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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知晓，他的雪凝早已死在了那一日。

死在了那个雪日，死在了他执意拿走她的药丸那日。

其实，他还有一件事没和她解释。

那夜明珠，不是他去求的，而是自己的侍卫刘景去求的。

他并不知晓那颗夜明珠下有沈知韵的名字。

他只是觉得那颗夜明珠她会喜欢，所以才从刘景手上要了过来。

我淡淡一笑，用神力将他托起：“燕临仙君日后好生修炼，必有大好的仙途。”

这一笑，他们将过往释怀。

知许笑了笑，道：“主神可否与小神一同去往人间游历一番？”

我也笑：“自然该如此。”

这是他们早就说好的，去人间小住。

祥云上，两道身影格外瞩目。

这一日，四海八荒都知道主神归位了，而那时的战神也归位了。

但四海八荒都未曾见到二人的身影。

土地老儿是这样传的：“传闻主神和战神两人啊，自归位后，性情大变。吵着要闯三界，你说这不是小孩儿心性吗？”

我听着倒是觉得好笑，我问土地老儿：“她为主神，是为万物之主，三界皆由她管辖是与不是？”

土地老儿摸着胡须点头：“这是自然。”

“那她看自己所辖之地，怎会是胡闹呢？不正体现了主神尽职尽责吗？对苍生如此体贴，我们不应该感恩戴德吗？”

土地老儿若有所思，半晌才道：“仙子高解！小仙实在是佩服！”

我见土地老儿又对下界的半仙改了说辞，这才放心离去。

“我这活了万万年的老祖宗，怎能落下个爱玩的名声。”

知许笑了笑，颇有些无奈。

他爱了她很多很多年，可她也是这般泼皮无奈，装作毫不知情。

他拿出一瓶桃花酒：“那老祖宗可否与小神共饮此杯？”

我两眼发光，感觉已经很久很久没喝过桃花酒呢。

我甚是想念。

我轻佻眉眼：“有这好东西藏着作甚？”

知许愣住，随即一笑：“你不问问我为什么会有上神的记忆吗？”

我凝着他：“为何呢？”

手抚过我的发丝，他怔了怔，随即说道：“因为我怕忘记你。所以我用剩余的神力将记忆注在灵体内，而大部分的神力都用于锁住你的神识。”

“我，我是真的希望你能开开心心的，哪怕只是一个小仙子也没关系。”

第27章

我慌忙躲开，声音淡淡：“可你我注定不能只是小仙子。”

知许将酒放在桌上：“光喝没什么意思，不如我们来玩局游戏如何？”

我来了兴趣：“什么游戏？”

知许那双漆黑的眼眸中闪着光亮：“若是你玩输了，便答应我一件事。”

我笑了笑：“好。”

喝酒这块，我从没输过。

可我没想到，不是比喝酒，而是比投壶。

每人五颗球，若是球落到了他人的杯子里便算输，不能用神力。

毫不意外，我输了。

知许将杯中酒仰头喝下：“我的劫数要到了，在我真神之劫来临之前，你陪我待在人间可好？”

真神之劫？

“你与魔尊大战之时我本是要飞升真神的，但后因用神力封印了你的神识。故而这劫才未历成。”

“如今这劫，是避无可避了。”

“我想若我能飞升真身，换做上次那样的情况，我便可以同你并肩作战。”

我一愣，他其实想要的很简单。

不过是陪伴在自己身旁。

不过是与我同进退，与我一同并肩作战。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好。”

知许像个小孩子一样笑了又笑：“即刻出发？”

“即刻出发。”

……

人间，盛国京都，元宵灯节。

彩灯张结，很是热闹。

街角处，传来商贩的卖叫声：“卖兔子灯咯！好看的兔子灯！”

我的目光在这一瞬紧紧被吸引住了，我从前来人间时因了躲避上司，故而从来不敢出现在如此热闹的场合。

后来又因了王妃的身份，元宵灯节常常都是在皇宫里过的。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凡间的热闹，也是我第一次看到这样美好的场景。

街上，男女成群，许多人都在隔空对望，互诉情意。

今天，我终于可以堂堂正正出现在在这了。

想到这儿，我心情不由大好。

思虑之际，知许就已经将兔子灯买来了。

他递到我手上：“看你挺喜欢的，便买了。”

我不由一愣：“你拿什么买的啊？”

目光滞住，我忽而才发现那商贩在惊叫：“谁用石头在充数？”

