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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此时她已经无心理会，浑浑噩噩回了自己院子。

因她修道，邢宸枫便在这里为她修了个道堂供奉祖师爷。

她来到祖师爷神像前跪下，虔诚叩首。

与邢宸枫曾经的柔情蜜意一幕幕在脑海中交错，却又被轰然击碎。

怔然良久，拿出许久未动过的龟甲，想为自己和邢宸枫卜一卦。

算一算这段感情将何去何从？

岂料刚抬起龟甲，手臂便如冰灼火烧。

手一抖，龟甲铜钱落地。

她看着那卦象，一张脸惨白得毫无人色。

坎卦，坎为水，行险用险，下下卦！

怔愣片刻，她抿紧唇，将那龟甲捡起，又算了一次。

又是坎卦！

她不信邪般再次捡起，再算。

直到唇边逸出一丝鲜血，她终于无力地闭上眼。

一连十六卦，卦卦皆大凶！

身后，门被推开。

熟悉沙哑的声音唤道：“梨儿。”

邢宸枫来了。

姜玥华背脊一僵，却不敢回头，慌乱抬手抹去唇边鲜血。

邢宸枫丝毫没觉察到她的异样。

他走到她身旁的蒲团跪下，虔诚祈求。

“祖师爷在上，是我对不起梨儿，我知道错了，只是子嗣是父母毕生所愿，我不能不孝。”

“我发誓，只要孩子生下来，我就让柳如涵消失，否则就让我死无……”

姜玥华心脏骤缩，立即制止：“景衡，慎言！”

邢宸枫身躯一颤，贪恋地握住姜玥华的手：“为了你，我什么都能做，你原谅我一次好吗？”

原谅？

姜玥华攥紧手指，喉头像被什么堵住，痛不可言。

邢宸枫眸光黯淡下去。

沉默良久，邢宸枫猛然转头，拿起装满签文的竹筒。

“祖师爷，望你懂我诚心，让麟儿平安诞下，我与梨儿从此再不分离！”

说完，他开始晃动签筒。

一道卦签落地。

姜玥华下意识垂眸看去，接着瞳孔一缩，如遭雷击！

卦象显示，这个孩子——

注定夭折！

第4章

案上香云缭绕，祖师像庄严肃穆。

邢宸枫看见姜玥华煞白脸色，心中不安浮现：“梨儿，这卦怎么了？”

姜玥华知道邢宸枫和谢夫人的执念，也知道整个国公府对这孩子的期盼。

她看着地上的签卦。

‘注定夭折’这四字如重石压在心上，让她几乎喘不上气。

邢宸枫却不依不饶，沉声催促：“说。”

姜玥华眼眸变换片刻，还是说出实情：“卦象显示，这孩子将胎死腹中。”

邢宸枫一愣，旋即变了脸：“你胡说什么！”

“他只是一个还没出生的孩子，也不会影响到你的地位，你怎能这么咒他？”

他的诘问如利刃，直直插进姜玥华心口。

相识至今，邢宸枫对她从来温声细语。

这是她第一次听见邢宸枫对她如此疾言厉色。

姜玥华身子一晃，自虐一般又想起从前。

与邢宸枫成亲后，京城有许多人背后嚼她的舌根：“道士也能下山结婚？太清宫的人向来清心寡欲，怎么出了这么一个贪恋红尘富贵的……”

传到邢宸枫耳中那刻，他一家家上门找麻烦。

更放出话来：“我夫人是这天底下最好的人，再让我听到她一句不是，定不会轻易善了！”

他们之前从未有过争执。

偶尔有，张扬肆意的邢宸枫也会为了她，先低头。

回忆刮骨，姜玥华捂住抽痛的心脏：“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

邢宸枫也终于意识到这话太过伤人，讷讷解释：“梨儿，我不是那个意思……”

偏话未说完，门外有人来报：“将军，柳姑娘突然腹痛如绞。”

突如其来，像是应了这卦象一般。

邢宸枫当即起身出去，走到门口却脚步一顿。

语气的情意凉下去：“无事的话，你便不要再出这院子了，好好为孩子祈福吧。”

姜玥华浑身血液都冷凝，冻在原地。

好半晌，她才攒出几分力气，看向祖师爷，渐渐红了眼眶。

她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天色亮了又暗。

外面有丫鬟婆子低语传来：“夫人还要跪多久啊？”

“不知道呢，将军只吩咐我们看着不准夫人出去。”

“唉，听说了吗？新进来的夫人胎像不稳，将军放心不下，宫里的御医都请来了，咱们夫人是不是要失宠了？”

“噤声，你不怕被下咒……”

言语如刃，划过姜玥华心脏，疼得她几乎窒息……

又煎熬了五日后。

邢宸枫终于出现，一来便上前紧紧抱住姜玥华。

来力道大得姜玥华几乎喘不过气，热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

她知道不该，可心却不受控制，近乎贪恋地汲取着这久违的温度。

可下一秒，邢宸枫却贴在她耳边轻声问：“梨儿，你一定有办法让那孩子平安降生的对吗？”

姜玥华血液直冲天灵穴，瞬间遍体生寒。

逆天改命，为天道不容！

就算是她，也要付出等同的代价。

她颤着声拒绝：“我不能……”

