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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天生的将才，从不会在任何人面前露出这样的神情。

甚至，哪怕是疼爱他的老侯爷和老侯夫人去世时，他也从未露出这般脆弱的模样。

可是如今陶云知却看到了。

说不动容，是假的。

可是，陶云知不敢了。

陶云知深深吸了一口气，将他的手从自己的肩膀上抚落了。

“曹君珩，你知道吗？太痛了，我已经不敢了。”

陶云知的声音带着淡淡的鼻音，她强忍着哭腔，吐了一口长长的气。

“进来吧，我们谈谈。”

第40章

说罢，陶云知进了院子里。

陶云知的院子里有一棵树，树下搭建了一个秋千，是很久很久以前，在他们还很小的时候，小小的曹君珩在她生辰那日，亲手为她搭的。

如今，陶云知重新坐了上去，望着远方，轻轻开口：“曹君珩，我以前真的很喜欢你。”

“从我们少儿相识时，我便对你一见倾心，我一直以成为你最优秀，最得体的妻子为目标，不断努力着。”

“我不停学那些，他们说的最有价值的东西，就是想成为一个合格的侯夫人，成为你最合格的妻子。”

“你不知道的，其实那些东西学起来很枯燥，很乏味，我也很累。但是一想到，只要沈我再多努力一点，再多努力一点，你一定会为我感到骄傲吧？”

“你这样守规矩的人，也一定会觉得我配得上你吧？所以，我硬生生挺下来了。”

回忆起那些过去，陶云知的声音也渐渐染上了鼻音。

她的脚尖轻轻点地，让秋千缓缓荡漾了起来：“但是，我做了那么多，想了那么多，我都没想到原来你爱的是陶悠冉。”

陶云知说到这里，曹君珩略带紧张的眼神落在了她的身上。

他准备开口说些什么，他不用开口陶云知都能猜到。

他要说的，左不过是些，过去不懂事，其实我现在才发现爱的人是你之类的话吧。

陶云知不想听，所以，她没给他机会开口。

“你知道吗？我经常跟在你们身后，我在你们渐渐变得亲密之后，我很多次都偷偷躲在一旁，看着你们说话和玩闹。”

“那个时候我才发现，原来你也有我没有见过的一面，原来你对别人也可以那么温柔，也可以用那样包容和平和，甚至充满爱意的眼神看着对方。你知道吗？那些我本来以为是我也可以拥有的，后来我发现，原来那是你对陶悠冉才有的独特之处。在那一秒钟，我才发现，其实我也没什么特别的，而我做的那些，似乎都不如陶悠冉一个微笑。”

秋千荡了起来，陶云知的衣摆被吹开，眼泪也掉了下来。

“你让我觉得，我是这么差，这么不值得收获幸福的人。”

陶云知回忆着过去，于是那些和曹君珩，和孟华挽有关的，本以为被淡忘的心酸再次涌上心头。

这个时候陶云知才突然明白了，那并不是淡忘，那是她不愿再想。

就像是篱笆上的钉子，陶云知自己拔出来了，本以为一切如旧，可每次经过，她都会看到上面密密麻麻不可修复的，钉子留下的痕迹。

不是不痛了，而是她选择视而不见。

“月儿，我都会改，以前是我鬼迷了心窍，但是我现在明白了，你才是我最重要的人。”

曹君珩的表情露出几分急切，他将所有的心绪剖开，一点一点说给陶云知听：“我不会遇到一个比你更爱我的人，我也不会像爱你这样再去爱别人了……”

“可是，你曾经爱过孟华挽，你想娶她，你想放弃我，这些都是事实，是存在过的，是在我身上，造成过无法挽回的伤害的。”

第41章

陶云知抬手擦掉眼泪，试图将渐渐激动起来的情绪平复。

她好想知道，是不是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要等到失去之后才会珍惜呢？

可是，为什么？

可是，她已经死过一次了啊……

倘若她没有回到现在，曹君珩，那你又该如何……

这些话，她这辈子都听不到了啊……

陶云知的胸膛隐隐作痛。

无论过去，陶云知死去时，那种几乎灭顶的痛苦和绝望仍然会时不时折磨着她。

陶云知痛得躬身，险些从秋千上摔下去。

曹君珩紧张地抱住了陶云知，他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所以他的声音不停在抖，手也在抖：“月儿……月儿……”

陶云知渐渐从痛苦之中缓过，而后轻轻挣脱曹君珩的拥抱。

“你看，我只要一看到你，一想到那些过去，我就感觉，浑身都在密密麻麻的痛，这是上天对我回头的惩罚。”

“不是的……不是的月儿……”

高高在上的平南侯，此时蹲在陶云知的面前，紧紧握着陶云知的双手。

“到底怎么样，你才肯给我一次机会……”

他像彻底走入死胡同的困兽，紧紧将陶云知搂在怀中，仿佛要靠这样的方式，汲取一点点力量。

这一次，陶云知没有挣扎。

陶云知只是静静地望着远方，将所有的眼泪倒灌进眼中。

她闭着眼睛，不断想着。

如果她没有那些过去，如果没有经历这么多，她和曹君珩，是不是真的会变成一对无比恩爱的夫妻呢？

可是，这个问题就算陶云知想破了脑袋，也无法想出这个问题的答案。

“曹君珩，我经历过死亡，你知道吗？经历过死亡的痛苦和绝望，那么你现在所感到的一切，或许都不会觉得痛苦了。”

失去一段婚约，不过是人生里最不重要的一环，不过是无病呻吟而已。

曹君珩听到这里才松开陶云知。

他的眼泪砸了下来。

或许是想到了过去，想到上辈子陶云知昏迷时他误会陶云知的一切，于是他拼命摇头，像是要将那些痛苦全部甩出身体。

“对不起，对不起月儿……对不起……”

陶云知无从知道，此时的曹君珩心里在想什么。

他或许在想，自己还能说什么？仅仅对不起三个字，他要说多少遍？

又或者，他也在忏悔自己的过错吧。

可是，一切都不重要了。

陶云知轻声道：“曹君珩，从此以后，就离我远一点吧，再也不要出现在我眼前了。”

“若有一天，你想通了愿意和我和离，那么我们从此一别两宽，婚姻嫁娶，各不相干。”

“或许那个时候，我们还能坐下来一起，聊聊以后，聊聊生儿。”

陶云知一字一顿地说着。

话音落下后，陶云知的眼圈也彻底红了。

陶云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泛红的眼睛强忍着眼泪，对他露出笑容，转而回了院子里。

此后，曹君珩没有再来找过陶云知。

但是和离的事情，他也没有说同意或不同意。

似乎就打算这么拖着。

第42章

而他对曹姑母和孟华挽他们说的那些话，似乎也真的起了作用。

没有人再来打扰她，陶云知简直乐得清净。

这些日子，陶云知仔细规划了以后的一切。

首先，陶云知一定会从平南侯府里搬出去，只要等曹君珩想开了，去找皇上解除了婚事，那么陶云知就真的自由了。

想明白了这些之后，陶云知过了一段与曹君珩相认侯，最轻松最愉快的日子。

陶云知完全没有担心曹君珩不愿和离这件事。

曹君珩是个很要面子的人，她既然已经对他说的那样明白了，她相信，他会做出她想要的选择。

而最后，在离开平南侯府之前，陶云知挑了一个好一些的日子，带着春桃去了玉国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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