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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头已经面目全非，沈嫱触碰她的手迟迟不敢落下。

“小姐，不用了……脏。”

刹那间，沈嫱泪如雨下，耳边新翠艰难的吐息：“你一定……要好好的啊！”

抓住她衣袖的手倏然松了。

沈嫱身体僵硬，浑身颤抖。

怀中的人儿，已然没了生息……

仅存的执念，只为叮嘱她要好好活下去。

看着她青紫的小脸，浑身的鞭痕与脏污痕迹，沈嫱的眼睛瞬间红了起来。

她眼中带着杀意，划过周围心虚的护卫，抬剑直指他们，恨声咆哮:“我要，杀了你们。”

纵使武功尽废，从她身上散发的强劲杀意，连赵君临都心惊了一瞬。

“你又要做什么？”赵君临抱紧了跟着赶来的颜若初，见到这般的沈嫱，拧紧了眉头怒声呵斥。

沈嫱猛然抬头，瞪着赵君临，她小心翼翼的将新翠放下，漠然的提起长剑，刺向狱卒。

那狱卒还不待求饶，血花一溅，便身首分离。

赵君临一惊，飞步而上，抓住沈嫱的手腕，却被她划破手臂。

“让开，我要杀了这群畜生！”

“我看你疯了！”

赵君临抬脚直接将她踹飞出去。

可沈嫱执着爬起，毫不示弱的对视他。

颜如初飞扑过去，抱住赵君临：“姐姐不可啊，那只是一个婢女，这些都是皇上的亲卫，杀了他们，让皇上如何面对众将士，还谈何军心啊？”

此话一出，赵君临掩藏在衣袖下的手倏然攥紧了。

“颜如初，我知道幕后主使是你！我绝不会放过你！”

沈嫱悲痛欲绝，咬牙切齿的看着她。

“姐姐你怎能这般说妹妹，妹妹是为了国家着想啊！”

颜如初一副深明大义的样子，对比之下，沈嫱宛若疯子般的模样，更显得讽刺。

不过杀了一个贱婢而已。

赵君临周身的气息瞬间阴郁冰冷。

“为了一个贱婢，你竟对朕刀剑相向？”

“赵君临，你明明答应过我，放了新翠的。”沈嫱苦笑着喃喃，哽咽难言。

赵君临一甩衣袖，漠然而视:“一个贱婢罢了，死了就死了。”

他说的毫不在意，视生命如草芥。

沈嫱强忍胸口闷痛，倔强的瞪视面前的男人，握紧了手中剑。

这时，躲在赵君临身后的颜若初探出头，示威般对沈嫱露出了嘲讽得意的目光。

无声的起唇:“有本事，来杀我啊！”

“贱人！”

沈嫱瞳孔骤然紧缩，抬剑猛然刺去。

赵君临惊怒抬手，夹杂着内力的一掌挥出。

沈嫱如断了线的风筝，轰然落地，鲜血不断从嘴中呕出。

“够了！”

赵君临的怒气再也无法压制，他大步跨过，掐着她的脖子拎了起来。

“找死！”

手下纤细的脖颈咯咯作响，一旁的颜若初暗自叫好。

第九章 决绝

但赵君临最终还是松开了沈嫱，他不再看奄奄一息的她，冷冷道。

“废后沈嫱，悖逆犯上。朕仁慈，将其监禁冷宫！”

冷宫。

沈嫱绝望的抱住冰冷的身体，一直踡在地上。

“不过死了一个婢女……”

踏着月色，赵君临带来一袭凉意。

明明是过来看看她怎么样了，可不知为何，一看她这样生无可念，出口便是这般嘲讽。

闻言，沈嫱却不看他，喃喃道：“呵……你这种人，怎么会有心呢？”

眼中湿热盈泪，却怎么也落不下。

自古帝王无情，是自己拎不清。

他可以把他们的诺言忘得一干二净，一条命对他又算什么呢？

沈家灭门，新翠如今也死了，她已经再无利用价值了吧？

她已经不孝了，只希望在最后的时日，让沈家人的尸骨能入土为安。

“我家人的尸身在哪？求你告诉我好吗？”

赵君临见她竟看都不看自己，胸口一道怒火灼烧，恶意道:“大概，早就被野狗恶狼吞吃了！”

“你……真的这么做了？”沈嫱喉咙哽塞，心痛得发麻。

“谋逆之人，自然是曝尸荒野，难不成你还以为朕给他们建个墓碑，写上‘沈氏忠烈’？”

“赵君临，你说你爱我，原来都是骗我的，是吗？”沈嫱似乎不期望答案，顿了顿，继续道：“那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她的恨声质问，让赵君临的脸色瞬间阴沉下去：“朕说过让你给朕和初儿的孩儿偿命，你忘了？”

说完，他转身便走，那背影竟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即便沈嫱的心已经千疮百孔了，还是被狠狠扎进一刀，痛得肝肠寸断。

“呵呵……”

她笑声悲凉，情之不在，家仇难忘，唯死解脱，亦已焉哉。

恍惚间，她又看到盈盈笑容的新翠站在自己面前，喊着:“娘娘。”

