厌迟骤然起身，冲出了教室。

回到家。

秦郁染看着满院子还没卖掉的废品，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奶奶走了，家里再不会有一个佝偻的身影笑着迎她，她又只剩一个人了。

秦郁染呆坐在老人的房间。

天黑了。

屋里黑漆漆的，却再没有人提醒她要开灯，也没有人提醒她吃饭。

曾经的美好和如今的凄冷在秦郁染脑海里不断交错来回，一遍遍提醒着她的失去。

差异带着绝望来袭，她再忍受不了，冲回房间翻出抗抑郁药，大把大把的塞进了嘴里。

干巴巴的苦涩黏在嗓子里，让人作呕。

秦郁染以为这样就能熬过去，像以前的六年一样，可却没有丝毫缓解。

父母弥留时的呼唤和蒙在奶奶身上的白布混作一团……

与此同时，一道道尖锐的声音不断在耳边响起。

“秦郁染，如果不是你，你爸妈就不会死！如果不是你，你奶奶就不会过的那么苦！”

“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全都是你的错！”

“你口口声声说你想让奶奶过上好日子，可你看看，这就是你说的好日子吗？”

秦郁染倒在地上。

一直没有哭的她再也忍不住痛哭出声，歇斯底里，声嘶力竭！

是啊，早在六年前她就该死了，是因为奶奶她活了下来。

现在奶奶没了，她活下去又有什么意义？

所有亲戚都嫌恶她，同学都取笑她。

甚至唯一对她好的人也不过是把她当成玩物！

秦郁染摸过枕头下不知藏了多久的小刀，挽起左袖，看着腕间深深的疤，重重的割了下去！

霎时间，鲜红的血连着痛涌了上来，一点点染红了衣服。

她单薄的身体团在一起，蜷缩在角落。

这时，电话声响起。

秦郁染目光浑噩的看着闪烁的屏幕，这手机是她奶奶的遗物，电话号码几乎没人知道。

所以，是奶奶吗？

秦郁染爬去接起，心急开口：“奶奶，是你吗？”

那头寂静无声，很久才传来谢厌迟的声音：“是我，谢厌迟。”

他是找老师拿到了秦郁染家大人的电话。

听到他声音的秦郁染，静看着腕间的血一滴滴的往下落，没有出声。

一直没得到回答的谢厌迟再次开口：“纸条我看到了，我今天不是那个意思，我……”其依譁实喜欢你。

可这句话他没说完，就被秦郁染打断，她声音低柔：“你还记得你曾给我唱过的歌吗？”

谢厌迟一愣，随即想起那是一模之前，秦郁染压力很大，他怎么逗也放松不下来。

最后没办法，他只好学着电视剧里那样唱歌给她听。

那首歌叫《记念》，记住他们所有的回忆与思念。

可她怎么会突然提到这件事？

就在这时，秦郁染的声音再次响起：“谢厌迟，再给我唱一次吧，你唱了，我就不怪你了……”

她的话混着电流声带着沙哑，谢厌迟呼吸一窒，她果然听到了。

“……好。”

接着，他就开始唱了起来：“我只想要拉住流年好好的说声再见，遗憾感谢，都回不去昨天……”

少年的声音依旧清朗，秦郁染听着，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耳畔的歌声也越来越模糊。

“谢厌迟，我不喜欢你了……”

这声轻喃顺着风传到了电话那头。

电话那头谢厌迟说了什么，秦郁染不会再知道了。

她拿着手机的手无力的滑落下去，最后重重的砸在了地上的鲜红之中……

第十三章

电话那边传来撞击声，谢厌迟隐隐感觉今天的秦郁染有些异常，平静地心湖顿时掀起波澜。

“秦郁染……茜茜……”任凭他如何呼喊，电话那边都是死一般的沉寂，他再也坐不住，起身冲出家门。

他所居住的丽都花园小区距离秦郁染家里可以说是南辕北辙，当他驾车赶到秦郁染家里的时候，随着靠近，他揪紧的心越发紧绷。

多少次送她回来，都只是远远地看着她进门，便转身离开，第一次走进她的家，才让他看清秦郁染是个多么努力的女孩子。

庭院里堆放着破烂，在他看来几乎没做下脚的地方，但他并不嫌弃，他也很清楚，秦郁染除了这里无处可去。

刚走进去几步，就听到房间里传来一个女人尖酸刻薄的声音。

“老东西刚死，这野种就搞自杀，真是晦气。”

“反正这里要开发，她死了正好，咱们耳根子也清净了。”

自杀两个字仿佛一把锋利的刀刺进谢厌迟心里，他快步冲进去，昏黄灯光下，秦郁染面色苍白躺在那里。

她就好像没有灵魂的木偶，安静地躺在那里，手腕上向外翻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