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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堪入耳的辱骂从那些村妇口中源源不断吐出。

雷母白着脸反驳：“我女儿没有！谁敢再骂我女儿一句，我就跟他拼了！”

李慧兰瞳孔骤缩，心也一瞬间被死死攥紧！

阿妈向来温柔，几乎从来不和人争执，现在竟然为了她跟人动手！

李慧兰急切想要阻止，口中大喊：“阿妈——”

话音未落，就见一个壮汉出来狠狠推了雷母一把：“你个贱人还想动我媳妇？找死！”

冬日路滑。

雷母没有反应过来被推倒在地，后脑重重磕在一块尖锐石头上！

李慧兰顿住脚，浑身血液急速倒流：“阿妈——！”

第7章

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李慧兰跌跌撞撞奔上前，慌张地将阿妈抱在怀里。

可剧颤的手触碰到阿妈的后脑，沾了一手鲜血。

“阿妈！阿妈……”她急得眼眶发红，惊慌呼救：“帮忙救人啊！叫医生！求求你们！救救我阿妈……”

围观的人却倒退两步，慌慌张张一哄而散！

李慧兰眼前一阵阵发黑，心脏传来一阵汹涌的绞痛。

她按了按胸口，强忍着不适，小心翼翼的将阿妈背到背上。

一边背着人火急火燎的往卫生院赶，一边唤着背上的人：“阿妈，你一定要撑住，我们马上就到卫生院……”

北方的冬日天色暗的早，几乎看不出眼前的路。

李慧兰却对这条路无比熟悉。

以前她有个头疼脑热，阿妈也是这样背着她，急匆匆往卫生院赶。

这时，背上却传来阿妈虚弱的呼声：“囡囡……”

她艰难抬起手，轻抚李慧兰的脸颊的汗珠：“阿妈没事……”

李慧兰心疼的快要喘不过气来，泪在眼里在打转。

雷母艰难地说：“囡囡……过得不开心……咱就离……阿妈、阿妈照顾你一辈子……”

这个年代，离婚是会被所有人指着脊解骨骂的丑事。

李慧兰的心又酸又胀，没想到阿妈这个时候还在为她考虑……

卫生院。

走廊纷乱的脚步声响起，雷母被推进抢救室。

李慧兰鬓发散乱，狼狈又焦急守在门口。

直到护士同志提醒：“这位家属，您母亲手术费用大约需要五百块，你得提前缴费。”

李慧兰一僵，高昂的手术费用让她瞬间冷静下来。

五百块，她哪有那么多钱！

她想也不想，央求护士：“麻烦你们先做手术，我、我会马上想办法把交钱……”

说完，李慧兰转头离开卫生院，心急如焚的回到军区大院。

陈楷元刚下训，军绿色的作训服衬的他更加笔挺威严。

李慧兰匆忙奔上前叫住他：“陈楷元！”

陈楷元脚步一顿，冷着声先一步开口：“李慧兰，你闹脾气也要有个限度！”

李慧兰被这突如其来的指责震得懵了一瞬：“什么？”

陈楷元神情更冷：“乔知滟同志都跟我说了，她好心给你介绍工作，你不领情就算了，还要出言污蔑、坏她的名声！”

“李慧兰，你比我想的还要说谎成性，刻薄恶毒！”

李慧兰僵在原地，失望的情绪渐渐满溢。

她的嘴唇动了动，最终勾起一个盛着酸涩的苦笑：“你说什么都可以，但我现在真的有很重要的事……”

“解营长！我有事想跟你说！”乔知滟出现在不远处，遥遥唤了一声。

陈楷元扭头看了一眼，对李慧兰匆匆丢下一句：“有什么事等等再说。”

话落，他转身就走。

“不行！我等不了！”

李慧兰红着眼拉住他的手：“你别走，我阿妈出事了，你能不能……”

陈楷元漠然抽出手，脸上厉色更甚：“李慧兰！你就算争风吃醋，也别拿这种事胡诌！你对得起你阿妈吗！”

