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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妹子平常不大出门，见的人也少，家里难得来了个年龄相仿的，便没了规矩，薛姑娘见谅。”

话到这个份上，褚晚宁淡淡应一声：“随意。”

这一声随意，让傅婉姝眉开眼笑，“薛姐姐，你是哪里人？”

褚晚宁：“云南府。”

傅婉姝：“云南府在哪里，是不是很远，可惜我连京城都没出过。”

褚晚宁：“……”

傅婉姝：“薛姐姐……”

“婉姝！”

傅不惑皱眉，“来的时候姨娘怎么交待你的，别总吱吱喳喳说个不停。”

傅婉姝头一垂，迟疑片刻后，起身道：“薛姐姐先歇着，我改天再来看你。”

“好！”

汤圆把二人送到院外，又折回来，见褚晚宁正拿着那方丝帕看。

“真论起来，二姑娘的针线活比府里的绣娘还要好。”

汤圆凑过去，“看看这针角，这绣图，奴婢再练个两年都比不上。”

又奴婢？

褚晚宁看她一眼，见她自己完全没有意识到，心下不由叹了口气。

“你刚刚让我收下帕子，可是因为你家二姑娘人好？”

“姑娘也看出来了。”

褚晚宁心说我要看不出来，那我真是傻了。

你在我身边呆了半个月，什么时候多过一句嘴。

汤圆点头道：“二姑娘性子单纯，没什么心眼，人也长得好，书读得也好，就是……”

“什么？”

“没有托生在太太肚子里。”

这话褚晚宁听懂了，第一次起了好奇之心。

“你们傅家大房，二房还搞妻妾斗？”

“姑娘！”

汤圆吓得脸色都变。

这话怎么能放明面上说呢，被主子听见了，那可是要挨板子的。

见褚晚宁一眼不眨地看着她，汤圆心想这位姑娘怕是要长住的，不如早些说与她听，也好省得日后行错事，惹上麻烦。

“我家太太是老太太做主娶进门的，当年老爷还没中举，所以……”

褚晚宁：“门第不高。”

汤圆眼中露出诧异，“柳姨娘是老爷中了举人后，自个瞧上的，她虽是获罪官员的女儿，但……”

褚晚宁：“落难的大小姐，样样出色。”

汤圆眼中已经不能用诧异来形容。

“的确是这样。太太不识字，不讨老爷喜欢；柳姨娘不仅长得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性子什么都挑不出错，老爷宠她宠得紧。”

“怪不得！”

“什么怪不得？”

怪不得她在傅道之书房只看到两个嫡子，怪不得让长媳当家，原来是搞内宅的平衡之术呢。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褚晚宁问道：“你家二爷，二小姐是不是不得宠？”

汤圆点点头。

不得宠是好事，真要得宠了，那位精于算计的傅府老太太岂能容得下姓柳的？

“姑娘好好的，怎么说一半便不说了？”

“乏了！”

褚晚宁的好奇心一经满足，便有种万事皆休的感觉，什么都提不兴趣。

傅家，她住不了几天的！

……

这厢边，主仆二人在议论，那厢边，兄妹二人一边走，也一边细声的交谈。

傅婉姝：“哥，你瞧着她人如何，我要亲近吗？”

傅不惑想着乌行打听来的消息，“可以适当走动走动。”

傅婉姝脸上有些不太愿意：“我说三句话，她才应一句，一点都不热络，怎么亲近啊！”

“不亲近，也别得罪。”

傅不惑揉揉自家傻妹子的脑袋。

“我虽然打听不到为什么，但有一点你得明白，她的的确确是老太太，老爷放在心尖上的人。”

傅婉姝不服，“可别人都说她是三哥的妾！”

“妾？”

傅不惑冷笑：“一个妾就想住进静思居？”

傅婉姝心说对啊，我都没住进去呢。

“难道她是我三嫂？杜依云不依啊！”

“咳咳咳……”

“哥，你咳什么啊……”

傅婉姝一转身，脸顿时涨了个通红，“三哥！”

薛祉匪走到二人身边，桃花眼一挑，笑道：“妹子说出哥的心里话。”

傅婉姝：“……”

你心里的话是哪一句啊，三哥？

是薛姑娘是三嫂？

还是杜姑娘不依？

傅不惑见自家妹子耳垂都红透了，“你先去吧。”

“是！”

