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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将士面面相觑，曾经在军中，最拥戴谢洛瑛的李千户压着愤怒咒骂：“这叫什么混账事儿？”

待穆倾羽一杯酒下肚，离惜云起身对着谢洛瑛盈盈一拜，朱唇轻启：“惜云今日能与将军一起，全凭公主殿下恩典，殿下的恩情惜云没齿难忘。”

紧接着，离惜云提出一个食盒在谢洛瑛面前缓缓打开。

“我平素就喜欢做些糕点，将军很是喜欢，听闻殿下也同我一样喜欢杏仁酥，我就亲手做了一些带给殿下尝尝，一点心意还望殿下不要嫌弃。”

离惜云的话传入谢洛瑛耳中，逐渐变得模糊，耳畔似有蜂鸣，扰得她头晕目眩，只能用力抓紧双手，直到指尖泛白才堪堪缓过些许。

原来，喜欢杏仁酥的果真不是我。

这场饯别宴，谢洛瑛都不知道是怎么结束的。

回去后，谢绝见客，等待和亲。

五日后，谢洛瑛盛装和亲。

城外。

告别结束，队伍马上要离开。

谢洛瑛端坐在轿撵内，视线却一直望着城门内，期盼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3

送亲的将士，有不少是这三年在边关混熟了的面孔。

李千户一直默默注视着谢洛瑛的一举一动，见状，他终于按捺不住心底的情绪，打马上前。

“公主殿下，今日是离惜云生母的忌日，穆将军恐怕不会来了。”

谢洛瑛心中一痛，攥着车帘的手不断收紧，唇边泛起一个苦涩的笑。

原来如此，和离惜云有关的事自然会排在她前头。

只是，穆倾羽啊，如果你知道今天是我们的最后一次见面，往后想起来，你会不会遗憾呢？

当礼官再一次苦口婆心地催促谢洛瑛时，谢洛瑛泄气一般地放下车帘。

“罢了，我们走吧。”

旭日东升，五千人的队伍缓缓前进。

阳光洒在谢洛瑛的脸上，只余落寞死寂。

和亲队伍自南往北，越走沿途越荒凉。

抵达大元和北狄的边境邺城，盛夏已经结束。

一丝秋意钻进脖颈。

“咳咳！”

谢洛瑛扶着轿沿，浓妆都已经遮不住虚弱。

“公主，反正北狄迎亲的队伍还没有到，晨秋寒冷，您大病未愈，还是待在轿撵内休息吧。”

“我没事。”

谢洛瑛婉拒了李千户的好意，提裙下轿。

仰望着邺城城门，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熟悉的字，熟悉的楼，却转眼物是人非。

“穆倾羽……你现在应该已经娇妻在怀了吧？”

鹰隼划破长空，发出一声尖利的长啸，唤回了谢洛瑛的思绪。

敏锐的直觉告诉她情况不对，一瞬间，谢洛瑛又成了那个机智果决的谢副将：“即刻列阵，敌袭！”

和亲队伍迅速做出反应，盾牌成阵，筑起一道坚固的壁垒，顷刻间，铺天盖地的箭雨直奔和亲使团而来。

一轮箭雨过后，北狄骑兵呼啸奔来，为首的正是穆倾羽的死对头，赤狄首领拓跋羲和振臂高呼——

“愚蠢的大元真的送来了他们的公主！让我们砍下公主的头颅祭奠我们失去的兄弟！”

第10章

北狄撕毁合约，有预谋举兵攻打邺城。

战况前所未有的惨烈。

仅仅两个时辰，邺城守备军加上和亲的将士，就只剩下一千人。

“殿下，如今邺城被困，孤立无援，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李千户来到谢洛瑛身旁，他的手臂上缠着纱布，满脸血污。

此刻谢洛瑛立于战马之上，红衣猎猎，长剑滴血。

“我们必须想办法把消息送出去，否则，城中的百姓都得和我们一起死。”

谢洛瑛从怀中掏出早已准备好的手书和自己的玉令交给李千户。

“我记得你是斥候出身，脚程异于常人，这封信你一定要尽快送到隔壁凉州城。”

或许是谢洛瑛的语气太过坦然与平静，平白让李千户心中生出一股不安，他急切地抓住了谢洛瑛的手，语气近乎恳求：

“公主，您跟我一起走！”

敌军战马嘶鸣声越来越近，谢洛瑛避开了李千户的眼睛，毅然翻身下马，反将他甩上马背，挥出一掌。

谢洛瑛的身影在李千户眼中逐渐远去，他听到她说：“你若是足够快，大可以带着援军来救我。”

李千户夹紧马腹攥紧缰绳，满心只剩一个念头——只要我足够快，就能带公主回家。

看着李千户疾驰的背影，谢洛瑛扯下发带将长剑牢牢绑在手上，带着所剩无几的将士向着敌军冲杀而去。

一时间喊杀声骤起。

沙土裹挟着浓烈的血腥气，像束缚亡灵的锁链，困住了这片战场上的每一个人。

也困住了谢洛瑛。

……8

凉州城。

穆倾羽抵达此处，再次换马。

“少将军，将士们日夜兼程追赶和亲队伍，都有些吃不消了，凉州城距离邺城很近，可否稍作休息再出发？”

“行！那我先出发，你们稍作休息跟上来。我答应了洛瑛送她，她没等到我肯定会生气了。”