邢宸枫漆黑瞳孔深不见底：“不能，还是不想？”

姜玥华一张脸惨白毫无血色。

邢宸枫抬手，温柔地覆上她的脸。

“梨儿，我幼时救过你，现在想来，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你们修道之人不是最讲因果，你就当了结因果，救这孩子一命！”

邢宸枫语气平淡，像是随口一说。

实际上却是字字句句都在提醒姜玥华。

她欠了他一条命。

现在，到她还债的时候了。

姜玥华的心脏像是被捅了个对穿，鲜血淋漓的疼。

幼时她贪玩跟随师兄弟下山，于灯会上走散，就在她被人贩子抓住即将卖入妓院时，是邢宸枫救了她。

她以为自己与邢宸枫天定良缘。

现在想来，不过是一段孽。

对峙良久，邢宸枫叹道：“梨儿，我爱的只有你，可人活于世，不能如此由心，我还有该担的责任。”

“何况战场上刀剑无眼，我若出了事，孩子也能给你和母亲一个慰藉。”

他言之凿凿，句句占理。

俊美的摸样与以往无异，眼里的情意也好像从没变过。

可姜玥华看向他，却只觉得陌生。

以前的邢宸枫不舍得她受一点伤。

现在的邢宸枫却能冷着脸提醒她，恩情是要还的……

第5章

姜玥华闭上眼藏住伤痛，哑声道：“我会想办法。”

此话一出，邢宸枫凝成坚冰的眉眼又化成了春日暖阳：“这几天苦了你了，我扶你回房休息。”

可回到卧房，邢宸枫又匆匆离去。

她眼眸黯淡地发了半晌呆，压下疲惫起身来到书房，翻找着自己从观里带来的典籍藏书。

想看看，有没有别的法子能救邢宸枫的孩子。

挑灯翻书，整整一夜。

天色大亮时，姜玥华却脸色灰败地放下最后一本书。

所有古籍皆警示，换命之术逆天道。

轻则施术者殒命，重则亲近之人都无法幸免……

姜玥华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正准备阖眼休憩一会儿时。

邢宸枫着急地走进来，带进来一室寒意：“梨儿，可有法子？”

姜玥华强忍着心痛，起身：“我还在寻，一会儿我出门去一趟城隍庙寻老天师。”

一连数日，她都早出晚归，拜遍了周围的大师高僧。

可所有人的答案只有一个——

天命不可违。

这日，姜玥华刚满身疲惫地回来，便见邢宸枫等着房中。

对视间。

他没有关心，只有质问：“你这天天出门，到底怎么样了？”

姜玥华心头一颤，喉头涩然：“你就这么想要这个孩子吗？”

邢宸枫眼中隐隐有了不耐，逼人气势压迫而来。

“这么多天了，你一直在推脱，你就这么恨我？恨到连我的孩子都不愿救？”

姜玥华只觉得周身空气都耗尽，窒息不已。

她抿了抿干涩至极的唇，刚想说话。

就看见谢夫人带着人浩浩荡荡闯入院中，怒睨她一眼，挥手下令：“给我搜！”

邢宸枫见状，剑眉一拧，起身走出。

姜玥华跟着走出：“婆母这是作何？”

可谢夫人身后奴仆却无视姜玥华，倏然冲向了她身后的房间。

夜色已暗。

两人周遭，一群奴仆打着火把在整个院落来回搜寻，吵嚷不堪。

邢宸枫并未阻止，只是沉声问：“母亲这是做什么？”

谢夫人脸颊上已经有些松弛的皮肤颤动着，瞪着姜玥华：“如涵最近总是不舒服，我怕这妒妇做些什么，便问了大师，大师说这院子里有脏东西！”

姜玥华黛眉一紧：“不可能！我……”

“我找到了！”

一道尖锐的婆子声打断她。

紧接着有人走出来将一个布娃娃递给谢夫人。

那布娃娃上写了柳如涵生辰八字，肚子那儿还扎了针！

姜玥华一愣，旋即蹙眉掐诀，想算今日之事究竟因何而起。

谢夫人气得发抖，愤怒地将那东西砸到李梨儿身上，厉声呵斥：“我就知道你这毒妇没安好心，物证确凿，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姜玥华一双眼定定看着邢宸枫，神色淡然。

“景衡，卦象显示，今日之事是有人陷害我，而陷害我的人，就住在府中的西北角。”

邢宸枫回望她，一双眼却幽深难测。

谢夫人指着姜玥华鼻子：“你这毒妇还想推到如涵身上，给我把院子里的人全部拿下打死！”

就在这时，姜玥华院中一个丫鬟忙不迭跪下磕头：“老夫人我招，我招！这都是夫人指使我做的！”

说完她看向姜玥华，哭诉道：“夫人，您就认了吧，总不能看着我们这些无辜的人白白被打死！”

下一瞬，气狠了的邢宸枫猛然抬手。

“啪”一声！

姜玥华头重重偏过去——

脸上火辣辣的疼顺着肌肤烧进心里。

姜玥华眩晕半晌，才反应过来邢宸枫做了什么。

她微深深吸了口冰凉的空气，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