我愣了一瞬，又上前赔笑，从衣袖里掏出一两银子：“不好意思，拿错了，拿错了。”

知许挠挠头：“我看其他人都是拿的这样的石块，我以为都是一样的。”

我拍了拍他的头：“你真的是在神界待久了，不懂人世间的疾苦。这些便算作是他们的财物。他们的衣食住行，都是依靠这些东西的。”

街头拐角处，空中有漫天的孔明灯，黑夜变得明亮起来。

孔明灯上写着少女的情愫，写了男子的抱负，写了当家主母愿家宅安宁的心愿，也写了孩童们纯真的愿望。

寻向四周，大家都扬着一张笑颜。

而房梁上，似乎还有文人在醉酒高歌。

这便是人间最最美好的景象，是他们一生所追求的幸福感。

知许半眯着tຊ眼，这酒的后劲竟如此之大，他倚靠在我肩膀上：“雪凝，我愿护卫人间万万载，得你一人安榆。”

他踉跄着，月光落在他的脸上，半边有些晦暗。

我活了万万年，这是第一次注意他的眉眼，眉峰如墨，眼浓如漆。

他举起酒杯向明月，清冷孤寂感迎面而来:“离多最是，东西流水，终极两相逢。”

第28章

我滞了一瞬，堪堪将要倒的他接住。

幻化了一处竹屋落下脚，我便一人在竹屋外饮酒作乐。

只有文一人独处的时候，我才会恢复自己以往的孤寂感。

虽为主神，以万物为本源，有这世间最为强悍的力量。

可我却悲寂苍凉了万万年，若不是有知许伴在左右，恐是荒凉至极。

司命凝着这样的她，莫名感到心疼。

“既来了，便陪我喝两杯。”

我声音淡淡，语气终不见波澜。

司命在竹林中幻化了一张木桌，两张石凳。

桌子中间还点着一盏明灯。

司命自顾自倒上一杯，杯中倒影似有说不尽的心事。

他淡淡一笑：“从前以为你不过是执着于情爱的小仙，却未曾想你是主神。”

我仰头喝下，一手撑在木桌上，将头轻轻倚住。

青色长纱虽着晚风一同飘曳，倒平增几许凉意。

她笑了笑：“司命，我都知道了，我也都放下了。”

“凡间几十年却好似历经了上万年的神生，若不是凡间几载，我也不会知道原来人间情爱是此番滋味。我也从不觉得遗憾，爱便是认真爱过的。如今我们都该放下了。”

司命默了一瞬：“我今日来是为了告知你，知许的真神之劫便是去凡间历劫。”

凡间历劫并不如话本子里所说，皆是情劫。

实际上七情六欲，爱恨贪痴恶念欲皆在其中。

若此劫不过，他恐有陨落之危。

她仰头又是一杯烈酒下肚：“好，我知道了。”

司命转身之际，一道银光蓦然落下，直透透穿过了竹屋。

……

人间。

以安四十六年，盛国京都。

“听闻告示榜出来了，去看看今年的状元是谁？”

“这还要说，肯定是户部尚书家的嫡长子，听说文采斐然呢。”

“那荣将军的那位小儿子呢，听说每天苦学呢。”

“照我说，武将家的儿子何必来这自讨苦吃呢？”

荣知许穿过拥挤的人群，检查了三四遍张贴榜都没有看见自己的名字。

身旁的侍卫拉扯着他的衣袖：“走吧，公子，大不了咱们来年再战！”

正欲转身之际，便看见户部尚书家的张志连一脸得意。

他从马车上一跃而下，拦住了他的去路：“大家来看看啊，这便是三战科考的将军之子，文不成，武不就。怎么还意思舔着一张脸占了科考的名额啊。”

围绕在张贴榜旁的文人们一举而起，对他议论纷纷。

“是啊，有些寒门学子穷其一生都站不上科考的考场。将军之子有什么了不起的，不想着保家卫国，而是想着夺了寒门学子们的科举之路。”

“可耻可恨！”

荣知许滞了一瞬，不知如何回应这些流言。

他的侍卫刘儒将他紧紧护在身后：“你们胡说，我们公子也是一级一级考上来的。若你们学识高于他，又怎会落榜。”

“呸！怎么考上来的，自己心里难道没点数吗？若我是丞相之子，那也是一路开着后门的。只有这最后一场是要入皇上的眼的，故而才没有后门可开。”

荣知许只是紧紧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忽而，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