不知为何，穆倾羽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而就在这时，城门处忽得有人大喊：“报！北狄撕毁合约，举兵攻打邺城，邺城即将失守，请求援助。”

穆倾羽一惊，箭一般冲到城门，却看到身中数箭的李千户，浑身是血栽下了马。

“怎么回事？！”

穆倾羽冲过去扶起李千户，而对方满脸血泪，咽气前艰难挤出几个字：“快去……救……公主……”

一股强烈的恐慌感蔓延至穆倾羽的四肢百骸，他再也顾不上其他，立即翻身上马：“将士们听令，立刻随我前去救公主！”

他要见到谢洛瑛，他要见到平安无事、完好无损的谢洛瑛！

……

邺城城门下，鲜血成河。

谢洛瑛几度力竭。

她身后是邺城紧闭的城门，她不能退，也无路可退。

北狄的士兵们包围过来，谢洛瑛挺直脊梁，抹去脸上的血渍，带着一股慷慨赴死的决然：“死战不退！”

“战！战！战！”

所剩无几的兵士猛然爆发出嘹亮的喊声，气冲霄汉。

谢洛瑛再度提剑冲上前方，凛冽的剑锋直逼拓跋羲和，她嫁衣灼灼如火，携一缕寒芒刺破敌军。

拓跋羲和被她彻底激怒，北狄士兵一拥而上。

“啵哧——”

长矛入腹，谢洛瑛咬牙抵住矛杆挥剑斩断，反手划破北狄士兵的咽喉，他们死时满眼惊惧。

谢洛瑛身后再无一人。

她坚定地撑起倒在地上的大元军旗，神情从容。

谢洛瑛看着拓跋羲和的枪尖在瞳孔中不断放大，提剑去挡，兵器相接发出一声悲鸣。

断剑落地，谢洛瑛陷入黑暗。

意识消散前，她恍惚间看到穆倾羽向她跑来。

……

穆倾羽赶到邺城时，入目都是黑压压的敌军。

他提剑就贯穿一个敌军，勃然怒吼：“大元将士们，救公主，护百姓，给我杀！”

“杀杀杀！”

城门外厮杀声一片。

战意滚滚，大元援军一路拼杀，抵达城门。

可入目的一切，却叫穆倾羽目眦尽裂——

“谢洛瑛！！”

城门下，那个穿着凤冠霞帔的身体，手中死死握着军旗，而她的脖颈上是整齐的断口——

敌军带走了她的首级！

第11章

这一刻，大元将士如疯魔一般，被刺激得神勇百倍。

北狄士兵立即放弃攻城四散而逃。

一切结束。

唯有城门处，嫁衣如火，旌旗猎猎。

在场众人无不眼含热泪，他们跪倒在地，齐声痛呼：“殿下！邺城守住了！”

谢洛瑛守住了邺城百姓，守住了大元的疆土，也守住了一国公主的荣耀，即使是付出生命的代价，亦九死无悔。

“洛瑛，我带你回家。”

穆倾羽呜咽着去掰谢洛瑛紧握军旗的手，一连几次，徒劳无功。

他终于悲痛地跪倒在谢洛瑛身前，无助地恸哭。

“是我来晚了，如果我能送你出城，如果我能送你到边关……如果我没有让你去和亲，你是不是，就不会有事。”

不知何时，原本撤离邺城的百姓也全部返回，他们面容悲戚，但眼底更多的是敬意。

他们崇敬的从来不是公主这一身份，他们崇敬的是三年如一日坚守边关不让敌军近前一步的谢副将，是舍生忘死危急关头掩护一城百姓撤退的将军谢洛瑛。

“将军！邺城守住了！”

“将军！邺城守住了！”

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喊在邺城内外响起，悲愤的声音响彻天地。3

那道如火焰般热烈的身影牢牢印刻在每个人心底，永世难忘。

……

城中摆起灵堂，谢洛瑛的身体已经入殓。

“将军，我们该护送公主回京都了。”

谢洛瑛于邺城战死的消息已传回京都，元帝命人将她的尸身带回，却遭到了穆倾羽的阻拦。

“你们不能带她走。”

穆倾羽的手死死按在谢洛瑛的棺木上，他眼底青黑，双目通红，下巴上也长出了一片青色的胡茬。

前来的将领看着穆倾羽失魂落魄的模样忍不住劝解道：“将军！您难道就不想公主入土为安吗？”

“你回去告诉陛下，穆倾羽一定会把公主完完整整地送回京都，到时我自会向他请罪。”

那位将领长叹口气，转身离去。

穆倾羽默默坐回谢洛瑛身边，倚靠着棺木，口中喃喃。

“洛瑛别急，我很快就带你回去。”

三日后。

穆倾羽整装待发，直奔北狄大营。

将士们心里都憋着一口气要为谢洛瑛报仇，大军出征势如破竹，打得北狄军队节节败退。

但穆倾羽的目的并不仅仅是打退北狄，对他来说，还有更重要的事没有完成。

他指着退回到北狄境内的拓跋羲和冷声质问：“公主在哪儿？”

穆倾羽满身血污目光森寒，周身肃杀之气犹如修罗降世。

“公主？”拓跋羲和恍然大悟，“你说那个有点难杀的女人啊，她不是在你们城下吗？我捅了她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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