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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予执神色一凛,并未多言。
他理了理衣襟,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章书蕴缓缓伸出手,将剑紧紧抓着。
她了却一桩心事,该高兴才是……
第二十九章 梦魇
夜阑。
几日都不曾睡好觉的章书蕴意外的被深困梦魇。
黑暗中,她惶恐地四处喊着江予执。
猛然间,她回到了大牢,面前躺着身穿囚衣的陆成杰。
他脖子下是青紫的痕迹,突出的眼球和张开的嘴让人不禁去想他垂死挣扎时是何等的痛苦。
“爹!”
章书蕴撕心裂肺地哭喊一声。
却还没到陆成杰身边,周遭便又是一阵刺眼的光。
光芒最后汇聚成了两个人的身影。
江予执和萧颜。
萧颜穿着贵妃服,笑靥如花地将一块绣着梅花的手帕塞进江予执的手里。
江予执将手帕收进袖内,伸手将萧颜搂紧了怀中,表情温柔缱绻,亦如多年前对章书蕴。
看着这一幕,章书蕴眼眶一红,苍白的嘴唇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婉婉深受皇上宠爱,本司可利用这一点获得皇上信任。”
“你入宫后,将慢性毒药抹在药碗沿上,太医不会发现。”
“她一仵作,如何懂的治理天下。”
“等得了这天下,本司再向她解释。”
“……”
江予执一句句绝情地话如刀捅进了章书蕴的心中。
她颤抖着身体,赤红地眼睛死死瞪着眼前之人。
江予执,你好狠的心……
猛然间,眼前忽然回到了她被斩首那一日。
皑皑白雪,血洒遍地。
章书蕴撕心裂肺地吼了句:“你这逆贼——!”
她抬起手,将手中的剑狠狠刺进了江予执的胸膛。
“轰隆——!”
一声震耳发馈的雷响,章书蕴惊坐而起。
她浑身是汗地喘着粗气。
外头是淅沥沥地雨声,入冬的夜晚寒意似是刀子划在身上的每一处。
章书蕴好容易才缓过来,望着窗外,眼中满是还未褪去的愤恨。
她又望向桌上的剑,胸膛的起伏更加剧烈。
章书蕴掀开被褥,只着一件中衣下了床,拿起冰冷的剑,如游魂般朝外走去。
细雨很快淋湿了她的身子,她双肩微颤,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其他。
“轰隆——!”
又是几声雷响,恍若震在了人的心上。
章书蕴泛白的唇一张一合着:“皇太女章书蕴,向天地发誓……必定除去奸臣,保住……魏国苏山,否则万劫不复……万箭穿心而死。”
西园子前,一盏红灯笼挂在檐上,虽没有喜字,却给漆黑冰冷的也增添了一份温暖。
章书蕴望着那盏灯笼,眼眶一热。
皇上是与她血脉相连的亲人,江予执是她挚爱的夫君,为何都要这么逼她……
视线渐渐模糊,章书蕴右手慢慢握住剑柄。
忽然,园门忽然开了,一个披着披风的欣长身影从里头走了出来。
江予执近几日本就不能安眠,日日想着章书蕴的事,再思及皇上赐婚的事,连看都没看萧颜一眼。
他紧皱着一张脸转身,竟见章书蕴站在门外。
她手中拿着把剑,神情恍惚。
到让他更为诧异和生气的是那单薄的身子居然只穿了件中衣。
此时正是夜里最冷的时候,还下着雨,她浑身都已经湿透,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流下,划过她苍白的脸颊。
章书蕴忽略眼前一黑,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下一刻,真个人都如同被抽了筋一般软了下去。
“乒——”的一声,剑落在了地上。
“婉婉!”
江予执手疾眼快地冲过去接住她,焦急地唤着:“婉婉!婉婉!”
章书蕴强睁着眼,低声呢喃着:“爹,对不起……”
第三十章 国本
再次醒来,章书蕴只觉头痛欲裂,身子也甚是无力。
丫鬟将药端了过来,小心道:“夫人,你可算是醒了,你都昏迷了两天了。”
章书蕴一愣。
她昏迷了两天?
