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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被褥这恼人的潮气，他昨夜一整晚都没怎么睡好。

　　清晨的小镇氤氲着雾气，这些雾气似乎是从河面上升腾起来的，把整条河都笼罩着奶白色的薄纱。

　　船只大多停在近岸的地方，船主人也许还在吃早饭呢。

　　也有几条勤劳的船已经荡这绿波，破开雾气穿梭在水道之中。

　　船主人们远远的看不清对方，只好吆喝着什么，充当鸣笛的作用。

　　偶尔听到相熟的声音，船主人们也不忘问候几声。

　　容宴看着这样一个平常的早晨，忽然有些鼻酸。

　　从林芊芊回林家的那一天起，从没有人问过林芊芊适不适应，她所有的朋友都在这南方的小镇里，她所有的记忆都在这一方水乡中。

　　纵使锦衣华服、万贯家财，难抵乡音。

　　渐渐的，四周的人家飘出早饭的香气来。

　　容宴这才发觉自己饿了。

　　他走到一家临水开的早餐店前。

　　老板娘踩着船板，正把热腾腾的年糕糳递给船主人。

　　这是一家专供早行船的早餐店，但也有附件的居民买回家吃。

　　容宴走近，要了个年糕糳，坐在低矮的桌前，慢慢吃起来。

　　他看着眼前的雾气渐渐散去，心里想着，林芊芊是不是也常来此处吃年糕糳呢？

　　还是她的养母会早早起来，替她做丰盛的早餐？

　　这一切他暂时都无法知道了。

　　容宴起身的时候，雾气便散尽了。

　　河道也忙碌起来，停靠在岸边飘飘荡荡的小船们被各自的船主人解开缆绳，慢慢往不同方向去。

　　河面上一时各种声音交杂而起。

　　卖菜的人载着满满一船菜来了，两岸的姑娘媳妇们纷纷招着手，或问今天的菜新鲜否，或问今天的菜有哪几种。

　　不一会儿，一船嫩生生绿油油的菜，便卖得精光。

　　没买到的婶婶不满的招呼着卖菜的船主人，让他明天给自己留一把青菜。

　　不知谁家养的鸭子也下水了，嘎嘎的叫声没能被热闹的叫卖声、吆喝声压下去。

　　它们在条条小船中灵活的穿梭着，把浮在水上零星的菜叶儿吞进扁嘴里。

　　容宴伫立在岸边，久久观望着这一切。

　　他身处其中，又好像不再其中。

　　这是他没能参与的林芊芊的过去。

　　带着红领巾的孩子们出现了。

　　他们或衔着早餐，或急急忙忙的跳上船，船儿在水上摇摆着，书包在他们背上摇摆着。

　　这里的规矩，小孩子搭船是不要钱的。

　　所以孩子们能自在的在往来的船上跳来跳去，总之，能到学校便是了。

　　容宴看见了几个熟悉的面孔。

　　那几个住在林芊芊家的女孩子们结伴跳上了一条船，她们快活的笑闹着，银铃似的笑声如有实质般落在水面上、船上……

　　容宴觉得自己要醉了，他好似从那几个女孩子的身上看到了从前的林芊芊，那个他从未见过的林芊芊。

　　他在岸上，不由自主的跟着载女孩子们的船，一直到前面的路变成青石台阶，没入水中。

◇ 第十九章

　　女孩子们乘着船的背影消失在眼前，容宴却好似石膏般站定了，久久伫立。

　　这一刻，他对林芊芊的思恋达到顶点。

　　他明白，自己对林芊芊的了解太少太少，少到，他甚至不知道林芊芊的从前。

　　容宴漫无目的的在这座静谧的古镇上游荡，像一个融不进去的外来者。

　　他听不懂小镇的吴侬软语，只像个旁观者一样，隔着十几年的光阴，站在小镇边缘，窥探林芊芊的从前。

　　他来的太迟太迟。

　　但好在，他终究是来了。

　　晚霞铺满天空，水中倒映着的夕阳被来来往往的船浆搅得粉碎，像一池碎金。

　　孩子们下学了，远远近近的笑闹声从船上传来。

　　容宴驻足。

　　忽然，一条乌篷船里忽然冒出三两个女孩的身影。

　　“咦，你怎么还没走？”

　　有个女孩子认出他来，隔着好几条船，指着容宴道。

　　容宴冲她们笑着点点头，却并不言语。

　　晚霞落在她们身上，本来红扑扑的脸愈发红润。

　　容宴有一瞬晃神，他好Лимонная отделка像看见了年幼的林芊芊。

　　可回过神，船很快驶远了，女孩们的注意力早被别的东西吸引了去，只留给他几道背影。

　　落寞的转身，忽然一道格格不入的影子从眼前忽闪而过。

　　容宴心中一凛，想也没想便跟了上去。

　　那道隽永的背影穿着入时的衬衣，挺阔的西裤，很显然也是这个小镇的外来者。

　　这分明是个颀长男人的背影，可容宴却好像抓住什么般不由自主的跟了上去。

　　他有一种奇异的预感，这个明晃晃的“外来者”，和林芊芊有某种联系。

　　那道背影行到几家半敞开的铺子里时，倏忽消失不见。

　　容宴顾不上许多，也跟着撞进铺子里。

　　男人娴熟的用方言讨价还价，古香古色的铺子里摆着他不认识的药材。

　　那铺子主人也和男人很熟悉似的，用容宴所不熟悉的语言说着什么，见他进来也只是浅浅点点头。

　　容宴一点心思也没放在那些草药身上，他紧盯着男人，总觉得男人的声音有些熟悉。

　　男人似乎很快买完了所需要的。

　　他毫无知觉的扭过头，侧脸映入容宴的眼帘。

　　容宴只觉自己的呼吸都滞住了。

　　“莫、禹、风。”

　　他一字一顿的念出男人的名字。

　　男人一怔，朝他看来，原本温柔的眼里霎时盛满警惕和冷漠。

　　“你怎么在这里？”

　　莫禹风冷着声音，神色不虞。

　　容宴站在原地，他几乎笃定莫禹风出现在这里，和林芊芊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毕竟他没有亲眼看见林芊芊的死亡，他不能排除林芊芊还活着的可能性，尤其是莫禹风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这里之后。

　　莫禹风冷着脸，见他杵在原地，便要越过他去。

　　可容宴只稍稍往旁边一让，便拦住了那道逼仄半开的小门。

　　“林芊芊呢？”

　　容宴挡住了小铺子仅有的光源，因此莫禹风看不清他的表情。

　　莫禹风眉心紧紧拧在一处。

　　他以为以自己的手法，容宴和林家人这辈子都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