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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重重的一磕，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卓涅默了半晌，缓声道：“这件事若是被顾九盈知道......”

　　“她不会知道！”福贵直起腰身来：“既是秘密行事，所有被选中的将士身份都不会外泄，只要将军不说，阿姐不会知道。将军会告诉阿姐吗？”

　　卓涅沉默，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他能做的就是尽力保全，但要是故意向外泄露，就是有违圣意，这样的罪名他承担不起，只能摇头道：“只要她不问。”

　　福贵弯唇一笑，少年眸光熠熠生辉：“多谢将军成全。”

　　......

　　夜晚，清风如许吹过寂静，院中一方死水无波的池塘也终于泛起一丝涟漪。还不到酷暑已经有了燥热感，看着手里白老板的来信，顾九盈的脸色透着沉凝。

　　谢锦韵将一粒新研制出来的冷凝安神香丸放入香炉中，顾九盈向来畏热，像这样的天晚上定然睡不好，这香丸焚烧后飘散出的香气刚好可以用来解暑安神。

　　看着一蓬蓬白雾从香炉中散开，房中闷热感逐渐被冷冽的香气取代。谢锦韵转身道，看向顾九盈：“怎么了？”

　　顾九盈掀开灯罩，将手中的信纸烧毁，黢黑的瞳仁倒映出小小的火苗，片刻桌角残余一滩纸屑灰烬：“白老板的来信，近来不少潜藏的暗线被人扯出来了。”

　　手下好几个重要线人无端失去了踪迹，顾九盈不免生出警惕之心，她手下多是市井中人，平日里都是酒坊、青楼等地欢愉场所做生意，讨生活，压根不会得罪什么人。

　　若是一个两个忽然断了联系尚还有的解释，偏这回是好几人一夜之间就没了踪影，好似人间蒸发一般，叫人查无可查。

　　因为不知道对手是谁，只能按兵不动，交代所有线人暂时隐匿，由明转暗。

　　谢锦韵走上前，将桌上的纸灰拂去：“可要我帮你？”

　　顾九盈面露疑惑，据她所知谢锦韵父母离世后已经是孤身一人，并不知道他能怎么帮。

　　谢锦韵温声解释：“谢家世代行医，族人隐居淮右，只有我父亲出仕罢了，你若需要我可以联系族中人代为查探。”

　　从前只身往来不想麻烦宗族势力是因为他总觉得他不是真正的谢锦韵，贸然顶替本尊就罢了，要是还借着他的身份为自己谋私，有些不妥。

　　可是现在他已经彻底抛弃了前世，全身心接纳谢锦韵这个身份，这份芥蒂也就消弭了。

　　顾九盈想了想，还是缓缓摇头，淮右地界她虽没去过，但谢家名气定然不小，否则也不会受先皇重用多年。自己还不清楚收缴她势力的敌手是谁，不能贸然将更多人卷进来。

　　“我知道兄长的好意，但是这件事透着古怪，还是不要贸然叫旁人插手。”

　　“古怪？”

　　顾九盈点了点头道：“对，此事我在江州就已经开始安排，以白老板手下的商道暗线为基石，逐渐扩大，知道的人少之又少，对方要是冲着我来，凭着那几个关键线人，顺藤摸瓜找到白老板不是什么难事，但白老板一直安然无恙，只手下可用人不断减少，看起来倒不像是要我的命，反而是在剪去我的羽翼，叫我无自保之力。”

　　话刚说完，顾九盈猛地怔住，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脸色渐渐变得极为难看：“难道是......”

　　想到此处，顾九盈立时怒不可遏起来，她疾走如风，掀开竹帘大步走出去：“来人，备马！我要出去一趟！”

　　谢锦韵一见她这副模样，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急忙跟出去：“小九，你干什么去？”

　　“这件事必然是他干的，上一次甘隆等人步步紧逼想要换下卓涅，我不得已只能用暗线之力帮他稳住局势tຊ，他当时问我，我没有明言，以裴言澈得聪明，他自然能觉察出我有所隐瞒，定会派人去查。”顾九盈语气沉重。

　　谢锦韵虽然与裴言澈合不来，但总觉得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裴言澈不是那么冲动的人，这件事要是做了定会惹顾九盈反目，于他而言没有好处，况且他现在正忙着与徐涛周旋，这些暗线分布零散，一一揪出并不容易，手伸得再长也是有心无力。

　　“小九，你先别冲动，这件事情不一定是他，这会儿天色太晚，不如明日再去仔细问问清楚。”