李慧兰怔住，像是被一个耳光狠狠打懵了。

她地看着陈楷元走向乔知滟，和她并肩离开。

冬风凛冽，像是在李慧兰的心上割开一个创口，疼到痉挛。

她咬着牙强忍痛苦回到家中翻找一遍，将所有钱款和值钱的首饰拿出来。

又匆匆赶到卫生院，直奔缴费窗口。

虽然还差不少费，但手术已经开始了。

李慧兰长长吐了口气，一直高悬的心稍稍下落了些许。

她回到抢救室门口，阖上双眸不断祈求手术顺利，阿妈平安无事。

正想着，忽然啪的一声——灯灭了。

李慧兰看着医生神情凝重地走出来，疲惫拉下口罩：“很抱歉，我们尽力了……”

李慧兰心一冷，就见他身后，阿妈被推了出来，白布盖过了头顶！

第8章

李慧兰双膝一软，扶着墙才不至于倒下去！

她白着脸过去拉下白布，露出雷母毫无血色的脸。

李慧兰眼睛一眨，泪如雨下。

她握住阿妈粗糙膈人的手：“啊妈，别睡了，囡囡来接你回家了。”

以往那双手，曾她遮风挡雨，曾只为送她上学过上好日子，在无数个寒冷的冬夜中，辛勤种地，熬夜手工，只为了给了她独一无二的温暖。

可现在握在掌心，却比深冬的雪花还要冷。

泪水一滴滴砸落下来，李慧兰泣不成声：“我不要陈楷元了……您醒过来，陪着我好不好？”

一旁，医生叹了口气：“同志，人死不能复生……”

闻言，李慧兰缓缓抬头，想看见最后一颗救命稻草般抓住医生：“医生同志，我求求您，您一定还有办法，求求您救救她……”

医生只是淡淡抽出了手，低声说：“节哀。”

李慧兰却什么都听不进去。

她抓着雷母的病床，不肯放开。

上次见面时，阿妈还在劝她和陈楷元好好过日子，这次却说：过得不开心就离，阿妈会照顾你一辈子。

如果不是因为她一直不死心地要和陈楷元纠缠，阿妈怎么会出事？

是她害了阿妈。

脑中一直紧绷到的弦忽然就断了，心口绞痛来势汹汹像是要摘下她的心脏。9

李慧兰甚至来不及反应，就两眼一黑，直直倒了下去……

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

李慧兰看着手边挂着点滴，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

阿妈没了……

她在这个世界，也变成孤儿了……

她强撑着坐起身，拔掉了针管，就要穿鞋离开。

正巧医生推门进来，见到她赶忙劝说：“同志，你劳累过度，需要好好休息，你阿妈的后事不如就先交给家里其他人去办。”

李慧兰动作一顿，低声说：“我家里……没人了。”

话落，她自己摘下点滴，径直离开病房回了老家。

三天后。

雷母葬在屋后的山上，新坟垒起，满地的纸钱白得刺眼。

来吊唁的人散去，李慧兰独自披着孝布跪在坟前烧纸。

烟灰被寒风吹起，一双军靴兀的出现在视线中。

陈楷元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责备：“如果不是我过来，你是不是永远都不打算说？”

他蹲下，拿起纸钱放进火堆：“以后别总是闹脾气……”

李慧兰双眼红肿，哑声打断：“我去找过你，我也求过你帮忙，可是你说过什么，你还记得吗？”

陈楷元动作一顿，喉结颤了颤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李慧兰本来也没期望听到他解释什么。

“不重要了。”她将陈楷元手里的纸钱收回，尽数扔进火中。

一片雪花落下，被骤然窜高的火舌燎化。

陈楷元心脏猛地一跳，沉声问：“什么意思？”

李慧兰扭头看向他，男人眉眼依旧，落在她眼中却陌生至极。

短短三天，竟然恍如隔世。

李慧兰没再多说，强撑着双腿的酥麻站起身。

她低头从随身携带的军绿色挎包中拿出一张纸和一把钥匙，递给陈楷元。

“你托乔知滟送来的离婚报告我已经签了字，这是你房子的钥匙，我一起还你。”

她一口气说完，心里又空又轻。

原来放下也没有那么难。

李慧兰抬眸看向陈楷元，复杂中带着释怀：“陈楷元，你自由了。”

第9章

风雪簌簌而下，寒意冻人。

陈楷元顿了片刻，才接过离婚报告和钥匙。

他看着李慧兰娟秀的签名，鬼使神差的开口：“我没有叫乔同志给你送……”

可李慧兰早已转身渐渐走远。

看着她清瘦的背影，陈楷元心尖陡然涌上异样。

他捏紧手中的钥匙，怔了好一会才回军区。

……

彼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