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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清栀脚步一沉:“大姐,发生了什么事了?”
迟雲清好似才发现她,转头看见她前襟上的血迹时,神情一紧:“你受伤了?”
曹清栀竭力按下心中酸涩,朝她轻轻摇头。
“没受,我只是……去斩断了一些前尘往事。”
见曹清栀双眼红肿,迟雲清还有什么不明白。
“看来,又是摄政王!”
这样发沉的语气,让曹清栀心里发慌。
她拉住迟雲清冰冷的手:“大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迟雲清黑眸黯淡,手指紧握成拳:“昨夜,你姐夫与同僚在府中小酌,我送醒酒汤时,在门口听见他们说……边境粮草告急,摄政王却迟迟不肯下令增援。”
“如此下去,长铮断无守住边境的可能!”
说完,她抬眸,定定的看着曹清栀:“我本就觉得突厥发兵事有蹊跷,如今看来,怕是命长铮出征的那道旨意,非陛下所为!”
曹清栀霎时僵在原地,整个人摇摇欲坠。
迟雲清握紧她的手:“若此事为真,我必须去救长铮,他可以死,但不能死在这般肮脏的手段下!”
“大姐,我跟你一起去!”
“不,你留下,我可以去边境,你姐夫不会不管我。”
迟雲清穿戴好她曾经的盔甲后,就拉着曹清栀朝祠堂的方向走去。
祠堂内,灯火通明,肃静阴沉。
迟雲清看着这个从小被自己呵护长达的妹妹,肃然开口:“跪下。”
曹清栀一怔,却还是依言照做。
下一刻,迟雲清沉重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如今家主不在,四弟尚幼,我又即将奔赴边境,这家主之位今日就当着祖宗的面,交于你。”
曹清栀猛地抬头,却听迟雲清再度开口。
“清栀,你对着列祖列宗的面发誓,说你一定会守好将军府,绝不会因儿女私情堕了将军府的威名!”
曹清栀心脏震颤,却看清了大姐迟雲清眼中的恳求。
最终,她只能朝灵位重重磕头。
“曹清栀起誓,定与将军府同荣辱,共存亡!”
房间里,烛台跳动,迟雲清的声音再次落进她耳畔。
“若此次我跟长铮没能回来,作为家主,你无论如何都要保住四弟的命。”
“他和你,已是我们迟家的最后血脉。”
“清栀,你该长大了。”
字字句句都是嘱咐,此行凶险不言而喻。M.L.Z.L.
曹清栀本已干涸的眼眶骤然湿润:“大姐,我一定会照顾好四弟和将军府。”
城墙外,寒夜无边。
夜幕下,黑压压的黑甲军士威风凛凛,杀意几欲撕破天际。
曹清栀心里重重一震。
这便是她爹一手训练的迟家军,也是他临终之际,留给将军府唯一的底牌。
迟雲清手握长枪:“此行前去,我需抽走一半迟家军,另一半会留下来护住你与将军府。”
曹清栀扭头看她,声音似乎能被风吹走。
“大姐,你会回来的,对吗?”
短暂沉默后,迟雲清朝她一笑:“我的孩儿尚在襁褓,你和四弟也在这里,我怎能不回。”
她抬手,将曹清栀散下来的发拨至耳后,突然上前一步将她拥入怀中。
“清栀,若我真回不来,我的孩儿,还有弟弟,就只能靠你了。”
曹清栀泪水在眼里打转,她轻轻回抱住迟雲清。
“大姐,我会守着将军府,等你跟二哥回来。”
迟雲清松开手,朝她重重点头:“好。”
她猛地转身,跃马扬鞭,飞雪都仿佛都退避。
“迟家军,开征!”