　　顾九盈却很执拗，那些失踪的人生死未卜，她必须要现在就知道结果。

　　“女郎，马备好了。”

　　顾九盈拂开谢锦韵拉着她的手：“兄长，放心，我去去就回。”

　　说罢，她便走下门廊，快马直奔裴言澈的府院。

　　墨一般浓黑的夜幕中，裴言澈还没有睡，他刚接到了卓涅的奏报，刚脱下的衣服又重新穿上，打算亲自去一趟军营。门砰的一声被推开，顾九盈的满袖挟风走进来。

　　裴言澈眼前一亮，脸上扬起笑意迎上去：“阿九，我正要去军营，有件事我得跟你......”

　　未出口的话戛然而止，顾九盈眸色黢黑，透着森冷的寒意，上一次被她这样看着还是在红石村时，这个眼神带给他的感觉太过刻骨，叫人心悸，笑容渐僵：“阿九......你怎么了？”

　　“啪！”一记耳光打在裴言澈的脸上，白皙的脸上顿时浮现出绯红的五指手印。

　　唐河一惊，蹿进屋来刚想拦住顾九盈，却被裴言澈清冷的眸光镇住，只得忐忑地关门退了出去。

　　脸上火辣辣的疼，裴言澈却似没有感觉，挽唇笑道：“阿九怎么了？是我又惹你生气了吗？”

　　顾九盈像是戴上了冰雕的面具，冷漠地问：“你是不是派人去查了我布下的暗线？”

　　裴言澈神情一僵，眼神闪烁，无言可对。

第229章 酒醉

　　顾九盈好像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她一心为了他的江山费心筹谋，费了这么大力气，自己不过是想要提早布好将来的退路，不至于在搅入这乱局后避无可避，他便这么容不下。

　　顾九盈深吸一口气：“你究竟想干什么？”

　　裴言澈唇瓣嗫嚅，良久苦笑一声道：“我想留住你，阿九，我有时候觉得你离我很近，近得触手可及，有时候又觉得你离我特别远，远到我只要一个转身，再回头，你就消失不见了。”

　　“所以呢？”顾九盈并不因他所说动容：“所以你就想剪除我的羽翼，是我无依无靠，只能牢牢依附你是吗？”

　　裴言澈被说中了心思，心被骤然攥紧，他将手放在顾九盈肩头：“阿九，你听我说，我是这样想过，但是我也清楚你是为了自保，是我不够强大，没有能保护你的力量，不能叫你放心......”

　　“你明明什么都知道，却还是打乱我的布局，将我最后的一条路堵死，这就是你想要的，裴言澈你未免太过自私了。”顾九盈的一字一句像是利剑般扎进他的胸口。

　　裴言澈紧蹙眉头，急忙道：“阿九，我没有......”

　　“你不用说了，裴言澈，我今日便把话明白告诉你，我不稀罕那些功名利禄，也不贪恋什么皇权富贵，更不会被你锁进那四方大的鸟笼之中，我要的只是保住自身性命，守护我所珍视之人平安顺遂，你听清楚了吗？”

　　“所以你所珍视之人里，没有我是吗？”裴言澈白玉般的脸上浮起近乎温润的笑意，可是这笑并未入眼，反而带着自虐般的凄楚。

　　肩膀上的手渐渐用力，像是用尽毕生之力将她抓住，顾九盈神情平静无澜，抬手将他的手腕从肩膀上推开，指尖不经意勾到了腕上悬挂的萤石编绳短穗，在垂落的瞬间编绳尽断，七彩萤石散了满地，响起起伏的清脆的声音。

　　顾九盈视若无睹，转过身搭上门扉，压下指尖轻颤，声音冷若碎冰：“我既然说过要帮你就不会食言，但是等你进入京城，我就会离开，你有你的路要走，我亦有我的选择，希望你能认清现实，各自珍重。”

　　竹帘一掀一落，那道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门庭大开，天气沉闷一丝风都没有，烛光将裴言澈的身影拉得老长，投在墙上处处透着苍凉孤寂。

　　唐河小心走进来：“王上......”

　　过了许久，他晃了晃身形，像是提线木偶般蹲下，将地上散落的萤石一颗一颗捡起来，蜷缩的影子犹如一头独自舔舐伤口的兽，语调却破碎寒寂：“若你珍视之人，都不在了，是不是心中就能有我的一席之地了呢？”

　　话说话间，苍白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