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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还说是你将我种在仙山中的，难不成你不知道我是草，只食朝露吗？”

　　夜炎冥闻言，脸色罕见一僵。

　　他倒是忘了重修化形后，原身也是变了的。

　　“抱歉，我忘了。”

　　夜炎冥这一声道歉反而让霜芙有些不自在起来，她愣了许久，没有搭言。

　　两人就这么一人坐在殿门口，一人坐在殿中，谁也没有再说话。

　　不知安静了多久。

　　夜炎冥忽地开了口：“你能取下隐魂石，让我看看你吗？”

　　或许是他此刻的神情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悲伤。

　　霜芙想，反正他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取下也无妨。

　　于是，她默不吭声地将脖颈上的隐魂石取了下来。

　　不过一瞬间。

　　夜炎冥的脸庞便已然出现在她近在咫尺的距离。

　　霜芙脸上泛红，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她正要说什么，低头却见她手上红线竟和夜炎冥手腕处的那根红线紧紧相连！

　　夜炎冥带着低低笑意的声音从她耳边传来——

　　“这下，你可信我是你夫君了吗？”

第22章

　　来天界这么些时日，霜芙自然已经知晓这红线代表的是什么。

　　听说被红线牵住的人，乃是天定的姻缘。

　　无论是距离千山万水亦或是轮回转世，皆无法割断，除非一方陨灭。

　　她呆呆看向面前的夜炎冥，有些不可置信：“你是说这条红线是姻缘线？”

　　“不然呢？还能是什么？”

　　“不是绑住我不让我乱跑的红绳吗？”

　　夜炎冥神色间透出一抹笑意，他看她：“谁跟你说的这些乱七八糟的？”

　　“小白说的。”

　　霜芙拧起眉头，闷闷回答。

　　提及这个她信的第一个朋友，霜芙神色显然有些失落。

　　她原以为白兔精除了隐瞒了目的，其他的应当是没骗她的，可没想到，就连这种小事，白兔精都要骗她！

　　从出世起，她的手腕上便有了这根红线。

　　但霜芙并不知道这是姻缘红线，因为刚化形那半月，她跟着白兔精，问过白兔精这根红线。

　　白兔精只看了一眼便很肯定地告诉她：“这应该是天界给你绑的绳，怕你溜走！”

　　“什么意思？”霜芙不明白。

　　白兔精瞪她：“傻啊你！你不知道吗？就跟人类挖人参一样，他们找到人参后，想等人参长大又怕人参跑，就会给人参系上一条红绳子，这样人参就跑不了了！”

　　“我看啊，你这个绳子，就是这个道理！你想想你是冥界的九叶还魂草，天界的人把你种在仙山，可不得好好看着，怕你跑了吗？”

　　白兔精当时说得信誓旦旦。

　　霜芙自然深信不疑。

　　所以即便是来到了天界，她也从来没认为这红线是代表姻缘的红线。

　　可现在，这红线的另一端牵着夜炎冥的手腕，而夜炎冥告诉她，这是姻缘红线。

　　霜芙低垂下头，“她又骗我。”

　　夜炎冥笑意微僵，思索片刻，他才记起她口中的小白，应该是那只白兔精。

　　“那只白兔精不怀好意，她从前跟你说的话你不必信，也该离她远些。”

　　听见这话，霜芙只是低着头并不言语。

　　良久过后。

　　夜炎冥领她进了殿，给她递来仙露：“这是从天池收集而来的朝露。”

　　仙露散发着清香。

　　霜芙抿唇，却并未接。

　　直到听见夜炎冥又道：“你不是想知道过往吗？我慢慢讲与你听，从你从青丘的出生到如今的九叶还魂草化形，我全部告诉你。”

　　不得不说。

　　夜炎冥这话的吸引力很大，霜芙犹豫半晌还是坐了下来。

　　下一瞬，夜炎冥将刚刚从藏书阁拿出来的生平志重新展开。

　　将她前世经历的种种，一一顺着生平志告知。

　　“……大婚当日，你以身殉归墟，结束了那场异动。”

　　关于她前世种种，至此为止。

　　霜芙听着，心口沉闷得很，她能感受到，这一切都是真的。

　　可她的记忆中，却依旧是一片空白。

　　她体会不到当时自己的感情。

　　只觉得憋屈憋闷，她忍不住想，青丘那般待她，她却牺牲自己救他们，真的值得吗？

　　霜芙又问：“既然在归墟中已经陨灭，怎么我还能重新化形？”

　　“你当初在冥界为了给我求九叶还魂草留下过一魂半魄，我去替你寻了回来。”