傅婉姝逃也似的离开。

傅三爷被这兄妹二人气乐了，眉毛都往上飞。

“怎么，二哥是怕我吃了她？”

“出来太久，姨娘惦记。”傅不惑没什么表情地说。

傅三爷冷笑，“姨娘是惦记女儿呢，还是惦记静思居的主儿？”

“……”

这话，便有些故意挑衅的意思。

傅不惑沉默了一会，“三弟想多了，姨娘谁也不惦记，只惦记她的一亩三分地儿。”

“是吗？”

傅三爷直直盯着他，“那二哥惦记些什么？”

“……”

傅不惑嘴角几乎压成了一条线，眼神中的锐利一闪而过。

“二哥！”

傅三爷勾唇一笑，“别瞎惦记，太太平平过日子，比什么都好！”

“三弟可别多想。”

傅不惑回以一记冷笑，“想多了，命不长。”

第五十章出事

有了朱氏和傅总管坐镇，傅府上下谁敢作妖？

不过短短一日，连喂马的小厮都知道静思居住了个得罪不起，议论不起的主儿。

外头的这些风风雨雨，褚晚宁压根不知道，她又开始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大爷、三爷不来做客了。

做客的人改成了大奶奶、二小姐。

两人性子截然不同，一个安静，一个话多，唯一相同的地方是只坐一盏茶便离开，像约好了似的。

这样的日子又过半月，褚晚宁开始坐不住。

算算，那人该进京了。

三月，草长莺飞。

这日春光大好，褚晚宁打算再出一趟门，后面怕没有时间，也没机会看一看这京城的街巷。

她还是老规矩，带上汤圆，从傅府后门离开。

走到半路，没有人背后喊“站住”，但是有人拦在路中间。

褚晚宁看着傅婉姝期盼的目光，有些于心不忍。

京城世家大族的姑娘，个个养在深闺，除了特定的几个年节，平常几乎不能出门。

昨儿傅婉姝一听说褚晚宁要出门，当下便羡慕开了，二八少女，青春正当时，多想看看外头车水马龙的市井生活。

褚晚宁犹豫她半天，到底妥协，扭头对汤圆道：“去和大奶奶说一声。”

半月时间，两人见面统共也就三五次次，每次都是一个滔滔不绝地说，一个沉默寡言地听，她对这二小姐并不讨厌。

但傅府有傅府的规矩，没有大奶奶发话，无论如何都不能带傅婉姝出门。

这点道理，褚晚宁心里很清楚。

汤圆应一声“是”，便跑开了。

傅婉姝走上前，一脸感激道：“薛姐姐，我不会乱跑的，我听你话。

褚晚宁点点头，依旧话不多。

汤圆来的很快，身后还多了两个婆子，两个护院。

“大奶奶说，多些人跟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大奶奶还说，马车已经备下；最后大奶奶又给了奴婢一百两的银子，交待说姑娘们看到什么喜欢的，只管买下来。”

这便是应下了。

褚晚宁看一眼喜出望外的傅婉姝，从唇里咬出两个字。

“出发。”

……

许是天气暖和的原因，路上的行人比着上次多很多。

窄一些的巷子，马车甚至要排队才能过。

褚晚宁见傅婉姝挑着车窗，伸长脖子一眼不眨地往外看，心一下子就软了。

“这马车走得跟龟行似的，要不下去走走？”

“太好了。”

傅婉姝喜不自禁，“薛姐姐，一会我们手挽手，不容易走丢。”

手挽手？

她在说什么蠢话！

褚晚宁心里哼一声，先跳下马车。

傅婉姝是大家闺秀，自然不可能像褚晚宁那般行事，由两个仆妇搀扶着下车。

刚站稳，她的手便自然而然地挽上褚晚宁。

褚晚宁身体僵得像躺在棺材里的死尸，表情虽然还算镇定，但嘴角却狠狠地抽动了一下。

在把手甩开和把人推开的选择中，她选择了继续做她的死尸。

“薛姐姐，快看，宝玉轩，咱们去瞧瞧？”

“有什么好瞧的？”

“里面都是好东西，去吧，去吧。”

“……”

娇俏少女冲她发嗲，褚晚宁这具“死尸”认命的挪动脚步。

跟在后头汤圆，瞪大了眼睛。

她算是看出来了，薛姑娘对着府里的爷们不大给好脸色看，但对女子，没什么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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