转头看向不远处的衣柜，她步履蹒跚的缓缓打开。

上面是一件新翠为她准备的衣裙，还记得当初她穿上它，新翠一脸开心的模样。

那时，她恣意风华，青丝如瀑，梳得是待字闺中的发髻。

新翠夸她宛如九天仙女下凡。

绣着繁复花纹的拖尾裙摆划过宫门，绝美缕皱的人儿展颜，不细看竟是再现当年风华。

黑暗的月夜，熊熊大火照亮于天际，皇宫中嘈杂四起。

沈嫱漠然转身，踏进火光冲天的大殿，感受着灼热的气息，解脱般的闭上了眼睛。

“沈嫱！”

倏然，赵君临惊恐的声音响起。

火苗攀爬上沈嫱的裙摆，她回头看着他脸上不可思议的模样，嗤笑起来。

赵君临瞳孔骤然紧缩，咬牙大吼：“你不要命了？给朕过来！”

沈嫱眼中恨意尽显，感受着滚烫的疼痛，她一字一句道。

“赵君临，你口口声声说让我给顾如初的孩子偿命，可你忘了我也曾怀了你的骨肉，却被你亲手打掉！”

“停下！”他大吼，妄图冲进火场，可半路被侍卫拦下。

“五年前，我在狼口下救下你，早知有今日，我宁愿你喂狼了！”

“赵君临，我恨你！愿来生永不相见！”

隔着火海，沈嫱笑了，带着一丝解脱。

“轰”一声，殿门倒塌！

第十章 阴魂不散挡路

大火整整烧了一夜，唯有断壁残垣还隐约有曾经的轮廓。

轰隆——

天边倏然炸响一道惊雷，数秒后瓢泼大雨落下。

“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赵君临站在不远处，衣袍早已湿透，他狠狠地攥住了那片衣角。

高公公小心翼翼的为他撑伞:“皇上，雨大了，娘娘她……您可别伤到了龙体啊！”

他跟了皇上好几年了，未曾见过他如今这般撕心裂肺的模样。

“她不会死的，给朕找！”

“陛下，娘娘她……已经没了啊……”

“再胡说八道，小心朕砍了你的狗头！”

赵君临猛然提高声音，像是一头盛怒的雄狮。

“是！”

众人吓得浑身颤抖，生怕殃及鱼池，慌忙又四处翻找。

老天似乎要与他作对，雨没有停下的迹象，誓把燃烧后的焦灼味给洗掉。

众人将废墟翻了个顶朝天，也没找到废后的半分踪迹。

沈嫱，你好狠啊！

这一刻，冷漠嗜血的帝王，头一次感受到了痛彻心扉。

“皇上……娘娘……应该化为灰烬了……”

“不会的！”

一刹那，赵君临只觉得眼前一黑，脚下不稳，栽倒在地。

这一定是假的，他一定是在做梦，她怎么……会舍得离开？

她不是很爱自己吗？

这一瞬间，赵君临高傲笔直的脊背，竟是佝偻了几分，他猩红着眼，寸步不离守着废墟。

……

转眼，沈嫱消失一月有余了。

每日每夜，赵君临就坐在角落里，颓然的看着沈嫱绝裂的那个地方。

“皇上，朝廷不能没有您啊！”

“是啊皇上，老臣求您了！”

别说上朝，如今满朝文武百官跪在此地。

毫无例外，每次都是被他骂回去。

“都给朕滚！”

脑海中，浮现的是沈嫱那双绝望愤恨的眼睛，离开时那般毫不留情。

“沈嫱，你回来……我再也不对你发怒了。”

曾经的沈嫱就像是冬日里的红梅，那般明艳动人，可不知从何时起，他们之间就变了。

几日不见皇上的颜若初终于忍不下去，跑来故作关心的劝慰。

“皇上，你怎得坐这里呢？快随臣妾回去吧！”

“你退下。”

赵君临淡淡的从她手中把胳膊抽回，“初儿身子还弱，回去养着吧！”

颜若初哪里能甘心？她就是来提醒赵君临的。

不是说好了沈嫱一废，就封她做皇后的吗？如今那个贱人已经死了，为什么他还不下召？

颜若初搅扭着绣帕，咬了咬嘴唇。

“皇上，姐姐虽然不在了，可你还有我啊！”

“以后，臣妾陪着您，咱们过一辈子，好吗？”

一声声泣诉响在耳边，赵君临看了看泪眼朦胧的女人，心里升起一丝困惑。

眼前的女人，真是自己最爱的女人吗？

从未质疑过自己的赵君临，在这一刻突然迷茫了。

是时候该实现承诺了，可是为什么，心里的那股抗拒，让他怎么也开不了口。

第十一章 幡然醒悟

“初儿，朕累了，日后再说，回去吧！”

赵君临侧过头，再也没看颜若初一眼。

颜若初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眼中划过一抹不可思议。

顺着他的目光，颜若初犀利的眼神看着那片废墟，随后，便是滔天的嫉恨。

沈嫱！你这贱人都死了，怎么还阴魂不散来挡我的路啊！

昭仁宫。

清晨，颜若初坐在铜镜前，任由侍女为她梳头，看着铜镜中妖娆绝美的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