　　夜炎冥笑了笑，只这样告诉她。

　　霜芙眉头一拧，总觉得不对：“你去要，冥界便给了？”

　　夜炎冥神色一怔，旋即低头饮了一口清酒：“自然，我是天界太子，这点面子冥界总要给的。”

　　他神色坦然，说得毫无破绽。

　　霜芙没有多想，信了。

　　之后到蓬莱仙山的一切便是霜芙有印象的了，最重要的是，夜炎冥有留影珠做证。

　　得知了一切，霜芙安静下来。

　　片刻后。

　　她听见身旁的夜炎冥沉静问她——

　　“现在，你已经知道了所有事，你还想要重新拥有这些记忆吗？”

　　有了记忆，也就会体验到当时的所有情绪。

第23章

　　“你有权做选择，只要你想要，我就能将你的记忆还给你。”

　　夜炎冥定定看着她，神色温和。

　　可向来要追求记忆和过往的霜芙，此刻却心生了退怯。

　　她一遍又一遍翻看着生平志上的一切。

　　看着上面记录着：青丘将其丢弃于瘴山，天生天养两百年，最终被长老以笼捕回，囚于地牢百年，后释放于青丘四处流窜为生，又两百年后被三生石选定姻缘……

　　寥寥几笔带过的，是整整五百年。

　　霜芙不敢想象，这五百年她过得是如何艰难。

　　那些痛楚，此刻的自己真的能够承受得了吗？

　　“没关系，你不想要就不要，我们可以重新开始过属于你现在一生。”

　　夜炎冥带着安抚的声音再度传来。

　　心间淌过阵阵暖意。

　　霜芙抬眼对上他那双银眸，心口在这一瞬生出悸动，心跳也跟着加速不少。

　　仿若有细微的酥麻感在她身上闪过。

　　一种熟悉又带着酸涩的感觉袭来。

　　霜芙怔怔望着面前的夜炎冥，忽地开口问：“夜炎冥，大婚之前，我们感情好吗？”

　　猝不及防的一句问话却让夜炎冥怔住。

　　喉间一瞬被堵住，竟回不上话来。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两人经历过的种种，那些属于两百多年前的记忆，他原以为已经很久远了，可如今却清晰地出现在了他脑中。

　　夜炎冥自然也记得，大婚之前，他们并非是愉悦的。

　　那时的他对霜芙的在意，甚至远不如当时正在凡间历劫的灵烟转世。

　　他更记得，那时的霜芙也问过他同样的问题。

　　——“殿下，你对我有没有一点喜欢？”

　　她的神态语气已经分明那般卑微了。

　　可当时的他只觉得情感的事被一根红线牵定实在憋屈，他只顾着自己无法自由选择婚约的烦闷，却并未想过她。

　　所以他也厌恶她主动提及感情上的事。

　　因此听见这个话题，他对她的态度冷漠至极。

　　如今想来，那时的霜芙定然是难受的。

　　而那一面。

　　竟成了他们前世最后的安静谈话，再次见面是大婚之日，他见到她时，已是诀别。

　　此刻的霜芙眼里满是青涩懵懂，直勾勾盯着他再度问了相似的问题。

　　夜炎冥不想骗她，可实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见他这般反应。

　　霜芙感觉有些奇怪：“你不是说我们是即将成婚的夫妻吗？我们的红线是天定的，而你这两百年又日日悉心守护照料着我，我们之间的感情难道不好吗？”

　　“……好，我们关系还算融洽。”

　　夜炎冥避开了她的眼神，艰难吐出这句话来。

　　想来也不算是骗她。

　　除了大婚前的那点矛盾，平时他们之间相处本就还算融洽。

　　霜芙眸子里绽放出惊喜来。

　　她原本还以为在她前世的一生里，只有苦难，原来也还有值得开心的事。

　　“我想找回记忆。”

　　霜芙定定望着面前的人，坚定开口。

　　她想知道，到底是怎样感情能让夜炎冥念念不忘两百年，也想知道前世的自己是怎么喜欢上的夜炎冥。

　　可话音落地的瞬间，不知是不是霜芙的错觉，她竟觉得夜炎冥有些慌张。

　　不过片刻。

　　她再定睛看去时，夜炎冥已然恢复了过往的沉稳。

　　“好。”夜炎冥最终还是笑着点头。

　　旋即，他施法布阵。

　　以霜芙为中心，周遭亮起无数发着亮光的记忆碎片。

　　随着夜炎冥的指尖翻转，那些记忆碎片尽数涌向霜芙的脑海。

　　霜芙期待地闭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