药水苦涩的味道让她有些难受。
她努力地想着,记忆却只停在那个噩梦里。
章书蕴扫了眼房间,那把剑还放在桌上。
“大人可是守了您整整两日,连新姨娘来请都没让见。”
丫鬟的话让她又是一愣。
江予执守了她两日?
章书蕴推开丫鬟递来的药,让她下去后掀开被褥下了床。
将剑拿起,她拔出剑,不见有什么地方不一样。
章书蕴怔怔坐下,仔细打量着剑鞘,可心思却又悄然跑到了江予执那儿。
他守了她两天……
难道他对她还是有情意的?
章书蕴悻悻低下头,心头发闷。
忽然,一阵急促地脚步声传了来,脸色略显憔悴的江予执走进房。
他目光率先落在床榻上,却不见人。
直至与榻椅上的章书蕴视线相撞,他喉中一哽,嘴里的话在瞬间都通通忘光了。
章书蕴见他下眼睑乌青,双眼浸着血丝,面色苍白,显然是几日都未休息好了。
她紧了紧手中的剑柄,心中泛起阵阵波澜。
江予执微抿着唇,看着章书蕴手中那把亮着寒光的剑,眸色一沉。
“你想用它杀人不成?”他声音沙哑地问。
章书蕴愣了愣,而后将剑收回剑鞘:“我该手持砭镰才对。”
她看着剑穗子继续道:“你许久都没有让我跟着去查案了。”
江予执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你如今已是永昌郡主,哪有去做仵作的理。”
永昌郡主……
章书蕴心中无力一笑,话锋一转:“萧妹妹可还好?”
一声“萧妹妹”让江予执脸色一凝:“夫人选的人自是极好。”
话音刚落,长福跑了来跪在房外。
“大人,夫人,宫里传旨,皇上召夫人入宫一见。”
闻言,江予执眉头紧紧蹙起。
因为纳妾一事,皇上对他已经不如从前信任了。
章书蕴反倒有丝不安,想起顾羽给的药,她心中的汹涌难以平复。
直至坐上马车,她手中始终攥着那小白瓷瓶。
“不能心慈手软,不能心慈手软……”她呢喃着,似是在给自己找一个可以狠下心的理由。
可是现在皇上并没有杀她的养父,对她也甚是疼爱啊……
章书蕴心烦意乱地重重叹了口气。
养心殿。
进了内室,章书蕴还没来得及请安,皇上先发了话:“婉婉,快坐着吧。”
她抬起头,望向皇上。
几日不见,皇上倒还算精神,但是每日政事缠身,太子被平反一事才过不久。
心力交瘁以至于让他本就参白的鬓发又白了许多。
章书蕴忍不住心疼道:“皇爷爷,您要保重身子。”
皇上放下笔,拉起她的手,一字字道:“婉婉,朕想了很久,决定立你为皇太女。”
闻言,章书蕴眼眸一震,满脸诧异。
她多诧异的并不是皇上这个决定,而是皇上为何在这个时候就立皇储。
他看起来身子还算硬朗,怎么就动了国本之念?
第三十一章 仵作
看着章书蕴震惊却没有半分惊慌的模样,皇上也稍稍放下了些心。
他叹了口气:“皇爷爷撑不了几年,这魏国苏山不能后继无人。与其等朕病重下不了床,不如早早将你培养成能独当一面的新主。”
“皇爷爷……”
“魏国虽没有女帝的先例,但不代表你不能成为一个好的皇帝。”皇上拍着她的手背,“朕也需要你,清清这朝中的污浊之气。”
章书蕴眉一蹙,皇上这话显然还有另一层意思。
难不成他已经知道如今朝内众多高官沆瀣一气预谋造反?
皇上见她不说话,心知肚明地笑了笑:“朕是老了,但还不至于什么都不知道,从你让江予执纳妾开始,朕便派人暗中盯着他。”
章书蕴心下大动。
不想她一个决定让皇上这般放在心上。
想起他所培养的死卫军,江予执恐怕一言一行都已经逃不过皇上的耳目了。
“皇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