甲胄撞击间声若惊雷,烈马追风时明月如钩。
迟雲清一骑当先,转瞬便破开风雪,融入雪夜。
鹅毛大雪飘扬,不多时便将雪地上那些离开的痕迹,尽数抹去。
曹清栀望着前方,眼中泪无声的淌了满脸。
吴明上前一步,坚定开口:“二姑娘,他们定会平安归来。”
曹清栀喃喃道:“一定会的。”
第8章
待她回到将军府,已是三更天。
曹清栀看着空荡的府邸,再次转身回了祠堂。
祠堂上,祖宗牌位林立。
父亲迟佑,于大朔国二十一年,于北疆诸国死战,身陨!
母亲林徽,随军被俘,自刎于敌军阵前!
长兄迟承恒,于大朔国二十三年,抗击南桑侵境,身陨!
十万迟家军,至今唯余一万三千人!
她心口沉痛难忍,‘嘭’的一声,跪在灵牌前。
“不孝子孙在此叩求诸位先祖庇佑,护佑迟家血脉,护佑边境众将士,平安归来!”
她重重磕下头去,发出沉闷声响。
她曾听闻,只要叩首九百九十九个头,就能让神明听见自己的愿望。
祠堂内,她一句一句哀求,一下一下叩首。
待她停下时,正好磕了九百九十个头,额间一片血色夺目。
灵前石板,已然沾染鲜红。
曹清栀撑着身子站起身,却脚下一错——
咚!
供奉桌上的香炉,沉沉砸在地面上,犹如丧钟!
寒风从门缝透过,吹起层层余烬。
一瞬间,曹清栀面如死灰,几乎是强按下不安将香炉归位。
还没回神,就听吴明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二姑娘,不好了!听闻摄政王下令,不许户部拨粮草军需给边境……”
话落,曹清栀心一沉。
她强撑着不适,走出祠堂:“他如今在何处?”
见曹清栀额上血痕,吴明怔了瞬才回。
“回二姑娘,摄政王这几日夜夜宿在烟花柳巷中,据传……他一直在找与周姑娘相似之人。”
曹清栀静默一瞬,将心中刺痛压下。
“带我去,寻他。”
曹清栀跪在王府门口,雪在她肩头落了一层。
侍卫眼中闪过不忍:“迟姑娘,请回吧,王爷下过令,不见迟家任何人。”
曹清栀眼神一黯,嘴角泛起苦涩。6
曾几何时,无论她何时出现在这里,毕顾尧一定会见她。
他会急急将手炉往她手里塞:“天寒地冻,以后都该由我去寻你。”
可如今,哪怕她在风雪中苦等一夜,也得不到他一个侧目。
曹清栀重重咳嗽两声,高声开口:“臣女请摄政王拨粮,支援边境!”
见劝不动,侍卫叹息一声,随她去了。
曹清栀整整跪了一夜,直到第二日。
王府的门忽然打开。
毕顾尧一身黑色狐裘,高冠束发走了出来。
曹清栀眼神一亮,连忙开口:“摄政王,臣女求您派兵……”
“事关朝政,轮不到你来教本王做事。”毕顾尧根本不给她把话说完的机会。
毕顾尧踏上马车时,望着雪地里的身影,以及她带血的额头,心底那抹不舒服却如细藤缠绕心头。
马车渐远,曹清栀就这样顶着一张冻到惨白的脸,孤零零地跪在原地。
空气里,隐约飘来:“还请迟姑娘勿要纠缠本王,如此,只会徒增厌烦。”
吴明咬牙将曹清栀扶起:“二姑娘,要不咱们还是另寻他法吧。”
曹清栀垂眸:“如今陛下龙体垂危,除了他,无人能救二哥和大姐。”
“若连我都放弃了,还有谁会在乎哥哥他们?”
一连半月。
毕顾尧总是能在各种各样的地方看见曹清栀,一盘糕点,一方砚台,一副名画,她仿佛不知疲倦的出现在他身边。
毕顾尧有时会莫名心软,可念头一起,便头疼欲裂。
长此以往,心中只有烦躁。
与此同时,塞外边境。
烈风呼啸,却吹不散空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